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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妖魔……
听到这两个字, 埋头喝着“菜叶汤”的女人顿了下，跟在女人身旁的一目连也把注意力转了过去。
那些凑在一起小声讨论着妖魔的男人脸色全都很糟糕，他们的语调都很沉重，并且没有谁能够一个好的解决方法。
“北屋那边的……死了。”
“你们都看见了吗？内脏全都没有了, 整个肚子被剖开……”
“他一直都只是一个人住, 所以也没有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他也没有离开过村子……那样的情况……”
“只有妖魔才能办到吧。”这句话一说,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没有任何人想说话。
他们这些人一大早被村长喊了过去询问了不少问题，虽然村长没有说, 但是北屋那边死掉的人已经有了足够的提示。
村长想要找出来到底是谁被妖魔代替了，可是根本找不出来。
妖魔是一种以人类内脏为食的生物, 而他们在吃掉一个人的内脏后也能够获得那个人不少记忆, 然后他们套上被自己吃掉的人的皮囊便可以轻易的混入人群之中。
大陆上的所有人类都对此极为警惕, 却还是防不胜防。
“既然大家都能够猜到的话,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它被提出来后众人又沉默了许久。其中一个个头最高的男子向四周望了望, 探过身子去小声说：“村长好像准备去联系那些人了。”
“那些人？”有人不明白, 但很快就有人反映了过来。
反应过来的人面上也是同样一副不可多说的神色, 眼中有着惊惧和厌恶融合的神色, “是那些……银眼魔女吗？”
“就是她们。”
肯定的回答让不少人一下子就放松了不少, “虽然那些女人同样都是怪物，但是让怪物来对付怪物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就是听说要花费不少钱财？”
“所以我们还是准备一下, 估计要不了多久村长就会要我们每个人都交钱了。”
现在的年岁因为妖魔在大陆上的横行越来越不好过, 赚点钱也不容易，所以一提到要交钱有不少人都不太舍得。可是想到如果村子里真的有妖魔的话，跟钱相比起来还是命更重要，毕竟普通人可没有谁能够打得过妖魔。
几人凑在一起又说了些夜晚要注意之类的话语很快便散去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倒是对外界少有回应的破屋女人在喝掉了那碗飘着菜叶的“清汤”后脸上多了一点欲言又止的神色。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河边的人们开始陆续往回走，破屋女人踟蹰着没有回去，她想要跟好心给自己一份工作的普利说些什么，可是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张开说话对她而言已经变成了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而且自从村子里出了事情后作为一个“外来人”，破屋女人多少也能够感觉到他人对自己的防备——今天很少有人愿意靠近她，比以往更甚。
破屋女人在很多事情上都反应有些迟钝，可他人的好恶却非常敏感。
不过她对这些从不在乎。
当河边的人走得差不多，还留在这里的破屋女人就变得显眼起来。收拾东西的普利拍拍手，想了想还是对女人道：“喂！快点回去吧，记得把门关好，现在外面很危险，特别是到了晚上可别让人进屋了。”
因为生活艰辛，大家想吃饱也不容易，所以有很多人都会变得有些“抠门”，但善良这样的品德却并不会从人们的天性中消失，如果可以大家都只是想要安稳的过日子而已。普利知道相比起来，村子里的人对破屋女人这个外来者怀疑更多点——怀疑她是那个穿着人皮的妖魔——但普利不太相信，虽然不能帮她什么，却还是愿意提醒一句。
普利的话给了女人一些勇气，她提起气来小声的说：“那个……妖魔……”
“嗯？”因为女人的声音太小，发言也有些不清，普利并没有听清楚。
“妖魔……”女人靠的近了些，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画着符文的黄色符纸。
