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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有余怀里抱着一个拳头大的金子,愁眉苦脸地坐在地上,周围围着一圈人,都是他施工队的工人。
孙德茂喜笑颜开蹲在他旁边,嘴里咬着一根狗尾巴草,拿一块石头在地上画着字,时不时冒出一句话来:我说老钱,你真以为你的命就比我好?
挖掘机已经熄了火,像一头老牛一样窝在一堆黄土中间,挖出来的一个大坑里,挤满了人,拿着锄头各式工具,睁着牛卵一样的眼,在土里寻找着狗头金。偶尔有人骂:我日你娘,踩我脚了!
接着就有回应:我日你奶奶,踩你又怎么样?
坑底的都是老鹰嘴村的人,其他村的人不敢下去,只在挖出来的土里翻找。
整个场面是乱哄哄的一塌糊涂,大人小孩,十八般武器全部上阵,即使是赵半仙,也被老伴在腰间系了一根绳子放到坑底,趴在一堆挖松动土后边,细细扒拉着,生怕狗头金从眼皮子底下溜走。
狗头金,顾名思义,像狗的头一样大小,并不形似狗头。这家伙,是老天遗留在人世间珍宝,极少露面,世间大多只是传说,并未见真容。
我从钱有余手里想接过来狗头金,却被他死死抱住不肯松手,眼睛里并没有欣喜,而是呆滞和无奈。
钱有余是个聪明人,他的工地出了狗头金,他工地的命运就将和孙德茂一样,如此一来,谁也会看不到前途,除了幻想!
钱有余终于松了手,我掂了一下,沉甸甸的有些吃手。
金子就是金子,重!
郭伟转到坑边,看满坑的人人欢马叫,就站在上面喊:“乡亲们,大家注意安全,不要乱。”
没有人理他,坑底银锄飞舞,人声鼎沸,刨出来的泥巴像老鼠打洞一样,松软软的堆在一边,又被后面的人踩实,周而复始。
“请乡亲们停住手,都上坑来。”郭伟扯着嗓子喊。
有人抬起头回了一句:“上去干嘛?等到公安来了,又变国家的了。”
众人一阵起哄,手里的工具使得更欢了。上次孙德茂工地出了石棺,老鹰嘴想尽了办法也没捞得半杯羹,这次出了狗头金,老鹰嘴的人乖了起来,趁着还没有人来干涉,先下手为强,捞到了就捞到了!
郭伟喊了几嗓子,见没有效果,就对我苦笑说:“这些人,都疯了吧?”
我笑着回答道:“人倒没疯,是它惹的祸。”我指着钱有余怀里的狗头金,无可奈何。
“怎么办?总不能任由他们疯抢。万一再要搞出一个来,岂不是要点火了?”郭伟忧心忡忡,愁眉苦脸。
我看着远处郑强乌里哇啦开着边三轮摩托车过来,安慰着郭伟说:“放心,财富是重要,命更重要。我就不相信他们不怕死。”
郭伟迟疑地看着我,我等到郑强把车停稳后,指着他屁股后面吊着的手枪说:“拿出来,开几枪。”
郑强毫不犹豫从屁股底下掏出枪来,喀嚓一声顶上火,问我:“真打?打哪里?”
我瞪他一眼说:“打天啊!你还想打哪里?”
郑强的枪就举起来,朝天砰砰开了两枪。枪声一响,原本守着孙德茂工地的武警就跑过来几个人,手里端着乌黑的枪口,一齐对准坑底下跌人群。
原本喧闹的人群被枪声惊得魂飞魄散,直到看到几支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坑底了,才哭爹喊娘不要命往上爬。这一阵乱,踩得人仰马翻的,大姑娘小媳妇也顾不得许多了,趴在老爷们的背后不要命往上爬。
赵半仙腰间系着的绳子被一阵挤落,早就不知去了何方,还没等他站起来,就被一股人流挤在了土壁上,把整张脸,像烙饼子一样按在泥巴里,半点动弹不得。
等到坑底的人都爬了上来,我叫来村干,把他们像点豆一样撒在坑底周围,把一个土坑,围得严严实实。
现场得到控制,我得把情况向上级汇报,我征询着郭伟的意见:“郭书记,你得把情况向县里汇报。”
郭伟想了想说:“还是你打,说得清楚些。”
我就当仁不让拨通了刘县长的电话,刚接通,就听到刘县长爽朗的笑声说:“陈一凡啊,你的消息蛮灵通嘛,我才刚接到通知,你的电话就来了。”
我奇怪地问:“还有人先汇报给您了?”
