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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晓儿的眼睛黑白分明,亮晶晶的,林致远觉得,就是天河里最耀眼的星子也不过如此。
此时此刻,这双眼睛正紧紧盯着他,带着一股义无反顾的倔强,唯恐错过他面上任何一个表情。
眼前的少女,就像坚硬的河蚌露出最柔软的内里,里头那颗珍贵的珍珠呈现在他眼前,就是她的真心。
林致远与她对视,墨色的眸子看不出一丝异样的情绪,白晓儿一颗心渐渐沉下去。
正当她绝望之际,他突然开口说道:“喜欢的。”
喜欢的。
这轻飘飘的三个字,让白晓儿一颗心顿时落回原处。
她知道他是个骄傲的少年,特别是在这样的事情上,他没必要,也不屑对自己说谎。
白晓儿扬起甜甜的笑容,对他说道:“从今往后,你要记得你说的话。若是忘了,我饶不了你。”
林致远一愣,随即笑了。
他的晓儿和别的女子总是不同。
她不像那些女子那样柔软、顺从,她身上有一股生机勃勃的活力,让他觉得和她呆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笑一笑就能过去。
正在此时,小豆子带着两个伙计拖着板车来取奶油糕点,在外头叫门。
林致远指了指桌上的那碗粥,对白晓儿说道:“我来吧,粥快凉了,你先吃。”
白晓儿说道:“你等会儿,我同你一块儿去。”
粥是皮蛋瘦肉粥,里头放了虾仁和多多的葱花,鲜香软糯。
粥放已经得温凉,白晓儿一勺接一勺,很快便吃完了。
她开门让小豆子进来,小豆子进门见到林致远,一双眼睛都快黏在他连上了,过了会子,转头问白晓儿:“晓儿姐,他是谁呀?
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生得比大哥还要好看许多。说不定他也想娶晓儿姐当老婆呢。
念及此,小豆子的目光便带了丝敌意。
林致远敏锐地察觉到了,只淡淡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小豆子见他不理会自己,当下有些恼怒,白晓儿拿手敲了敲他脑袋:“一大清早过来偷懒,要知道为着做这些糕点,我可是一宿都没合眼,还不给我麻溜点儿。”
“来了。”
小豆子丢下林致远,和白晓儿他们一起将装了点心的匣子小心翼翼地搁在马车上。
林致远见白晓儿亲自搬东西,便换了她下来,让她在一旁呆着。
白晓儿从未享受过这种待遇,当下便抱着笑眯眯手臂站在一旁,时不时地叮嘱他们放好点儿,轻点儿别磕着。
林致远听着白晓儿在一旁叽叽喳喳,不由弯起唇角,小豆子抬头瞧见,一时愣住。
“晓儿姐,这小白脸是谁呀?”
走前小豆子将白晓儿拉到一旁小声问道。
白晓儿见他说林致远“小白脸”,立马重重赏他个暴栗。
“臭小子,姐姐平时白疼你了。再这么说我可生气了。”
小豆子顿时警铃大作,货一送到珍馐坊,他便向叔父告了个假,撒丫子跑到牙侩行找沈思齐去了。
沈家的牙侩行迄今已经做了三代,坐落在寸土寸金的大明街,占了足足六开门的地儿。
店门此刻开着,沈思齐一身青色杭绸直裰,腰间系着一块青玉,坐在椅子上和小徒弟说话,见小豆子跑得满身是汗,沈思齐笑道:“今儿怎么不去白姑娘那边取糕点,往日不是最喜欢做这个?”
“都什么时候了还提糕点的事儿。大哥,你要是再不赶紧的,晓儿姐就要被个人模狗样的小白脸拐跑了。”
沈思齐奇怪道:“小白脸?你会不会看错了。”
白姑娘那样聪慧的人,怎么会瞧上小白脸?
