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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菀一愣,没料到黎子谦竟然问了这么个愚蠢的问题,可他神色好认真,似乎还有一层淡淡的不安覆在他眼梢,抬手抚住他的侧脸,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没想黎子谦的眼睛蕴着晶莹的水帘,她一急,想说些什么,却被搂得更紧。
他的健臂箍得她差点喘不过气,强劲的力量似乎想把怀里的女人揉进自己的胸膛里,低剩游丝的磁润男音钻进她耳朵,黎子谦一个劲地说着:“给我一个家……”
乔菀皱着眉,深刻理解他此时此刻的情绪,他有房子,却没有家。他看上去光鲜,只有她懂他身后的黑暗。
“黎子谦,或许你不知道,在我心里,你才是我的家。所以你一定要打起精神。”
他一听,缓缓松开了自己的手臂,唇角含着淡淡的笑,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
……
吃过饭,黎子谦让乔菀先睡觉,自己躲到了书房里,静静翻开了爷爷的日记,一页一页的念下去。
爷爷的心其实也曾柳暗花明,我也越来越清楚父亲为什么要逼走乔菀,父亲大概是不想爷爷一手经营起来的公司败走他手上,所以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之前对父亲所有的抱怨,不满,全都融化在爷爷的字里行间。
人生总有那么多不如愿和来不及。
日记的最后一页,每一个字都写着爷爷的无奈,忽然间黎子谦觉得不应该对父亲有任何怨言,毕竟,谁都不容易,父亲那么做也不过是为了他自己的父亲。
日记上写,陈一平出现了,过了几十年,我们都不再年轻。他换了姓,我将错就错。
黎子谦放下笔记本,阖上了眼,上一辈的恩怨他明白了七八分。
除了震惊之外,还是震惊。
陈爱,白苏月的死亡方式早在二十几年前就有人重演过。同一种暗示方式,暗示的竟然是两代人。
还要爷爷日记里多次提到和自己弟弟的误会,黎子谦不解。
想要剥开这一层关系,就必须要找到爷爷的弟弟。
黎子谦深深叹出口气,拿过桌上的红酒瓶,漂亮的颜色顺着喉咙灌进胃里,很快,酒瓶就见了底。
淡淡的纸气加上红酒的醇香,散满整个屋子,萦绕在他四周。
门突然开了,乔菀走进来,鼻尖立刻沾染了典藏波尔多的香。
黎子谦做在老板椅上,紧阖着眼,乔菀一惊,冲过去,晃了晃他的身子。
他睁眼,乔菀皱了下眉:“你的眼睛好红。”
男人的睫毛轻颤,伸手将他扯进怀里。火热的唇贴上了她的惊慌,一阵肆意的攫取。
他们分离得太久,积压在他心底的热情愈演愈烈。
乔菀被突然的举动弄得吓了一大跳,全身一紧,没来由地挣扎起来,可他的长臂却揽得更有力道。
他的双眼充斥着血丝,嗓音更低柔:“不要反抗,你说过你要我。”
乔菀蓦地瞪大双眼,身子僵硬起来。她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当然知道一个无助寂2寞的男人需要的是什么。
锁骨处一阵轻柔,毛衣的扣子被一颗颗扣开。他的唇边掠过光影,身上散着她所熟悉的味道。
昏黄的光线,男人的低吼,还有黎子谦双眼噙满的泪都让她选择了迎合。
他的胸膛很宽阔,也很暖。他的力道很猖狂,却也勾起了她遗忘的疯狂。书桌见证了两人的沉沦,持续了长达一个多小时的纠缠让他们都放纵了一把……
稀薄的阳光从窗帘缝隙中散出来,零散地点亮了朦胧的空间颜色。
醒来的时候,乔菀已躺在了床上,黎子谦正支着自己的脑袋死凝着她。
一件宽大的睡袍穿在黎子谦身上,正好将他的肌理全数包裹,只露出了麦田般深刻的胸口线条。
她被盯得发毛,脸上一阵火辣,想起昨晚的事,她不由把被子扯过头顶,小脸深埋其中。
黎子谦无奈地摇摇头,这丫头还是这么娇羞的摸样,等他空下来的时候,一定要好好调教才行。
隔着被子,也隔不断黎子谦的宠溺:“丫头,我等你很久了。快起来把自己收拾利索,跟我一起去公司。”
乔菀一把拉下被子,略带惊愕地盯着他,问了句:“我也去?”
