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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青城扫了眼她的手,只觉心口狠狠的缩了缩,他连按指印都合不得让她流血,没想到一银针却将她给弄伤了。在这战府里,苏凤锦似乎格外的容易受伤,好像还是打从他来到东屋之后开始的。
“母亲可知,包庇朝廷要犯是何罪?”战青城起身,朝老夫人微微作揖。
老夫人指着苏凤锦质问:“这妖孽为何还在此!想来便是那日火祭之时教她逃了如今又来勾、引于你是不是!青城,你是母亲生的,母亲如何不为你担心,你好好想想,她被锁进笼子里那几日,你人不人鬼不鬼的像什么样子!战家祖宗几百年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
苏凤锦坐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咬着唇,垂眸顺目一声不吭,安静得就像个破布娃娃,战青城想,或许这个人已经只剩下一个壳子了,要不然,又如何会这般空洞灰败的瞧着那绣得栩栩如生的一对鸳鸯。
兰馨匆匆跑了进来,瞧见苏凤锦俨然吓了一跳,站在老夫人的身后,小声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拍了拍兰馨的手,语气温了不少:“不过是个妖孽,你身体有恙就不要来这污秽之地了。”
“母亲,先前我见康总管去请道士,可我身旁的海棠采办了东西回来时却见几个道士从后门走了,听红豆说这边出了事,这才赶来瞧瞧,母亲,海棠在外头瞧了布告了,说是那些个道士假用假药谋害皇上,那药本也不是灵丹而是毒药,如今那道观都被查封了,所有的道士都被押去城外问斩,死了好几百人呢,想来,这妖孽一事,也当是假的吧。”
兰馨扶着老夫人,语气温婉贤德,那双眸子盈盈脉脉似一汪春水,让人瞧了便是打心眼里的喜欢,老夫人面带犹豫望向战青城:“你今日入宫,便是因着此事?”
“母亲可知,为何那笼中会出现一条蟒蛇?”战青城站起身,有意无意的挡在苏凤锦的身前。
兰馨一拍手,恍然大悟般朝战青城道:“定是那小道士在锁笼子的时候拓印了钥匙!那祭台虽高,可是中间却有个极大的空间,若是移开木板将人换作蛇,也不是不可能!将军,兰馨说的可对?”
战青城挑了挑眉,对兰馨倒是刮目相看了几分:“母亲可知,那些道士为何偏要在长安城中大肆宣扬,又可知那日夜里御剑飞行是由何而来?”
兰馨疑惑的摇了摇头:“那日那些道士御剑飞行的时候,剑上似乎有莹光,瞧着当真是宛如仙人一般。”
老夫人只透过战青城衣袍的间隙冷冷的瞧着那坐在床上低着头的苏凤锦,总觉得这苏凤锦便是个祸害,先前在赵府的时候便如此不守妇道,如今嫁入了将军府,又如何会更改她的本性!
“这么说来,那道观,原是假的?那……”老夫人心里头微软了软,想起那日她被一顿好打,又沉了湖半死不活还因着那妖孽一事而闹得沸沸扬扬,又觉确是过份了些,只是老夫人曾经乃是国公府的嫡女,自幼荣华权贵,哪里会这道歉二字。
战青城点了点头,忽的道:“天色不早了,母亲回去早些歇着吧。这府中之事,交给兰馨来管着就是。”
兰馨顿时满心欢喜,半福身朝战青城道:“多谢爷,兰馨定当竭尽全力将战府照顾妥当。”
战青城点了点头:“嗯,近来新年初过,府中事宜交予你,我也放心。”
“是。”
老夫人拍了拍兰馨的手,瞧着好得跟一对母女似的:“青城,我观兰馨院中的桃花都开了,你今夜去那里瞧瞧,顺便替我摘几束插到屏子里去。”
“是,母亲。母亲慢走。”战青城将老夫人送到了门口,远远的瞧着那两人离开了。
老夫人跟鬼追似的出了东屋,手搁在雅竹的手上,面露狐疑:“那般大的一个天云观,前些日子还是观中香火鼎盛出入华车宝马的,这……这怎么一转眼就成了谋害皇上了!当真是……唉,作孽啊!这东屋……罢了。”
这些个繁华荣耀转眼云烟的事儿,她这些年也见了不少了,只是到底是亏欠了那东屋的那个了。
织玉扶着老夫人另一只手,嚷嚷道:“您可是这府中的老夫人,战府里谁敢对您说一个不字,那东屋那个,原也是她自已活该,想来也是招惹了些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所以那道士才会说那东屋有妖孽,干老夫人什么事儿,老夫人您可千万别多想了,那都是她自已作的孽,您呐,就安安心心的在府中颐养天年就是了,幸好那丹药还不曾吃呢,若是吃了,指不定会不会变成毒药呢。”
老夫人欣慰的拍了拍织玉的手:“你这丫头,就你嘴甜,今夜若是爷去了西屋,你就替我将那壶梨花酿送过去,他们父母两当年,可是最喜欢我酿的那酒了,如今十几年不曾酿过,也就独剩下那一小坛子了。”
老夫人其实并不老,只是近来失去了丈夫与两个儿子,这心便跟着老了,尤其是老将军撑着最后一口气回来见她时,她一夜头发便花白了,临了时,那战老将军还与战夫人签了那卖身契。
老夫人回了院子里便挥退了众人,她颤抖着手从那小绣袋里掏出一半截断袍,原本洁白如雪的断袍已经被岁月染成了黄色,那袍上以血写着一行行字迹已经变得模糊,老夫人紧紧的握着那一截断袍,长长的叹了叹气:“夫君,如今这个战家,如何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了啊,你可还在?”
回应她的,只有窗外那随风响动的风铃,老夫人面容却瞬间欣喜了,紧握着断袖上的卖身契,满眼笑意:“我就知道,你还在,还在的,我还未走,你怎会于我先走,再等等,等到我替你抱了金孙,就好了。”
雅竹站在外头,朝这不断伸长了脖子瞧里面瞅的织玉小声道:“老夫人既要我们外头候着,你就不要看了不该看的。”
织玉甚是讨厌雅竹,明面儿上却还带着笑,装作懵懂不知的问:“这是为何?老夫人一人在里面呢,我也是怕老夫人会出事,所以才要防着些。”
雅竹挡在门口,朝织玉淡道:“我等即是奴才,就只需做好份内之事,旁的,勿视勿闻勿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