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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人生总会有分离的时刻,如果有可能,她宁愿做那个最后被留下的人,因为她不舍得让她爱得无可自拔的男人孤单的留在这个世界上。
或许那时候黎子谦已经很老很老,又或许是疾病缠身,如果当有一天,他已没有力气再睁开眼睛,她也会守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帮他擦去眼角的最后一滴泪水。
这些画面,是她勾勒出来的未来,充满幸福和快乐。但现实总会不经意的逆转生命的轨迹,很多唾手可得的东西,因为某个人的出现,会把原有的一切再度的打乱。
正如突然响起的门铃一样猝不及防。
“黎子谦回来了?”
乔菀心口一提,很快奔过去开门,看到的却是张完全陌生的面孔。来人的肤色黝黑,身材高大,一出口便是句:“乔小姐,有人邀请你去一趟。”
她挑眉:“谁?”
“先看看这个!”男人说话的同时递过去一个平板电脑,乔菀按下开关后,就清楚的看到一段手机上传的视频,视频里是黎子谦和于柏徽交谈的画面,但是声音似乎被处理过,除了画面她听不到任何声音。
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屏幕,在某句话的时候突然停下来,她来回重播了好几次,得到的竟是一样的答案。
乔菀自小眼力就好,画面中于柏徽侧着身,看不到口型,但是黎子谦第一句话的口型她很快就辩了出来,他有提到春花!黎子谦说的是,你对春花做了什么!
宛如一块巨大的岩石,一下压在了心口,春花最近的身体反应似乎并不是……
看到这里,乔菀已无心再去看接下来的画面,灵动的眼光闪烁着不安的光线,脚步也跟着跌撞了好几下。
男人又递过去一张白色纸片,上面写了几行字,乔菀看完之后,一阵晕眩,当即扶住了墙面。
当她抬头,男人又补了句:“乔小姐,上车吧。我家主人说,你一定会跟我走。”
乔菀想了想,突然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指向男人身后,大喝一声:“看那里!”
男人反射性回头的一刹那乔菀用力关上了酒店的房门。
她曾是法医,从不轻易相信任何陌生人的话,是她一直要求自己尽力做到的事。更何况经历了这么多尔虞我诈之后,也该学聪明了。
那些疑问,她要亲自问黎子谦。如果黎子谦一直没回来,她再考虑要不要主动送上门。关门后,又在第一时间交代了春花,不论是谁敲门都不准开。
时间过去十分钟,门外竟一点动静都没有,乔菀从猫眼里望出去,发现男人不在了。
可正因为这样,她心里更急。
于柏徽既然知道了她们的落脚地,怎么会就这么轻易的让人离开,除非,春花身上真的被埋了某种不安定的因素,所以于柏徽胜券在握,不怕她不找上门?
但愿,事情不是这样!
房间空荡荡的,乔菀走来走去,透明的玻璃上印着一个焦躁的女人身影。
突然想起来打电话给黎子谦认识的长官求助,刚拿起话筒,房门再次被敲响。
一道熟悉的声音滑过:“小菀,开门。”
黎子谦!
她几乎是飞奔过去的,打开门的一瞬间发现黎子谦安然无恙,想也没想地紧紧抱住了他。
精腰上的力道太强劲,不由让他一愣,黎子谦挑起眉梢:“你怎么了?”手掌下意识地抚上她的脸,漆黑的双眸中满满皆是宠溺。
乔菀缓缓松开男人的腰,敛眸摇摇头,轻轻浅浅的回了句:“没!”
再抬头,她忍不住又问:“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黎子谦压下自己的情绪,沉稳道:“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去见个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乔菀总觉得黎子谦的眸光很闪烁,一点也不坚定。
见她心急如焚的样子,黎子谦沉重的心情倒是被很好的缓和,毕竟有人在意的感觉对他来说有多么珍贵。看似什么都有的商人,却并不熟悉被人关心的味道。
大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暖的笑容沾染进女人的眸底。他浅浅笑着:“放心,不是女人。”
门外昏黄的光影散在黎子谦后背,墨色的头发被照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他好好的出现在了跟前,什么事都没遭遇。对乔菀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恩赐。
心里有一刹那闪过之前看到视频是伪造的想法,但是还是不安的追问下去:“是我认识的人?”
