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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山派的张道然和鬼道门的刘十八都向我认输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面露惊讶之色。
在他们看来，道门领袖这个位置，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事实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几个道门的大门派，只剩下龙虎山还没有出手，其余的只是几个散人而已。
龙虎山，山门衰落，这次来通玄大会的，只有一个年青道士，脸上的表情懵懂，看不出有什么能耐。
至于剩下的几个散人，更是不足为虑。
张道然败了，但并没有无地自容，站在场地中间，大声说：“还有谁要来挑战，时间不等人，鸡鸣之后，通玄大会就正式结束，还站在场地中间的人，就是道门领袖。
张道然喊了几声，并没有人回答。
过了半晌，龙虎山的年轻道士，才脸色木然的走上来，冷冷的看了张道然一眼。
张道然没来由打了个冷战，眼神落在这龙虎山道士的身上，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就连忙退了下去。
龙虎山的年轻道士，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报，站在我面前，很显然是要挑战我。
我看着这年轻道士的脸，微微皱着眉头，他的脸上，漂浮着一层黑气，很显然跟刘十八一样，是养鬼的人。
刘十八养鬼，我能理解，他本来就是坤道的人。
但是，这个龙虎山的道士，明明是乾道，怎么也养鬼。龙虎山，也是道门正宗，又不是茅山，有着养鬼的传统？
我想不明白了。
我觉得这龙虎山道士有问题，心里正想着应对的方法。年轻道士却忽然开口说话，声音老迈沙哑，说不出的难听。他说话的目标，竟然是安长河：“安长河，我问你，你师傅白驼子是怎么死的？”
安长河微微一愣，下意识回答：“是病死的。”
“白驼子是病死的？”龙虎山道士冷笑：“那老家伙，给李布森结了冥婚，帮他换了命，下了这一步绝顶好棋子。这样的绝顶棋手，以天下为棋盘，众生为棋子，怎么可能病死？”
安长河的身体一震，脸色变得煞白，声音也哆嗦起来：“你说我师傅不是病死的，那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看到，安长河的头发末端上有点泛白，仔细看过去，发现他的头发竟然是在结霜。
我大惊失色，这个龙虎山的道士，到底是什么来历，年纪轻轻，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安长河中招还不自知。
龙虎山道士继续说：“白驼子的事情，暂且不提，安长河，我问你，你的老婆和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安长河头发上的白霜更加明显，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安长河的身体瑟瑟发抖，嘴里哆嗦着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妻子和儿子，都是你害死的吧。”龙虎山道士冷冷一笑：“本来该死的是你，但是，她们替你死了。我说的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安长河大惊失色，显然是说中了。
我整个人都愣住了。这个龙虎山的道士，难道是占验一道的吗？这些事情，就连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知道。难道是通过卦象推演出来的？
我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徐瞎子的身上。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我没有。不怪我，她们...我也不想让她们死。”安长河痛哭了起来。
“白驼子怎么会有你这种徒弟。”龙虎山道士继续说道：“说实话，你还不如你的师妹墓子夕，你这样的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安长河的眼光中，透露出绝望，真的有寻死的念头。
短短的几句话，就能让一个人求死，这个龙虎山的年轻道士，实在是恐怖至极！
我走到徐瞎子身边，对他说：“这小道士有古怪。”
徐瞎子的身体哆嗦着，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何止是他。你看看其他的人。”
徐瞎子提醒我，我连忙向着四周的众人看过去。
我忽然发现，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微笑的表情，但是眼神又是很迷茫的表情。
在场的所有人之中，只有徐瞎子，林氏姐妹，刘十八，张道然的模样看起来正常。
龙虎山的小道士，脸上的表情也是笑眯眯的，跟其他人一模一样。
我再向场外的人看过去，他们都是嘴角翘起来，笑眯眯的样子。
