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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兰馨打开她曾经写的信,那里头只有一句话,她要嫁给青城哥哥。
如今她已经在这轮回里头坎坎坷坷,终于得尝所愿,过的却 并不快活。
战青城拂了拂衣袍,淡道:“告辞。”
魏兰馨忙拉着他的衣袍,低声道:“青城哥哥,你瞧,这是我小时候的心愿呢,没想到如今我已经嫁给青城哥哥,小殿下却已经早早殁了,细说起来,今日也是那太子府小殿下的生辰,我稍稍晚些正要去祭拜呢,你可愿同兰馨一道去瞧瞧?”
战青城看了看云雾四散黎明初冉的天,应了声好。
魏兰馨欣喜得无以复加:“海棠,你下去准备一下,一会儿我同青城哥哥去前太子府祭拜。”
海棠笑盈盈道:“小姐已经许久不曾这般开心过了呢,奴婢马上去准备。”
“你多备些青城哥哥爱吃的!”
海棠应声退下,将这时间交给了这二人。
战青城瞧着那树上的划痕,有些恍然:“这里有三道划痕。”
魏兰馨回忆起了一些往事,笑盈盈道:“是啊,这儿还有一道是云逸的,那时候云逸的身子还是极好的,同我一道跟在小殿下的身后蹦蹦跳跳真是好玩呢,真怀念小时候的那段日子,那时候你、我、小殿下,云逸哥哥、还有那赵大人、李均之,我们原都是极好的,可如今一转眼长大了,却又各自相对为敌了。”
战青城摸了摸那个最矮的刻痕:“这个想来就是她。”
“是啊,小殿下还小了我三岁呢,所以生得自然是最矮的,那时候小殿下的鬼点子是最多的,走哪儿哪儿都带着笑,青城哥哥,若是小殿下还活着,想来如今也快二十岁了吧。或许已经娶了附马,日子过得顺风顺水了。”提及往事,不免又颇为感叹,那时候的那些人,如今也只能活在各自的记忆里了,或好或坏,或惋惜或怀念,都再回不去了。
魏兰馨叹息道:“当年太子叔叔同长公主前后走了不过一年的时间,好在今上也是个明君,那太子妃虽毁在了火里,可那太子府如今却重新被今上还原了,今上偶尔还会在那太子府里头呆着呢,一呆就是大半天。”
战青城收了手,视线显得有些模糊,依稀里还可以想见,那个个子小小的小人儿正在奔力的爬着原本不高的树。
魏兰馨扫了眼战青城手里头泛黄的信纸,轻笑道:“青城哥哥怕还不知道,那时候的小殿下不过五岁,见了赵阮诚之后便吵着要嫁给他,偏那时候的赵家左不过就是个五品官员,所以先帝并不曾放在心上,只由着小殿下见天的折腾,你是不知道,曾经有一段时间小殿下闹腾得极是厉害,站在那长安城皇宫宫墙上写大字,大声说她喜欢赵阮诚,再不然便是满长安城的贴告示,她还曾差了整条乌衣巷的人给那赵阮诚送花,同那赵阮诚说一声长大了定要娶小殿下,这般来来去去的闹腾了许久。”
战青城咬牙切齿杀气腾腾:“她还做了什么!”
魏兰馨细细想了想,悄扯着战青城的衣袖子同他走在长廊上,倒敢不避讳他这一身的血腥味儿:“还有便是成天的的差一堆人赌在赵府,举着小牌子,那上头写着,赵阮诚长大了要娶本殿下这样的话,再不然便是去月老庙,在那庙上写满了她二人的名字,其实那时候的赵阮诚虽生得儒雅,却是个不识风趣的书呆子,成天的就知道看书,有一次小殿下贪玩儿,在他的书上写满了小殿下的名字,那书呆子一气之下便离家出走了。”
战青城青筋直暴,真真是瞧不出来,苏凤锦年少时的胆子可真真不是一般的大,再后来赵阮诚出去浪迹天涯,那太子府紧接着便出了事。
魏兰馨一提起小时候的事儿便停不下来:“小殿下的学识可一点也不比那些朝堂上的老家伙笨呢,当初南晋同北晋打,东晋要出兵帮着敌国,可将先帝愁坏了,原是小殿下同附马爷说的,不妨来个反间计,让他们窝里反。”
战青城狐疑的凝着魏兰馨:“竟有这事?”
“是啊,三个月之后太子殁了,先帝也殁了,这皇位便到了今上手里,朝堂的事儿我也不大清楚,只是依稀里听爹提及过,如今若是小殿下还在……罢了,你瞧我说的什么话,她原也不在了。对了,你可记得云逸那双腿??”