黎子谦一听,脸色明显难看很多,俊逸的轮廓布满了惊愕。突如其来的连番追问搅乱了他的思绪。
稍稍避开了些直面而来的眼光,目光落在她肩头,抬手,不安地绾着她散落肩头的发,玩笑般的抱怨道:“乔小姐,你今天问题好多。”
乔菀没料到黎子谦竟然故意不作答,柳眉紧紧拧住,嗓音里更多添了一分急切:“我能不追问吗?给你打电话怎么就挂了,我很担心。”
他笔直地立在她面前,四两拨千斤地回过去:“信号不好。”简单的四个字让乔菀的大脑一时间处于空白的位置。
良久后才想到话题:“春花没事了。你不是交代我要在第一时间通知你的吗?自己却先挂了电话,连问候都没有一句。”
他笑得不动声色:“意外而已,今天有点忙所以才忘了,下不为例!”
乔菀凝着他,就像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看不穿他的心,他的情绪和一切。
“黎子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黎子谦微微打量了下她的情绪,不由纳闷起来,但是嘴上还是很快接上了她的话:“没有的事!女人就爱胡思乱想。”
乔菀从他的眼光中发现了他的疑虑,立马勾了勾唇,揽住他的胳膊,撒娇道:“那?我们什么时候离开泰国?既然大家都没事,可以早点离开了吗?”
当见到她的笑容,黎子谦的心才放下,嘴角掠过上扬的弧度,意外说了句:“等几天吧,我这里还有点事要处理。累了,我进去洗个澡,你先睡。”
黎子谦明明说过等休息好了就离开,现在却……
再加上,方才每每问到重点的时候,他的神色一点都有点异常。
乔菀的一颗心彻底沉了,那种无声的崩溃萦绕在她周围,她断定春花出事了。
走到门边,从口袋里掏出于柏徽递给她的纸条停留了很久。对黎子谦说了声去下春花房里玩玩,然后缓缓地打开了门。
紧紧捏在手里的纸条被汗液浸湿,她走到吧台上拨通了于柏徽的电话,不久后很快听见了那重好听的声音:“哪位?”
她抿了抿唇,艰难的回了句:“是我,乔菀。”
电话那头有一刹那的停顿,声音里的疑惑从电话线里传来,略带冰凉:“你?”
乔菀深深吸了口,直截了当:“我现在过来。”
沉默的时间比刚才还要长些,良久后才扔出了话:“幸好车子一直在楼下等着,你下去吧,在门口会看见刚才找你的人。”
于柏徽话不多说,很快挂断了电话,唇角染上似有如无的笑,脸缓缓下移,浸透在浴室的浴缸里。
水泡在温水里泛了好久,于柏徽突然从浴缸里站起来,兴奋的将胳膊肘往腰上一收,绽开笑容,狠狠说了句:“yes.”
和黎子谦的一番交谈里,他已经怀疑配方里最后一味成分的信息很可能真的不在黎子谦手里,但他还不确定。
之前在春花身上注|射病毒其实也算是阴错阳差,原本以为白苏月被乔菀逮了个正着后乔菀会亲自上门,直面追问,没想到却让春花敲开了那扇门。病毒自然也就落进了春花身体里。
没想到之后的发展却已经不在他预料之内,他没料到乔菀会为了朋友牺牲自己,更没想到在短短几天的相处中,竟然有种特殊的情愫埋在了心底。
人前,他是极度冰凉冷漠的人。他不愿爱上任何人,因为他不喜欢失去的感觉,就像当初亲眼看见姑姑被扔进悬崖,摔了个粉身碎骨。他也曾发誓不去对任何人动情,只要不得到,就永远不会失去。
乔菀这个女人,在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她的样子一点也不深刻。然而短暂的时间竟让她的一颦一笑,一字一句,都深深镌刻在脑海中。
他开始意识到,或许,这就是爱情!