没错，所有的人都是这副模样！
我忽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们怎么了？”我问道。
徐瞎子浑身战栗，话都说不出来了：“你还不明白吗？他来了！”
“谁来了？”我惊赫的问道。
“你见过他，你感觉不出来吗？”徐瞎子趴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压力，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我听到脚步声，转头看过去。
只见得，会场外的方向，来了黑压压的一大群人。
这些人身上穿着各式的道袍，是已经离开的武当派，青城派的道士。
他们输给了我，无地自容，所以离开了，但是现在，为什么又回来了？
这些道士的脸上，竟然也是带着笑眯眯的表情，双目茫然。
我心中惊愕无比，这些人分明是被迷了。
可是，普通人被迷，我不奇怪。这些道士们，都是道法高手，怎么可能一切被迷了？
徐瞎子说的到底是谁，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
就在我震惊的时候，武当派和青城派的道士，已经是回到会场，让本来已经有点空荡的会场，重新是变得拥挤起来。
张道然一直没有吭声，右手捏着胡须，静静的看着这样一切，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刘十八的一张脸庞之上，有着惊恐之色，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龙虎山的道士，还在跟安长河说着话。安长河的头发上，结了一层白霜，甚至连身上也是一层霜，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几十岁。
但是，我却是爱莫能助，因为我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另一面。
武当山和青城派的道士让开一条通道，走出来一群身穿道袍的人。
我看到为首的一个人，瞳孔陡然就缩成针尖大小。
杨无悔，杨道长！
他身后跟着的道士，全都是太平道的道士。
杨道长的模样，宛如昨日一般，一脸的慈祥，双目中充满了悲天怜人的情怀。
我见到杨道长道貌岸然的样子，想起他所做的种种，心中一股怒火狂涌而出，但是脸上的表情去是说不出的冰冷，寒声说道：“姓杨的，你骗我骗的好苦！”
“那是因为你好骗！”杨道长笑着说道。
接着，杨道长转头看着张道然，说道：“张掌门，太平道来迟了。”
张道然说道：“没有迟，因为我们茅山本来就没有邀请太平道这六道门的走狗。”
杨不悔笑道：“此言差矣。通玄大会，天底下的道门都有资格参加。来拿鬼道门的臭小子都能参加，我们太平道当然能够参加。”
张道然说道：“那也要有人推举才行。”
杨不悔大笑一声：“谁来推举太平道！”
“我武当愿意推举！”
“青城愿意推举！”
“全真愿意推举！”
几个面露迷茫的门派掌门，都是一起叫道，表示自己愿意推举六道门成为道门领袖。
龙虎山的年轻道士，此刻也是阴测测的笑道：“我龙虎也愿意推举。”
武当，青城，全真，龙虎！
加上茅山派，是道门五大门派。
但是，现在四个门派都是愿意推举太平道。这个推举的分量，不言而喻。
张道然依然摇头。
龙虎山的道士忽然开始说话了：“张道然，你记得浮萍吗？”
张道然愣了一下：“记得又怎么样？”
龙虎山的年轻道士嘻嘻的笑了起来：“浮萍是你的私生女，为了掌门的位置，你亲手杀了她。”
“她那时候已经七岁，哭着求你，不要杀她。”年轻道士哈哈笑了起来：“但是，你是怎么做的？”
“你在胡说什么！”张道然大叫起来：“我没有杀她。我给她钱，让她好好活着，但是她命不好...”
张道然猛然抱着头，蹲在地上，大吼道：“是她命不好，被鬼缠死了，不怪我！”
“是不怪你。但是，你就在旁边看着...你想要救她，不就是举手之劳。最后，你女儿是不是死了。”
龙虎山道士嘻嘻笑着。
张道然这个茅山的掌门，此刻已经是痛不欲生，双手抱着头，脸上满是鼻涕和眼泪。
又是两句话，张道然也扛不住了，跟安长河一模一样。
这个龙虎山的道士，到底是谁，为什么有这么强大的能力！
会场的人群中，也开始骚乱了起来。
林月儿和林星儿在哭，哭的很大声，两个姐妹拥抱在一起：“姐姐（妹妹），是我不好，我以前觉得你是怪胎，曾经想杀了你！”
我身边的徐瞎子，捶胸顿足，嚎啕大哭：“师兄，不是我给师傅说的坏话，出卖了你。你帮恶人改命，违背了天道，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啊！”
钟婆婆一脸的惊恐之色，大声喊道：“你们别过来！你们还没有出娘胎，就已经死了，我救不了你们，真的救不了。我供奉你们，也是希望你们化解怨气！”
所有人的思维都开始混乱了，他们都在面对着自己扭曲的记忆，众人的精神开始崩溃。
没有人抵挡得住，所有人都不堪一击。
我的眼神在众人的脸上一个个的看过，发现没有失神落魄的，除了我之外，只剩下龙虎山的年轻道士，还有杨道长跟那些太平道的道士。
很显然，他们是一伙的。
我的眼神跟龙虎山的年轻道士相接触，忽然打了个冷战。
我知道他是谁了。
他不是人。而是一只鬼！
我能看到一个土黄色的鬼，附身在年轻道士的身上。
鬼的等级，白青红黑黄。
黄的鬼魂，已经不是鬼，而是魔。
他是六道门门主，太平天国东王杨秀清！
杨秀清的眼睛向我眨了一下。
