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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打眼的功夫, 便已入了四月时季…
见天儿落了几场春雨,这天气也就越渐暖和起来了。
正是一个舒爽晴日, 王昉坐在九如斋后院的一片桃林之中,头上的桃花开得正好,而她手握一本账册正半低着头翻阅着…前阵子因着身子不稳,屋子里的人也不肯让她费神, 那外头的事大多是由覃娘夫妇在打点着,若有什么不好处理的便一概交由徐亥打理着。
徐亥自小跟着陆意之,不仅为人有本事也足够忠诚…
王昉自然不担心。
因此这两个月, 她倒是真真过了一回浮生偷闲的好日子, 整日里不是由人陪着说说话,就是窝在一处看看闲书…闲来无趣的时候, 她也会跟着徐静嘉做些针线活,许是心下压着的事少了的缘故, 这阵子她的针线活较起往常倒也好了不少。
虽比不过徐静嘉, 倒也已可入目。
王昉心里满意, 在这一块上花着的功夫便也多了些。
青夭跪坐在蒲团上煮着茶,翡翠便在一处逗着两只猫,许是喜福和元宝处得久了…脾性倒也越发相似了。王昉听见那逗弄的声音便掀了眼帘朝那处看去, 这会两只猫正依偎在一道晒着太阳, 倒是端得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王昉瞧着这幅模样, 面上便露了个笑…
她往日并不喜欢这些活物, 总觉得一个不小心便会折腾坏了, 只是这些年养着养着倒也养出了几分喜爱。只不过自打她有了身孕便也不能陪着一道玩闹, 平素正院里大多是拘着它们过来的,即便过来也得由丫鬟看着,免得一不小心冲撞了去…
好在喜福和元宝也不算闹人,大多的时候都是自己玩闹着也不会过来闹她。
琥珀从小路的另一端往这处过来…
王昉听见声响便递了一眼过去,待瞧见那托盘上放着的白色汤碗,眉眼便又泛开了几许无奈的笑…她把手中的账册一合落在一侧的茶案上,一面是说道:“嬷嬷今儿个又做了什么?”
自打她有了身孕后…
纪嬷嬷便把心思放在了小厨房中,平素她一日三餐并着汤食之物皆是出自她的手。
琥珀闻言是笑着跪到了另一个蒲团上,她一面是把手中的汤碗放到了茶案上,一面是柔声说道:“您午间用得不多,娘用羊奶给您熬了一锅燕窝粥,还有一份羊奶酥…”她这话说完便倒了一碗奉到了王昉的眼前,才又跟着一句:“如今您是双身子的人了,可不能再像往日那般了。”
王昉如今月子还小,倒也未有什么孕吐的症状,只是她每日里吃用得的确不算多,底下人自然担心。
王昉闻言倒也未说什么,若不用只怕没一会纪嬷嬷便该亲自来一趟了…她取过桌上的燕窝粥慢慢用了起来,羊奶本身是有些膻味的,倒也不知纪嬷嬷是怎么折腾的,一丝膻味都未曾闻到,吃起来还有几分香甜。
或许是这么一层缘故…
她还当真是足足用上了一碗,连着还吃了两块羊奶酥。
琥珀心下高兴,面上自然也带着笑…
她取出帕子替人轻轻擦拭起来,刚要说话便听到一阵声音,却是陆棠之过来了…这段日子陆棠之时常往这处跑,不管是王昉还是几个丫鬟都已习惯了。瞧见陆棠之过来,几个丫鬟便纷纷朝她福了一礼,王昉也抬了眼朝她那处看去。
小道两侧便是桃林…
而陆棠之穿着一身粉色衫裙,正从小道的另一侧朝这处跑来,她上个月已过了及笈,如今满打满算也有十六岁了…时日渐长,陆棠之的身形也跟着越发修长了几分,就连眉目也长开了不少,偏偏性子还是往日那股子纯挚。
这会她小跑过来,娇俏的小脸红扑扑的,底下的石榴裙便在半空中划开一道又一道好看的涟漪…
瞧着倒是比这满园春色还要鲜活几分。
王昉瞧着她这幅模样,眉眼也跟着化开几许柔和的笑。
“怎么跑得这么急?”王昉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握着帕子拭了拭人的额头,四月的天儿带着几许暖意,可她一路跑来额间却还是沾了几许薄汗…等擦拭完,王昉才把帕子重新搁在茶案上,眼瞧着陆棠之手中握着的东西,便又好笑出声:“这又是什么?”