“记得,当初似是因为我的缘故才不能再行走。”至于是什么缘故,战青城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觉得那该是他的责任,于是便不惜花大代价去给云逸寻大夫,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他才云逸才成了心照不宣的好兄弟。
魏兰馨沉声道:“其实也不是你的问题,原是小殿下那场火给伤的,他冲进去救人来着,人没救出来,险些将自己给折了进去,真真是万分凶险,今上念他乃是云氏一族最后一人,于朝堂有过大功,所以便请了张大人来为他瞧伤,他却似失了魂似的,浑浑恶恶的过了三年,后来也不知是因着什么事,便开始发奋图强,这才成了那刑部尚书。”
战青城久不在长安城,所以对于长安城中许多人的变故他都不清楚,如今从魏兰馨的嘴里说出来才发现,自打那位女皇孙被太子妃带着一并葬身火海之后,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消沉了一阵了。
魏兰馨领了战青城不知觉便出了魏府,她一脚不当心踩了门槛,战青城忙伸手扶了一把,魏兰馨扫了眼那慢吞吞走过去的马车,那马车的车帘轻轻扬起,露出挽珠那张愤怒的脸,呵,今儿这事,想来挽珠定是要告诉苏凤锦的。
战青城同魏兰馨上了马车,就着黎明的晨光朝着那前太子府奔去。
马蹄踏在还微湿漉的地面上,粘带了几片春天才落下的叶子,清冽的晨风拂过长安城的各个角落。
昔日里繁华似锦的太子府,如今已经被重新修彻,瞧着越发的气派,好似一个小行宫一般,那巨大的牌匾上头还写着几个烫金的正楷字——太子府。
战青城的记忆有些模糊,关于往事打记的深处慢慢的涌出来。
苏凤锦是八岁大的战青城瞧着出生的,也是战青城忙前忙后一手带大的,他曾说,待将来这位小殿下长大了,他便要娶她作妻的,当年太子一案,如今长安城的人都忌讳着,无人敢提及半分,所以这件事儿便一直都被摆在角落里,如今轻轻一吹,阳下光尘埃满布。
战青城依稀里还记得他来太子府拜访,那皇女孙便差人泼了他一盆冷水,那时候的苏凤锦是极不喜欢他的,只一心一意的喜欢着赵阮诚那个书呆子!
他同魏兰馨一道迈入太子府,太子府内雕梁画栋,玉石宝物一应俱全,府内还置有丫鬟下人与管家,瞧着就好似主人只是出去游玩,晚些自会归家一般。
战青城站在大厅的中央,瞧着这个华贵奢侈而毫无人气的太子府只觉心里憋紧,若是苏凤锦瞧见了如今这般情况,心下又该是如何一段感叹。
那些往事苏凤锦似乎再也想不起来,皇女孙的那个过去,于苏凤锦而言也不过是年少轻狂的一段过往,过去了的,便再也记不得了。
便是记不得了,倒也是好事一桩。
战青城只在这太子府里头草草的转了一会儿便匆匆出了府,魏兰馨只能远远的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背光的街角。
战青城朝云逸的府坻奔去,到了才想起来,今儿云逸怕是上朝去了,谁料那云逸却还在府中因着抱病,所以不曾去。
战青城踏入里屋,一股浓郁的药味儿扑鼻而来,咳嗽声更是不曾停歇,近了才发现云逸气若游丝身似浮云,瞧着病态得厉害:“怎的病成学个样子?那大夫呢?”
云逸咳了两声,低声道:“原是……咳咳,原是我说了不当的话,她一生气也就走了,咳咳,我这般的身子骨,能活到如今已是稀奇,又有什么好惋惜的,倒是你,青城,你要……要当心,如今二皇子同七皇子在朝堂上争得厉害,你若要择明主,谨而慎之。”
战青城扫了眼站在床边伺候着的几个丫鬟,露华会意,将人带了下去关了门。
战青城忽的将一块玉取了出来:“你可认得此物?”
云逸微微瞪眼,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口血便涌了出来,战青城心头一慌,忙按着他:“云逸!”
“无妨,无妨,此物……此物是小殿下的,你从何处得来?”云逸死死的握着那块玉,似要从那玉上抽取一点点生存下去的勇气一般。
战青城扶着云逸的肩膀,让他靠着自个,沉声道:“若是她不曾葬身大火里呢?”
“不……不可能,当年,当年我亲眼认过她的尸骨,不会错的,不会错的!”云逸眯着眸子,拂开战青城拽着战青城的衣领,眸底熠熠生辉,似万物复生一般,透出几分勃勃的生机来。
战青城晃了晃手里头的玉:“你若是好生活下去,日后定有机会见她,只是这件事,你须得好生保密,万不可教旁人知晓。”
云逸扯着战青城的衣领:“小殿下……此话当真!你没眶骗我?”
“我以战氏一族的荣耀担保。云逸,好生活下去,活着才能看见她。”如今的云逸好似病到头了一般,随时可能殁掉,战青城不知他待小殿下是个什么心思,如今也只能这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