我不动了，揉了揉眼睛，一个俏丽的身影就站在我不远处。
是小云。
小云的双眼是两个黑窟窿，朝着我一步步走过来，凄厉喊着：“森哥，你答应要救我的！”
我见到小云，心情就控制不住了，大声道：“小云，我一定会救你！”
我冲上去，用手去扳小云的肩膀，但是小云忽然变成了陈群，阴测测的对我说：“小李，我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啊的一声，叫道：“陈队长，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陈群的嘴巴惨然的笑起来。
我看到陈群站在地下停车场里面，点燃了一根香烟，然后将一辆车的油箱盖拧开。
陈群慢慢的抽着烟，然后将烟头丢到邮箱里面：“你害了我，不就是为了阴差的位置吗？怎么样，给阴司当狗的滋味怎么样？”
“我没有给阴司当狗。反倒是你，去跟六道门当狗。”我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恐惧，心底保持最后一点清醒。
陈群没有回答，烟头已经弹进油箱里。
轰！
车子爆炸。
陈群整个人都着了火，变成了一团火球。
他的皮肤变成了焦炭，脸成了骷颅头，舌头从白森森的牙关里面吐出来，也燃烧着，像是一条火链。
“人活着，就是要当狗。不过看是当谁的狗罢了。”
已经烧成灰的陈群，忽然含混的对我说道。
我吓得往后倒退了几步，手里摆着：“陈群，你是罪有应得，不怪我！”
“森子，他是罪有应得。那么我呢？我的死，你敢说，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我的肩膀上，忽然有一个冰凉的手。
我转头一看，赫然是玉翠姨。
玉翠姨穿着寿衣，眼神看着我，厉声喝道：“森子，我问你呢，我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我立刻哭了起来，将玉翠姨抱在怀里，大声说：“姨，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
我做事，一直自诩问心无愧。
王本初，陈群，南洋的降头师，这些人的死，都跟我有关，但是他们是罪有应得，确实该死。他们的死，是报应。
唯独玉翠姨，是我心头的一个疙瘩。
玉翠姨对我很好，是个好人，但是却死的不明不白。
虽然我一直在告诉自己，玉翠姨去医院体检过，身体没有问题。而且她是死在家里，不是死在地下停车场，因此，她的死，跟我没有关系。
但是，我的心里，却一直有着愧疚。
不管我怎么隐藏，那份愧疚，确实是在那里。
逃不掉，避不开。
玉翠姨狠狠的掐着我脖子，狠命说：“森子，告诉我，是不是你害了我！告诉我！”
我面色涨红，舌头吐出来，勉强说道：“玉翠姨，你掐死我算了，我不知道。”
就在这时候，我看到小云又出现在我的面前，眼中含着泪水：“森哥，你答应过，要救我呢。你说话要算数。”
我一愣，猛地想起跟小云的诺言。
其实，要论愧疚，我对小云最是愧疚。
我被小云救了很多次，最后一次，小云甚至将眼睛都给了我，自己选择化为一尊泥塑。
面对这一切，我却无可奈何。
我愧对小云。
“我不能死，我还要救小云！”我忽然想起来，在枉死城里面，我已经见过玉翠姨。她根本就没有怪我的意思，只说是自己的命。而且，玉翠姨一直在照顾我的魂魄。
“玉翠姨不会害我！”
我猛地睁开眼睛，一双善恶生死瞳，将一切都看的分明。
我发现，所有人都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但是他们的处境都是真的。他们跟我刚才一样，都是陷入到了幻觉之中，无法自拔。
所有人都在和自己不愿意面对的记忆挣扎。
每个人都有无法面对的事情，潜意识的去遗忘。可是现在，他们不愿意面对的记忆都被捞起来，都惊慌失措，心神散乱。
除了我从幻觉中走出来，其余的人都不行，就连张道然也不行。
杨秀清太强大了。
此刻，杨秀清见到我从幻觉中出来，冷冷笑着，一点都不惊讶：“我的眼睛，挺好用的吧。”
我说：“不是你的眼睛，是小云的眼睛。”
杨秀清说：“没用。你别挣扎了。我挖了你的眼睛，那么就是我的。你赢不了我。”
我说：“我知道。但是，我得试试。来吧，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手段。”
杨秀清微微一笑，目光扫视全场，看着陷入幻觉，丑相毕露的那些人：“这就是我的手段。不过，对付你，我根本不用亲自出手。”
杨不悔走了上来，对我阴笑着说：“李布森，你能走到这一步，实在超出我的预料。其实，我早就应该杀了你才对。不过，也应该多谢你，不然，门主也不会复活。”
我微微一怔：“你意思，是我复活了杨秀清？”
杨不悔说：“没错，我利用你，破了白驼子的局，找到了小云。也找到了善恶生死瞳。现在，只要杀了你，拿到眼睛，门主就真正复活。六道门会重建阴间，重建六道。到时候，天下歌舞升平，有你一份的功劳。”
我笑了，笑的肚子生疼，半晌抬起头：“你以为我信你的鬼话？与其让你这种人去重建六道，不如我自己去做！肯定会比你做的好，做的公平！”
“什么！你要重建六道！你一个小小的保安，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志向？”杨不悔一怔，惊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