“这是我给我未来小侄儿准备的东西…”
陆棠之半弯着腰身任由王昉替她擦拭着额头,闻言是笑说道:“上回福福出生的时候我也不晓得该准备什么,如今总算是知晓了…”她说到这是稍稍停顿了一瞬才又跟着说道:“这是拨浪鼓,这是虎头帽、虎头鞋,还有这是平安锁,平安扣。”
琥珀立在一侧闻言便先笑了:“三姑娘,您这准备得委实太早了些。”
王昉面上也有几分无奈…
这阵子陆棠之带来的东西,只怕那小箱子都塞不下了…
因此听着琥珀这话,她便也跟了一句:“你拿来的东西够多了…如今他还在肚子里,你这样,可别把他宠坏了。”
陆棠之闻言却依旧眉眼弯弯,她把手中的盒子放到琥珀的手中,而后是坐在王昉的身边瞧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母亲说不能随便拿手去碰,免得惊吓了肚里的孩子。因此她便也只是这样半弯着腰身对着小腹说着话:“他是我陆家的孩子,再宠些又如何?”
二哥和二嫂都是绝色,也不知生出来的小孩是副什么模样?
她想到这一双眉眼也跟着越发弯了几分,不过陆棠之终归也未说什么。
她坐直了身子跟着一句:“嫂嫂可要去外头走走?如今春光明媚的,金陵城中听说又开了几家铺子。”
去外头走走?王昉闻言却是一怔,她这阵子还委实未曾出过门…一来是她身子不稳不好随便出门,二来是着实也不知道该去哪儿。自打陆意之去了边疆,那外头的流言蜚语就未曾见少,耳不听心不烦,倒还不如窝在这一方天地之中乐得自在。
陆棠之看着王昉的面色,只当她是怕孩子有碍,便又笑着说道:“我先前去问过母亲了,她说嫂嫂如今已过三月,只要小心注意着些不会有碍的…”
王昉闻言便也未再说什么。
她抬眼往天边看去,春光恰明媚,倒也的确适合去外头走走。
几个丫鬟见她点头心下倒也松了一口气,这阵子主子虽说面上与往日一般瞧不出什么异样,可她们却还是能察觉出主子心下是不开心的…因此这会见王昉愿意出门,她们自然比谁都要高兴。
翡翠脚程子快,这会便笑着说要去唤人准备马车…
琥珀几人便去准备出门要用的东西,其实不过是去外头走走哪有什么好准备的?左右不过是因为如今王昉是双身子了,没得出什么差错,自是要好生拾掇着。
…
等一通安排好,便又花了半个时辰的功夫。
王昉由陆棠之扶着往影壁走去,马车里早已熏好香,还多备了两个软枕…未免太过引人注意,倒是未曾安排侍从。王昉身边有流光,暗地里还有陆意之安排的几个暗卫,何况她们今日不过是去东街的铺子,自然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马车缓缓往前驶去…
王昉靠在那软枕上与陆棠之说着话,待听见外头的声响她是止了话拢了眉心,而后是让流光半掀了一角车帘往外看去…
陆家大门外头有个穿着褐色衣衫、神情急切的小厮,这会正在请人通传却是要见徐静嘉。
陆棠之听见声响便也递了一眼往外瞧去,口中是言:“这是徐府的小厮…”她这话说完是接过琥珀递来的茶,饮下一口才又跟着一句说道:“听说这阵子何家与徐家正私下闹腾得厉害,那位何氏还闹着说要与徐伯父和离。”
王昉闻言却是一怔,和离?