刘县长依旧哈哈大笑说:“这不是汇报,是上级命令。你们新政府的工地可以开工了,警戒解除了。”
我一听,又是惊喜又是失望。惊喜的是新政府迁址工程可以重新上马,失望的是这地底下也就十八具石棺,原来以为地底下埋着富可敌国的财宝幻想彻底破灭。
“陈镇长,你们这次立了大功,省委已经发出文件,要对你们嘉奖,天大的好事嘛!今日省报上头版头条,报道的就是你们这次保护国家文物的优秀事迹。”刘县长喜气洋洋,但不失严肃认真:“春山县上省报头版头条,是建国以来第一次埃”
我迟疑了一下说:“县长,我汇报的不是这个事。”
刘县长在电话里顿了一下:“哦,你又有什么事要汇报?”
我说:“水厂工地出了状况,挖出了一个狗头金。”
刘县长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追问我说:“狗头金?工地挖出来的?”
我肯定地答复说是,现在已经把现场保护了起来,等待县委的指示。
刘县长沉吟一下说:“你做得好,我马上派县公安局下去。”
挂了电话,我笑吟吟地看着咬着狗尾巴草地孙德茂,一脚踢飞脚边的一块小卵石,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扔给孙德茂说:“还坐着干嘛?开工去呀。”
孙德茂一愣,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巴,斜着脖子看着我苦笑说:“陈镇长开玩笑,我去开工,还不一枪崩了我?”他抬手指着远处的武警,突然惊愕地张大了嘴,原本守在工地的武警已经全部撤了出来,正在往一辆军车上爬。
“他们…他们撤了呀。”他口吃起来,满脸涨得通红,慌慌张张撒腿就跑,没料想被脚底下的一块石头绊了一下,摔了一个仰面八叉。
他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拍去身上的泥土,不要命地往工地上跑。
我看着他矮小佝偻的背影,眼睛湿润起来。这个从泥巴里爬出去的农民包工头,把身家性命赌在了苏溪镇的工地上。万一这一赌赌输了,他孙德茂再想爬起来,几乎就是一个童话故事。
“可以开工了?”郭伟疑惑地看着我:“武警怎么都走了?”
“省里来命令了,工地已经没有了文物发掘的价值了,可以复工建设了。”我说,把刘县长的话复述了一遍。
“这是好事。”郭伟幸福地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还有更好的事呢。”我说:“省里决定为苏溪镇新镇建设拨款三百万元,算是奖励我们为保护文物所作出的贡献。”
郭伟一听,激动得哆嗦着身子,脸上一片潮红,靠近我的耳朵悄悄说:“你小子真是一员福将埃”
我淡淡的笑,没有作声。钱有余的工地开工不到一天要停工,孙德茂停工一个多月的工地又可以复工,此起彼伏的变化,让我都感觉戏剧性实在太强。
坐在地上的钱有余傻呆呆地看着前方,眼里一片迷茫。
我蹲下身子安慰他说:“钱老板,你看孙老板也等了一个多月,好事慢出来啊。我们不急啊。”
钱有余叹口气说:“我就是急,还能拿块石头去打天?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埃”
郭伟立即跟着说:“就是就是,看开一些,无非就是时间的问题,等一等,会有好事来的。”
我叫郑强过来,从钱有余怀里要把狗头金接过来,钱有余抱着死也不放,嘴里嘟哝着说:“我一千万呐,就看着这一块金子了。你们还要拿走,不是要我命吗?”
我笑道:“别说你一千万,你就是一个亿,该是国家的,还是国家队,你难道还想拿着抵你的损失么?钱老板,给郑所长吧。”
钱有余极不情愿松了手,看着郑强把金子接过去,眼里啪嗒啪嗒滴下泪来。
我的心里一紧,最看不得男人落泪的我,别转身子,看着远处山坡上赵德亮的坟,新坟已成旧人墓,回头春花谢秋月!
我拉着郭伟走到一边,低声说:“郭书记,我感觉这地底下可能有金矿。”
郭伟狐疑地盯着我,笑道:“你怕是在做白日梦吧?一块狗头金,就幻想地下有座金矿?你应该去写书嘛,联想多丰富啊。”
我蹲下身,抓一把泥巴在手里揉搓,随手抛向远处。
我在心里想,不管有不有,我都得请地质专家来勘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