再说她是洁身自好的人,和那沈家的婚还没退,怎会和另外的男子有了牵扯。
小豆子想起林致远最后看自己的那个眼神,浑身汗毛一竖:“总之有人打晓儿姐的主意,那家伙模样儿生得好,心里却焉坏着呢。今儿一大早我没来的时候他就到了,在晓儿姐身旁端茶送水,还帮着干活儿,那叫一个殷勤,偏晓儿姐吃他那套,还对他笑呢。大哥,你可得抓紧了……”
沈思齐知道弟弟有些不着调,当下只笑了笑。
但他说得煞有其事的,自个晚间还是得过去瞧瞧。
白姑娘是他好不容易才遇到的好姑娘,况家里也同意,定不能轻易拱手让与他人。
沈思齐想到这里,突然记起白晓儿昨天托付给他的那件事,他叫来一个伙计问道:“小顺子我问你,刘平可回了黄家村?怎么到现在也没带个口讯回。”
“平哥昨儿个下晌就回去了,现在肯定在村里。沈爷可要唤他回来?”叫小顺子的伙计察言观色道。
沈思齐说道:“不必唤他回来,你且问问他黄湘玉家有没有什么异常,回来告诉我就是。”
“是。我收拾一下就动身。”小顺子说道。
没想到沈思齐却摇头:“不必收拾了,你骑我的马去,快去快回,晚上我要知道结果。”
“是。”小伙计心里一阵狂喜,立马应了。
刘平不在,沈爷居然让自己骑他的马去办事,这证明爷把他当了自己人。
若是这件事儿办好了,往后定会受到重用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这小伙计是个心思活络的,当下快把加鞭地往黄家村赶去。
到了黄家村,他先找到刘平家问了情况。
原来那黄湘玉的婆家的本家是黄家村的一霸,那黄老太爷名唤黄大锤,是黄湘玉公公的嫡亲大哥,年轻时曾做过山匪,据说手上有着人命。
而他生的儿子又多,且个个蛮横胆大,平时在这黄家村都没人敢惹。
黄湘玉的公公一家就是被这黄大锤赶出去的。
刘平昨儿一回来就去了黄大锤家探底,只是黄家养着两只大狼狗,他一时不进去,就找邻居家问了下情况。
邻居家的大叔告诉他,黄湘玉已经带着阿牛回了两天了,不过一直关着门没出来过,也不知道现下在干什么。
那大叔是个憨厚的,当时就感叹道:“这黄大锤莫不是转了性,居然良心大发,把弟弟的孙儿接了回来,莫非是见他们在外面孤苦,想让一些田地给他们孤儿寡母度日?”
刘平嗤笑。
黄家村谁不知道黄大锤放火要烧弟弟的房子,为的就是霸占弟弟的田地。
这会子让他吐出来,鬼才信呢。
那黄家的湘玉儿进了他们家的门,肯定没好事儿。
小顺子听了刘平的描述,便对他说道:“咱们总得想个法子进去瞧瞧呀,不然咋能摸清楚里头的情况呢。沈爷可是等着咱给他回话哩。”
两人合计了一番,便去村口的酒铺子里打了一壶酒,又去买了好些烧腊和大鱼大肉。
刘平让娘亲在家里烧菜,让父亲叔叔出面去请那黄家一家子来吃酒,就说想托他们帮忙搞点盐巴。
黄家几个儿子艺高人胆大,和黄叶山的山匪有些渊源,可以买到价格便宜的私盐。
黄大锤听了,不疑有他,便带着六个儿子来刘家吃酒,只留了憨傻的小儿子在家看门。
昏暗阴冷的柴房内,黄湘玉抱着小阿牛轻轻地拍着,面上满是凄苦之色。
才几日,她的面颊已经凹下,眼睛也失去了以往的神采,看起来生生老了几岁。
“娘你怎么哭了?是不是阿牛方才不乖想吃点心娘生气了呀?”
“不是呢,阿牛很乖,娘是沙子迷了眼睛。”黄湘玉轻声哄道。
“那太爷爷什么时候让我们出去,这里不好玩,阿牛不要在这儿躲迷藏,阿牛要出去抓蝴蝶玩。”
听着儿子稚嫩的话语,黄湘玉一颗心悔恨得不能自己。
要是她那天豁出去了叫来乡亲们,这黄大锤哪怕再横,也不敢逼着分了家的侄儿媳妇跟他回去。
这黄大锤心也是黑透了,不知道从哪儿听说自己赚了点钱,就把她们母子俩弄回来。
一回家,他们一家人就原形毕露,逼她把地契和做豆花的方子交出来。
她不从,就被锁在了这里。
今儿个一早,黄老大就来找她,给她下了最后通牒。
说她再犟着,今儿个晚上就让她和那憨傻子黄老七洞房,只要把生米煮成熟饭,让她成了他们家的人,那一品豆花的铺子和做豆花的方子自然就是他们家的了。
黄湘玉想到这里,紧紧地抱着阿牛软软的小身子。
若是她一人,大不了争个鱼死网破,实在不行还有一条命在。
可小阿牛如今也在他们手上,若是她执意不从,他们会不会拿阿牛作威胁?
阿牛是她的命根子,是相公唯一的血脉。为了他,莫说是铺子和方子,就是自己这条命也能给他。
只是黄大锤是个言而无信的人,自己若是松了口,怕是变得更被动。
说不得他们还是会拿阿牛作威胁,逼自己嫁给那黄老七。
想起那傻儿对着自己流涎的痴肥模样儿,黄湘玉就恶心得想吐。
正在此刻,门锁开了,黄湘玉喜出望外地起身,想瞧瞧是谁来救她,迎面却撞上一张痴肥呆傻的脸儿。
“黄老七,你……你来做什么……”黄湘玉尖声叫道。
“俺要娶媳妇儿,俺要洞房……”
黄老七歪着脑袋,一副傻兮兮的模样儿,他边拍巴掌边笑,口水流到衣襟上到处都是。
黄湘玉往后退去,却被黄老七一把拽住胳膊,接着“刺啦”一声,外衣裂成两半,被黄老七扔到一边儿。
“嘻嘻……媳妇儿……洞房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