他淡淡一笑,大手抚上女人的发丝,轻点头:“嗯,你留在家里我不放心。我在下面等你,管家已经做好了早点,吃完早餐我们就出门。”
乔菀抿了抿唇,应了一声:“我知道了,那你先出去吧。”
房门关上的那刻,乔菀下了床。
站在落地镜面前,初生般的自己全印在镜中。脖子,胸口还留有浅浅的吻痕。打开衣柜一看,自己离开时没带走的衣服都被笔直得挂在衣架上。
这种感觉很微妙,她说不清是种什么样的感受。心里似乎很满,又好像很空。
她随手拿了套大方的衣裳穿上,头发扎成一根马尾垂在背脊,整个人看上去简简单单。
洗漱完毕,乔菀下楼,走到楼梯处就闻到了一种浓浓的姜味。
她皱着眉,走到黎子谦身旁,夺下了他手里的姜丝牛奶:“对不起,一直到我上次离开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你不喜欢吃姜。不要迁就我,以后不要喝这种东西了。”
黎子谦又从她手里将牛奶壶重新拿了回来,倒上满满一杯,认真说了句:“傻丫头,刚开始不喜欢不代表永远不会喜欢,我已经习惯了它的味道。”
两人的目光相溶,对视了很久。
管家大娘从厨房里走出来,笑着说了句:“先生,夫人,小米粥,还有菜都齐了,你们慢吃。”
金黄的颜色一下刺进乔菀的双眼——姜丝炒蛋!
这道菜,乔菀和黎子谦吃了无数次。但她对这道菜的记忆停留最深的一次,却是于柏徽在医院买回来的那次。
那段她最黑暗却被于柏徽的关心围绕的日子,让她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坏人,也没有绝对的好人。
于柏徽真的会是制造爆炸事件和之前那么多事件的真凶吗?如果是,他的人生注定会在颠沛流离中继续,又或者是法网恢恢下结束。
若真是他做的,黎子谦会放他一条生路吗?想也知道不可能!她不希望是这样的结局,即便自己无法和于柏徽在一起,她内心深处却希望他平安无事,永远远离滚滚的恨意,将来,能遇上一个好女孩,过一段最简单的日子。
他会是个好丈夫的,也会是个好父亲。那个人的心脏没别人眼中来得那么硬。
脑海中竟一闪而过许多关于他的画面,她颓废时的不离不弃,迷糊中的那一记响亮耳光,还有她不愿意顺从时他的为爱退让……
不知不觉的,双眼酸涩下蕴成了一层雾气,视线折出千万条光线,连黎子谦的脸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下一秒,她已被箍在男人的怀里,黎子谦不知所措,更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而流泪。他不知道,乔菀只是盯了太久,眼睛疼了。
乔菀凝着桌上的菜发呆,黎子谦想了想,回头大喝一声,吩咐管家把菜撤掉,做几个三明治过来,却被乔菀拉住了。
她揉了揉眼,心里五味俱全,总觉得有张大网将自己束缚其中。选择坐下来,安安静静把早饭吃完。
黎子谦深眯着眸,第一次猜不出她的心思,这种感觉让他不安。
从大窗户铺洒进来阳光照耀着乔菀的后背,她的一张脸都逆着光,过分安静和优雅的吃相,他觉得好陌生。
……
黎子谦开车带着乔菀遇上了岚城的早高峰,车子停停走走,行得缓慢,两颗原本就各自焦躁的心更增添了一丝烦愁。
车子驶到路口,黄灯跳了几下转为红灯。黎子谦踩下刹车,左手握成空拳支住自己的下巴。
乔菀抿了抿唇,侧目问了句:“什么时候公司可以正常运作?”