这阵子府中的事她一概未管,自然也不知是出了个什么事。
陆棠之见她有兴趣,便又跟着一句:“这事我也是前几日才知晓的,说是徐、何两家的姑娘不知出了什么事都损了脸,原先还瞒着,可这将将看了几个月也未曾看好,这才把事给闹出来了。”
“听说如今这两位姑娘脸上都留下了疤,瞧着怪是骇人的…”
她说到这是把手中的茶盏重新落在了茶案上,握着帕子拭了拭唇才又继续说道:“何氏说这事是徐家那位二姑娘的错,可徐家那位二姑娘说是何家那位姑娘先给她下了药…一来二去,谁也没讨着好。”
“这会何氏便说要把那位二姑娘赶去姑子院,若她还留在府中,便要抱着儿子回娘家…这桩事在外头都传遍了,只怕今儿个这小厮寻上门便是要请大嫂过去主事吧。”
王昉闻言面上的怔然却还未曾消下,这事倒还真与她有着不少关系。
只是她未曾想到的是,这事竟会闹成如今这样的地步…原当这两位小丫头也不过是做些小事,拦了对方的富贵路。如今看来,她还当真是低看她们了…下药、损脸,这是要把对方往死路上逼呢。
不过若是何氏当真能与那位徐大人和离,对于徐静嘉而言只怕也是一桩好事。
这位何氏为人太过贪婪,若是这样放任她下去日后只怕是要出事…至于那位徐大人虽说近些年耳聋昏聩,可到底还是有些本心,若没有何氏在身边挑唆,行事上倒也不至于太过分。
陆棠之心中也是有这个想法…
只不过这到底是徐家的私事,她们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又重新换了几个话题说道起来。
…
东街。
王昉与陆棠之两人今儿个也不过是随便出来走走,自然也没有什么特定要去的地方…王昉倒是记得自己手中有个铺子卖得是果脯蜜饯,她这阵子嘴巴总是有些没味,索性马车便直接往那处去了。
铺子开在东街中心,虽说只是卖个吃食,可做得到底是贵人们的生意。
因此这铺子的装饰还是格外清雅的,打前几日覃娘还折腾出了个试吃的法子,把里间原本用来放东西的地方折腾出了一块地…用于贵人们喝茶歇脚。
王昉与陆棠之由人伺候着下了马车…
覃娘今儿个正好在铺子里,瞧见她们过来便亲自迎上了前,她一面是伸手扶着王昉的胳膊往里走去,一面是温声说道:“您若想吃遣人递个信来便是,哪里还要亲自跑上这一趟?”
“我如今身子已稳,何况整日待在府中难免有些无趣了…”
王昉的声音照旧带着几分笑,一行人还未走到铺子前,里头倒是又出来了几人…丫鬟打了帘子,走在最前头的是两个贵人打扮的小姐,却还是熟人,正是许久未见的杨青青和袁宝福。
两厢一见面倒是都各自愣了一会,跟着是那位袁宝福先开口说了话:“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新任都督的夫人呢。”她说话的时候下巴微微抬起,一张面容更是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嗤笑。
自打王昉那次及笈后,两人便已生了怨。
何况后头因着王昉的缘故,她还被陆太后开口责罚过,袁宝福的名声本就算不上好,如今因着这层缘故自然又差了几分…她往日左右也不过是不喜欢王昉,可如今却是恨,尤其是在瞧见她这张越渐美艳的面容时,心中更是说不出的气。
不过她转念一想,心下便又松快了不少…
谁不知道那位陆意之素来没本事?这回他被陛下授封二品都督同知去歼灭燕北,只怕是有去无回。她想到这先前还带着嘲讽的眼中,此时却又多了几分怜悯…说来这位王四娘委实也不算容易,早先大婚的时候,夫君就不在金陵,如今才成婚几个月,夫君又跑到了边疆。
王昉自然也未曾错漏过她眼中的怜悯…
她心下好笑,面上却没有什么多余的表现,闻言也不过是淡淡朝两人点了点头…只是在掠到杨青青的时候,王昉倒是有几分惊诧。
她与杨青青自打李家马场之后便再未见过面,倒是未曾想到往日娇娇俏俏的小姑娘如今却再无往日的鲜活气。她的眉宇之间尽是暗沉,就连那张面上也不似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反倒多了几分戾气,没得把这副容颜生生又折损了几分。
王昉看向杨青青的时候…
杨青青自然也在看她,她一直都不喜欢王昉,从小就不喜欢…打早王昉与她们一道玩乐的时候,她的骑术箭术都比不过她。后来王昉敛了性子装模作样修身养性起来,众人便又纷纷夸她有名门仕女之风,就连她家中几位兄长与母亲也时常爱拿王昉与她做比较。
那回在马场的时候,她是真的想杀了王昉,即便杀不了她,她也要让她这辈子都无法再见人。
可是她没有想到——
王昉竟然会有这样好的运气,她不仅没能损她一根毫毛,反倒是赔了表哥的一只手。
杨青青想到这,眼下的暗沉便与戾气便又多了几分,若不是这个女人,表哥如今又怎么会不理她?又怎么会娶别人?…表哥打小就最喜欢她了,她无论做什么是好是坏,表哥都会帮她。
可如今…
他却要娶别人了!