当他知道的时候,乔菀已经走了十分钟。
夜色下,一个飞奔出去的身影如此悲伤。刺破了云层的雨从天下悄悄的落下。
柏油路上熙熙攘攘的车子从他面前穿过,他疯了般一辆辆拦下,却再也寻不到她的眼睛。
颓废凋零的心,一次次反反复复的分离,他们在逆境中总被掐住脖颈,无法呼吸。这样艰难的爱,早已至死不渝。
黎子谦颀长的身子顺着路边停靠的车身一点点滑下:“小菀,你为什么要去?为什么?”
他反复问自己,总在有意无意间让她涉险,到底有没有保护这个女人的能力?
……
车子在于柏徽的府邸门口停下,她透过车窗第一时间看见了于柏徽那双幽深的眼睛。
她下车,缓缓走到他跟前。
当两人的距离拉近,乔菀出口便是一句:“我已经来了,可以救春花了吗?”
于柏徽有一刹那惊愕在她强势的神情里,短暂一愣后,才不紧不慢地吐出两个字:“不急。”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她听到他的回答这么云淡风轻的两个字,心里爆炸的怒气支配她的思想,纤细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衬衫一领,恶狠狠地瞪着他:
“不急?于柏徽,你的脑袋是横着长的吗?那是我最好的朋友,一个肯为了我什么都愿意牺牲的朋友!你对我说不急?”
他低头,目光落在那双白皙的双手上,从没有一个女人敢在他面前这么嚣张,直面挑战他的权威。
乔菀咬咬牙:“人渣!要是春花有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于柏徽觉得好笑,此时此刻,在这片土地上敢这么理直气壮警告他的人已经不多了。而眼前这个,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从农村里走出来的姑娘,她的确是勇气可嘉。
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眼底的情绪,更多的,是欣赏中玩味。
大手轻轻剥开了她的手,却没有放下的意思,轻笑着说了句:“先跟我走。”
乔菀的手腕往后收了收,却无法挣脱他的钳制,一字一句道:“先去救春花。”她的眸光坚定,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于柏徽唇角边稍稍凝固了些,嗓音也增添了几分严谨:“好。明天一早我就让人去。”
细长的女人眉毛蹙起,斜睨着他:“我怎么相信你?”
他微微叹了口气,平静地说了句:“如果你真的不抱一丝希望,现在就不会站在我面前了,因为你知道你没得选择。”停顿几秒,又启唇:“跟上!”
路灯下,于柏徽的影子很长,他说的很对,倘若有的选,她也不会站在他面前。
她安静跟在他身后,一声不吭。
朦胧的光亮照得她眼前出现一整片苍茫的光圈,黎子谦!这会儿应该已经知道她离开了吧?他还好吗?会不会正在咒骂她又傻又笨?
他们皆是愿为对方付出的人,只要有可能都希望自己能把一切都默默的扛下来。
黎子谦没告诉她去找过于柏徽是因为他不想让她担心,乔菀没告诉他就离开了旅社,也是因为想为他做点什么而不是把一切都压在他的肩膀上。
路越来越静谧,乔菀的脚步也越来越沉重。沉溺在思绪里的结果就是猝不及防撞上了于柏徽的后背。
伤口上细微的疼痛扩大了些,乔菀下意识地用手一摸,结的痂裂开了一口子,往外翻开。紧跟着,血又流下了一行,映进了眼睛,把她有灵气的眼睛染上一层红色。
于柏徽第一时间转身,目光落在她额头上的一瞬,低柔的声音重重说了句:“对不起。”
这是他留在她脸上的痕迹,于柏徽嘴上虽然说着对不起,却突然在想,如果她额头上留下疤痕,兴许这一辈子都会记得他。
嘴角沾染着点滴笑意,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帕,轻柔地擦拭她流下来的血迹。
他的手好轻,好柔,眉头深深皱着,生怕弄疼了她。甚至,站在面前的于柏徽,双眼里竟然有种难于言喻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