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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昉一行慢步往前…
若是碰到什么好玩的便驻足观赏一回。
御街外圈人流还好, 并不算难行,几人一路往前走去,因着他们这一行皆是年轻男女,模样气度又都是顶尖的,一路走去收获了不少目光。
王衍年龄最小,看这些东西只觉得样样都新奇的很,这会便与王昉说道:“阿姐快瞧——”
王昉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去, 却是耍猴戏的, 这会那耍猴的主人正握着一面旗子让那戴着项圈的猴子表演翻跟头。那猴子模样娇憨, 一双圆碌碌的眼珠透着股灵动劲, 让人瞧起来便忍不住一笑。
她面上也挂了几分笑, 似是忆起几许往事, 便与王衍说道:“小时候领着你来,你还想牵一只猴子回家, 还是母亲好说歹说才把你拦下了——”
“竟有这样的事?”
王衍有些怔楞,他伸手挠了挠头, 面上有几分不好意思,声音也低了几分:“我都忘了。”
王蕙比王衍要长两岁,记得自然也要比王衍多,这会便也笑着跟了一句:“的确有这样一桩事, 那会阿衍才六岁,回去还哭了好几日。”
王衍闻言, 面色便越发红了几分, 他把眼睛从那耍猴戏的地方移开, 小声嘀咕道:“小时候不懂事,亏阿姐还记这么久。”
他这话一落——
身后的抱素便小声插了话:“少爷,可要奴去买些小食过来?”
自打王衍去了徐先生那,抱素与抱朴便一直留在家中,即便王衍归家也鲜少让他们伺候在身侧,今日他还是好不容易才跟了过来…如今他也明白了自己的身份,行起事来也也不似往日那般讨巧卖乖了。
王衍闻言,看了看四处,见两旁摆着不少小吃摊贩,游人手中也大多抱着吃食,便点了点头:“去吧。”
“哎。”
抱素喜上眉梢,朝着几位主子打了礼便小跑过去。
王昉看着他的身影,神色一闪,却未说些什么,转身与身旁的傅如雪低声说起话来:“傅姐姐可要去猜灯谜?”
傅如雪看着眼前两排,又看那高高的擂台,眉眼挂着几许温柔笑意:“也好。”
正好陆棠之几人也有此意…
王昉索性便让琥珀过去,替他们一行人皆报了名。
等琥珀回来的时候,抱素也已经抱了不少吃食过来,有炸泥人、糖葫芦、糖糕、蓬糕、干果、糖炒栗子…种类丰富,都用油纸包包着,一路往前走去也方便携带。
王昉让他把吃食都分了,她这会还不饿,便只是取了个干果。
琥珀把手中的竹签分给几人,签上写着几人的姓,却是过会“算者”统算各人谜底需用到的。
…
御街两侧的灯笼底下皆挂着灯谜…
灯谜皆可自取,若能解之便把灯谜取走,若不能解便继续把灯谜悬于上头,等到其他有缘人过来。
往外挂着的许是简单的,如今也大多被人解开了。
几人便继续往里走去,越往里走人流也就越多,王昉让琥珀他们看紧些,莫把各自的主子跟丢了…若当真跟丢了便按着先前陆则之说的方法,往前去寻个空闲的地等着。
一路走去——
便见两侧悬挂的花灯种类繁多、形状各一,龙灯、宫灯、纱灯、走马灯…
王昉一行今日也不过是为了凑趣,一路走去也多是观赏为主,若是有了兴趣便驻足让身后的小厮、丫鬟去把灯谜取来。
傅如雪手中握着一纸灯谜,低声念道:“大禹称王…”
王昉也打开了一纸灯谜,便见上头写着“闲话元宵”…她方想说话,便被一个玩闹小童撞了开。小童力道虽不重,可她正是未曾注意的时候,这一撞便退后了好几步,正好撞进了人群之中。
人群涌动…
四面皆是乌泱泱的一片。
王昉耳听着几人呼喊她的名字,却辨不清方向,回了几声也未曾见到熟人,只能继续被人群往前推着走去。
她手中尚还攥着那一纸灯谜,没一会却察觉到身后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腕…
王昉毕竟是头一回经历这样的事,身边又无熟悉之人,一愣之下便停住了步子。偏偏两边的人群未曾注意到她的异常,依旧涌动着往前走去,她被人撞得一个趔趄,差点便要往前摔去。
想象中的痛感未曾传来,反倒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小心些。”
王昉侧头看去,便见陆意之站在她的身旁,那一双摄人心魂的桃花目正望着她,而他的手也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腕…虽有衣料遮挡,可她还是觉得有几分灼热穿过这几层衣料刺进了她的皮肤。
她面上带着几分鲜少可见的绯红…
可也不过这一会,王昉便又恢复如常,淡声而语:“多谢陆公子,可以放开了——”
陆意之挑了挑眉,他默不作声收回了手,指尖还残留着几许温度。
他负手于身后轻轻磨了一磨,侧身挡住旁人护着她继续往前走去,面上却依旧是平素玩世不恭的模样。
王昉自然也察觉到了身侧之人所行之事,她低声说了一句:“多谢。”
待这话一落,她才又低声问道:“陆公子怎么会在这?”