他转脸,淡淡回了句:“还要几天。”
秀眉挑起,乔菀忍不住追问下去:“嗯?为什么?”素白的脸上画上了为他而起的担忧。
黎子谦凝他一眼,低低答了句:“货源出了点问题。”
货源两个字一下子点醒了乔菀心口的迷雾,她终于知道于柏徽临走前后半句话的意思,也更让乔菀觉察到事情的千丝万缕都与于柏徽有关。
原来,他从没有真心的想帮她守护黎氏!
原来,他是为了自己,早就计划好一切!
心脏突然狠狠疼着,她用手去捂,眼神因迷茫而失了焦距,脸上的表情很扭曲。
黎子谦不经意间侧目,发现了她的异样,紧张地问了句:“小菀,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狠狠一颤,再抬眼,笑得很不自然:“我没事。”
黎子谦伸手探向她的额头,体温似乎很正常,又问了句:“你脸色看上去很苍白。”
乔菀故意耸了耸肩伪装着自己的情绪,吐吐舌头:“刚才只是神经抽了下,我转脸太快引起的,我真的没事。你刚才说,货源出了什么问题?”
绿灯亮起,身后的车子按了按喇叭。
他一脚油门下去,一边注视着前方拥挤的路况,一边沉稳地答了句:“以前和我们合作的几个供货商,都说没货。还有周边几个小镇的货源也都断了。总之,是遇到了些小麻烦,房地产那边也还没运行,就算有现成的,销售量也很少,具体原因我还在查明。”
对于商人来说,这种事只是小问题,他没有反应过度也是正常的。一个商人,一辈子要经历多少大风大浪,这点困难,真不算什么。
可乔菀清楚,事情没那么简单,见他不是很紧张这件事,心里暗暗骂了自己千百遍。
挑了下眼,她心口直捣鼓:“那,如果去远一点的地方联系货源,能不能解决?”
黎子谦侧目凝她一眼,目光又很快落在前方,一字一句说得淡然:“缺货的两款产品都是黎氏的老招牌,这两款产品虽然价格低,但却是黎氏最早的两款放心产品。纯天然,不增加任何添加剂,利润非常薄弱,销量一直很稳定。要是货源出现问题,成本估算上会有大起伏,不赚钱就算了,甚至每卖出一瓶都是亏钱。你知道,黎氏生态基地的工程搁置了很久,要不是我爸找到了买家,将地皮折价卖了出去,很可能就算我回来,黎氏也会照样垮台,所以现在黎氏亏不起。不过这种事问题不会太大,明天我亲自去供货商那走一趟了解下情况。房地产那边我爸会负责。”
她听得心里惊涛骇浪,嗓音变得更急切:“那如果暂停那两款产品的销售呢?等找到货源再投放市场行不行?”想来,这是避开陷阱的最好方式了。
黎子谦淡淡一笑:“做生意讲的就是口碑。那两款绝不能停。是老招牌。”
乔菀皱了下眉,她总是那样自作聪明,却不曾想过自己面对的是于柏徽那样风浪里打滚过来的人物,他的心思,怎么会被她轻而易举的看透?
又遇红灯,车子停了下来,黎子谦转脸的瞬间,发现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女人正在发呆。
一双黑眸泛起丝考量:“想什么?你今天起床之后就一直怪怪的,真没事吗?不然我掉头,先送你去医院看看。”
她着急摇头:“真没事。我跟你去公司。”
黎子谦想了想,再次问了一遍确定她不需要去医院才把心放下。
蜿蜒辗转了一路,车子终于停在了黎氏的大门口。乔菀和黎子谦下车,走进大门。
这一幕,让停车场一部车子里的双眸变得更加幽深。
于柏徽转动着手里的打火机,笑容里的不甘很浓稠,新手机播出的第一个号码,便是乔菀的旧手机号。
果然,电话通了。如他所想,乔菀跟着黎子谦回到了黎家。
电话里传来乔菀的声音,于柏徽的心跳紧跟着不规律起来,听她问了好几遍的你是谁,才带着邪魅的坏笑开口:“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乔菀和黎子谦正好走进电梯,信号一下便断了,黎子谦问她是谁来得电话,她一慌骗他说是春花打的。
黎子谦倒也没有起疑,春花自从乔菀离开便告了假回老家,她应该有看新闻,这么大动静,春花知道了打来也正常,便没再追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