王昉看着杨青青面上陡然而生的戾气,一双眉心便又拢了几分…她还未曾说话便见杨青青又变了脸色,原先的戾气与沉怒尽数消散,却是化作了几分缠绵味道,就连先前还带着几分暗沉的眼睛这会也生了几分希冀和期望。
杨青青一瞬不瞬地看着一个方向,口中是低声呢喃道:“表哥。”
表哥?
王昉顺着她的眼往前看去便见不远处有一个身穿白衣骑马的青年…青年的面上挂着清清浅浅的笑容,倒是比这四月的日头还要让人觉得耀眼和温暖,正是当日她曾见过的徐庆年。
杨青青此时瞧见徐庆年,哪里还顾得上王昉?
她跑得很快,街道离铺子并不算远,没一会便到了徐庆年的身旁。
袁宝福心下却是有气,她原本还想与杨青青好生羞辱王四娘一顿…可这个女人如今但凡瞧见徐庆年便是半步也走不动了。如今她一个人又怎么敌得过王昉这一群人?她想到这也未再说什么,自行先离开了。
陆棠之看着袁宝福离开的身影,却是暗自皱了皱眉,口中是跟着一句:“这个袁宝福如今是越发没个规矩了。”
她这话说完未听见王昉说话,便也顺着她的眼往前看去…
此时街道并未有多少人,徐庆年的马也早已经停了下来。这会他正半低着头看着杨青青,微微半露的侧脸依旧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只是这笑意却并未达到眼底…恍若眼前之人不过是陌生人一般。
王昉一双眉心微微拢了几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我记得,青佩与这位徐公子已订亲了?”
上回李青佩还来邀她去府中玩闹,只是她碍着身子便也未去…临来倒是听到个消息,说是徐、李两家的婚事已定了下来,待明年春日便成婚。
陆棠之依旧挽着王昉的胳膊,闻言是说道:“是订亲了…”
她说到这看着杨青青微微仰起的脸上带着几许未曾遮掩的悲戚,便又跟着轻声说道:“自打知晓徐公子要娶李姐姐后,这位杨三姑娘便常往徐府跑,只不过听说这位徐公子一直未曾见她…”
她如今和李青佩相处得久了,关系倒也不错,如今还会称呼她一声“李姐姐。”
陆棠之眼看着不远处的两人,而后是又继续说道:“上回李府办宴会的时候,这位杨三姑娘也来了,在宴席上还和李姐姐闹了一顿…听说她回去就被家中拘了起来,估摸着今儿个才放出来不久。”
她这话说完便又摇了摇头。
她一点都不喜欢杨青青,性子太过刁蛮,为人也算不得好…何况成婚的事是两家定下的,这样在李青佩的宴会上捣乱,可也亏得李青佩那个性子,若是换成旁人还不知该怎么才好。
王昉闻言却不免有些唏嘘。
她眼看着不远处的两人,前世杨青青和徐庆年成婚之后却一直没有好好珍惜,行事更是越发荒诞,到最后两人还是和离了…她记得徐庆年最后是上了战场,直到她死前也一直未曾再回金陵。
可今生这位徐大公子对杨青青爱答不理后,反倒是让她紧张起来了。
王昉摇了摇头,这情之一字,到底难言。
“走吧…”王昉未再理会他们,凭借徐庆年的性子,既然已做了决定就不会再改…她收回了眼不再说话,径直往里头走去。
…
等到两人回武安侯府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前厅之处堆积了不少赏赐的,瞧着模样都是宫中赏下来的,姚如英和徐静嘉许是刚谢过礼的缘故这会也都还在前厅,待瞧见她们便笑着与他们招了招手…姚如英握着王昉的手,口中是跟着一句:“这是太后赏下来的,她知晓你有身孕很开心。”
她这话说完便又指着几个托盘上的东西说道:“这是宫里的言贵妃赏下来的,她邀你去宫中一叙…”
姚如英说这话的时候便未有多大在意了,于她也好,于陆家也罢…言家都算不了什么。
因此她便只是这样说了一句,跟着是又说道:“你若不喜欢便不必去。”宫里规矩太多,她可舍不得让自己的宝贝媳妇过去受罪。
王昉闻言却是想了一瞬…
她着实是不喜欢言贵妃,可若是这样避之不去倒也说不过去…因此王昉想了想便道:“左右我也要进宫去拜谢太后,索性便一道去了,何况言家与我家到底是有姻亲关系。”
她也的确想去看一看这位言贵妃究竟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