两人此时靠得极近,陆意之甚至可以闻见从她身上传来的清冷百濯香…他心里想着“这香的味道倒是不错”,面上却依旧未曾有什么变化,连着声音也一如往常,慵懒而闲适:“被人撞散了。”
王昉闻言,却是眉心微蹙,难不成他们都被撞散了?
阿蕙几人尚还年幼,若身边也无人可如何是好?
她这样想着,心下便又犯了几分急,偏偏如今前后都是乌泱泱的一片,即便想退也没个办法…王昉侧头往身旁看去,却见陆意之面带风流,依旧是再闲适不过的模样:“二公子好似一点也不着急?”
话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陆意之闻言是挑了挑眉:“有美人相伴,又何须着急?”
王昉被他这般一噎,虽知晓他并非是个风流性子,心下却还是忍不住有几分愤然,转过头便不再说话了。
陆意之眉眼含笑,他垂眼往她那处看去,见她头戴兜帽,外围的一圈狐狸毛遮住了她半边面貌,却还是能瞧见她面上的几分愤然…他心下觉得有趣,往日只觉得这个小丫头没个变化,今日倒是瞧见了她几副不同的面貌。
他这样想着,连着声音也多添了几分未曾察觉的笑意:“你别担心,有我大哥在。”
何况,他也是骗她的——
王昉听他这话,面色才好了些。
陆则之少年将军,又素来沉稳…有他在,倒也的确不必担心。
两人依旧随着人群往前走去,一路宝灯华影,可他们却再未说一句话…这段路其实并不算长,只是因着今夜人多,走起来不易,花得时辰便也多了。
快至尽头,人才逐渐散去——
王昉握着一方帕子拭着额上的薄汗,她方想说话,便见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竟站着徐静嘉和陆则之:“徐姐姐…”
她面上一喜,提步想往前走去,便被陆意之拦住了…
王昉一愣,她停下步子,侧头看去,是问:“怎么了?”
陆意之看着不远处的两人,他收回了手依旧负于身后,淡声而道:“这会,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的好。”
王昉一怔,跟着面上一红…
她并非是不通人事的小丫头,徐静嘉和陆则之本就是未婚夫妇,如今又站于偏僻一处,身侧无旁人自是有私话要说。她这样想着,还未来得及收回眼,便见陆则之半倚在树上,他的面上似有几分无奈,而后是伸手圈人入怀…
王昉一见,小脸便越发红了几分。
她忙把眼移到他处避了过去,一面是与陆意之低声说道:“我们走吧。”
若是让徐静嘉看见,怕是该羞了…
陆意之见她满面通红,知晓她是误错了意思,不过他也未想解释,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随着她的步子往另一处走去。
“陶陶!”
王昉抬头看去,却是程愈几人,他们面上都带着几分着急,脸上也有几许薄汗,可见是寻她寻得着急了。
程愈步子迈得很大,没一会就走到了她跟前,平日风光霁月、有如仙人之姿的程景云这会却衣衫不整,面上还带着几许汗意,连着素来清润的声音也有几分喑哑…他忍了许久,才忍住没有圈她入怀,哑声问道:“可有哪里受伤?”