符纸这种东西在这片大陆从未见过，像是这样的小村庄识字的人也没几个，纸的存在就更不用说了，大多数人也只是知道贵族们会用羊皮写字而已。所以在女人掏出这种轻薄的纸片时，普利的脸上出现了明显困惑的神情。
“这是风神的符咒，拿着它可以保护你。”女人特别郑重的将符纸递了过去，“使用的时候念一声‘风符·护’那些妖魔就不能伤害你了。”
开了个头、鼓起勇气，女人的话说起来便也利落起来，虽然她的声音还是不大，普利需要非常认真的去听才能够保证不漏掉某些字。而他在听清了女人说的话后，脸上露出了一些无奈的神色，“风神？是某一位神明吗？可是我们并不相信这些，所以这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它上面是写的什么字吗？应该非常珍贵吧？”
对于他们这些不识字的贫民来说，任何跟文字相关的东西都是非常珍贵的——起码他们都是这样认为的——普利也有些意外破屋女人竟然能拿出这种东西来。
“上面是风神写的符文。”提到这个女人的脸上露出了小小的笑容，这笑容让她那张满是皱纹的脸看起来更不好看，但那双眼睛里面的神色却欢愉起来。
她想起了许多与曾经有关的事情。
“神明并不存在啊。”普利用有些怜悯的神色看着女人，最后叹息一声如此说道，“如果神明真的存在的话，这块大陆就不会变成如今这模样了，到处都是吃人的妖魔。虽然不知道你来自哪里，为什么还会相信神明的存在，但是……在其他人面前你还是不要提这些吧。”
“不是……”声音一直很弱的女人在神明这件事情上却奇怪的坚持，眉眼中的神色也让人觉得有些怪异的焦灼，“神明是存在的，只要你相信他……他就能够获得力量，只要你相信……”
最后女人还是把那张符纸送给了普利，虽然普利在拿着那张符纸的时候只是出于一种可怜女人的心情。
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觉得这个女人有点疯，所以看着她的眼神都不是在看一个正常人，不过女人也从不会去影响其他人，普利心肠好不想看她饿死才给了她工作的机会，女人也表现的还不错并没有出过大问题。
但是今天女人的表现让普利再次感觉到了她的“疯”。
神明也许是存在的，只是神明不在这片妖魔横行的大路上而已。如果硬要给自己一个念想的话，普利是这样觉得的，虽然在他的内心深处跟其他人一般根本不认为神明存在。
把写着字的符纸捏在手上，普利担心自己把它捏破了，非常小心的摸了摸上面的字，普利问：“这些字都写的什么？”
女人小小的往前走了一步，指着上面的字说：“上面写着守护，是风神大人亲笔写的，”提到风神女人又不由自主露出笑容来，“风神大人的名字是一目连，他特别特别的温柔。只要你信仰他，他便会拼尽一切的庇佑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神。”
“你说的这些好像亲眼见过他一样。”普利好笑的说了一句，女人脸上的笑容却在这一句话后一点点收了起来，她往后退了几步又垂下头安静的离开了。
她走得有些快，跛脚看起来更加明显了。她又变回了平常那个让人不太喜欢的安静的外来老婆婆，而不是之前那个有着温柔笑容会小声说着话的人。
普利莫名，低头看了看手里捏着的纸最后困扰的捏着它往回走去了。
他有些害怕自己折这张“符纸”会把它折破，这纸真的太轻薄了，仿佛只要轻轻一扯就会被撕碎。相比起来他还是更喜欢结实的羊皮纸。可这上面又写了字，他也舍不得扔，最后他便这样捏着那张纸回去了。
一目连依旧跟在女人的身后，他看着女人并没有立刻回到自己那间破房子里，而是到旁边的小山边上捡果子。
有一些长在高高树上的野果在熟的差不多后会落下来，破屋女人可以拿那些野果子稍微充饥。不过她的运气不太好，要很久才能找到一个。
跟在女人身后的一目连见了，感受到身体中一点点恢复的微小却明显的力量，抬起手来动了动指尖，之前还要好久才能捡到一个果子的女人很快就找到了一大把还多。
这让她高兴坏了，抱着那些果子也没舍得吃，在河边洗了洗就回去了。
女人将那些洗干净的果子照常放在一目连的神位前，只拿了几个吃了便休息去了。一目连见此略微蹙了下眉很快又放开，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再次安静的呆在神位前，眼中无悲无喜的看着一切。
只是……
一目连的心中有些疑问却变得更加强烈了。
为什么这个女人会有他的风符？
那确实是他的风符，虽然上面的力量已经极为薄弱，可他自己画的风符他还是能够分辨出来。
可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