王昉摇了摇头,是言:“先前陆公子也在,是他护了我一路…”
程愈见她的确很好,心下才松了一口气,而后是朝陆意之郑重其事拱手一礼:“多谢九章。”
陆意之挑了挑眉,却未说话。
他抬眼看着王昉已经被赶来的人围了住,又见她半露的面上挂着笑,负在身后的手恍若还有几分温度...他收拢了指尖,良久才淡淡“嗯”了一声。
王昉安慰了几人,循目四顾,才发觉未曾有傅如雪和傅青垣的身影。
她一愣,是问道:“如雪表姐、青垣表哥呢?”
琥珀闻言是轻声叹道:“表姑娘也不见了,表少爷这会正领着几个下人在寻她。”
王昉眉心一蹙,她往前看去,如今许是有些晚了,御街上的人也只是三三两两,未像先前那般拥挤,便道:“我们也去找找,人多找起来也容易。”
她这话刚落…
傅青垣身边的小厮便过来了,是与几人一礼,才与王昉说道:“小姐找到了,这会正在马车上。”
今日出了这么多事,几人也没了逛的兴致,王昉便与陆棠之提出告辞,又言过几日再叙。
陆棠之闻言忙是应了。
她见王昉一行离去,是转身看向陆意之:“二哥,我们也回去吧。”
“你们先回去吧——”
陆意之说这话的时候,陆则之、徐静嘉已走了过来。
他说完这话,便径直往前走去。
陆棠之许是早已习惯了,这会也未曾说些什么,只是在他身后说道:“二哥你记得晚上要回家,母亲说是备了元宵给我们吃。”
“嗯…”
陆意之的声音随风传来,隐隐已有一段距离。
徐静嘉看着陆意之的身影,却是疑道:“九章这是要去哪?”
陆则之摇了摇头,他虽寡言,声音却依旧沉稳有力,看着徐静嘉的眼睛也泛了几许柔意:“不必管他,我先送你回去。”
徐静嘉眼角仍有几许微红,面上却挂着来时未有的笑意…
她看着陆则之,见他在这灯花之下如刀斧一般的硬朗面容,又想起他先前在她的耳边轻声安慰…她的面上泛起几许微红,轻轻“嗯”了一声,旁话便也不再说了。
…
山楼之外。
陆意之看着王家的马车从他眼前走过,他方想转身,便见地上有一纸灯谜…
灯谜许是被人握得久了,有些微皱。
灯花映着彩纸,陆意之见上头书写几字,却是“闲话元宵”…
他想起先前那人握着的灯谜便是这个,鬼使神差的竟是弯腰捡了起来。
“九章?”
身后传来一道男声。
陆意之把灯谜收拢于手心,转身看去,便见一个年约二十余岁、身穿青衫腰间佩剑的清俊男子正站在他的身后:“楚斐?你不是说过几天才回来?”他这话一落,见他手中握着一方水色绣帕,挑了挑眉:“我竟不知,你还有这样的喜好?”
楚斐笑了笑,他把帕子收拢于袖,才道:“事都办完了,便早些回来了。”
…
王家马车。
王昉看着傅如雪有几分发怔的模样,心下是有几分奇怪,便轻声问道:“表姐怎么会崴了脚?”
她这话说完,也未听人答,便又轻轻喊了她一声…
傅如雪回过神,她面上挂着几分歉意的笑:“怎么了?”
王昉笑了笑,她把手中茶盏递予傅如雪,一面是道:“表姐如今可还觉得疼?”
傅如雪接过茶盏,是言了一声“谢”,而后便又摇了摇头:“不疼了…”
的确不疼了。
只是…
她说这话的时候,面上还有几分怔然。
许是撞到了小石,马车有几分颠簸起来…
傅如雪手中握着的茶盏一时未曾注意便倾了半分,其中的茶水顺着洒到了裙角。
好在冬日衣裳厚,她也未曾察觉到烫…
身边的丫鬟忙把她手中的茶盏接了过去,傅如雪摸了摸腰间是想拭一拭裙角,却未曾寻到帕子。
外间的喧闹声犹在,混着车马声响——
而她想起先前那人,面色一白,呢喃低声:“我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