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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美景挖了两遍耳朵,表情严肃地看着玉树:“你再说一遍?”
玉树抿半跪在宋凉臣面前,沉声道:“燕仲王已经投降,将赵地之军系数遣回了边境,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燕仲王已经自愿退位,让出西城,不再食仲王之禄。”
争了这么久,抢了这么久,双方损失都惨重,无数士兵牺牲在了沙场之上,现在他却说,投降了?
宋凉臣抿紧了嘴唇,半天才道:“这是好事,他要是想开了,那也省了继续打下去的力气。”
他们两兄弟开战,赵地得利,皇帝也高兴。若是能到此为止,也算宋凉夜的功德了。
只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美景十分不理解:“如今的战况,他就算没有优势,却也没到投降的地步。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宋凉夜向来诡计多端,就这样放弃所有,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宋凉臣摇头,轻叹了一口气:“你不了解他,凉夜那个人,执拗又感情用事,一个不顺心,什么疯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已经放弃了所有的兵力和王位,本王想不到他能用什么法子使诈。”
说是以退为进的话,那这退得也太凶狠了些,直接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是个什么打算?
美景啧啧两声,摸着下巴想了想,笑眯眯地问:“王爷,能不能把燕仲王抓来给妾身玩玩啊?”
宋凉臣挑眉,转头朝着她的方向,好笑地问:“你想怎么个玩法?”
“玩”字咬了重音。
干笑两声,美景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就算燕仲王投降,王爷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松放他走吧?带他回贯城来,妾身跟他算算旧账即可。”
她很久以前就发过誓,若是有朝一日宋凉夜能落在她手里,定然要叫他不得好死!
虽然现在的仇怨没有当初那么浓厚了,但是该报的仇,还是得报。
宋凉臣想了一会儿,点头应了。
洪武二十三年秋,燕仲王自请除去王位,皇帝未允,但其已散尽西城之兵,将西城之权还于燕王。燕王感念兄弟之情,将其生母之灵位置于祖庙之外供奉。
就在世人都以为这兄弟二人要化干戈为玉帛,共同维护兄弟情谊了的时候,有小道消息传来,说宋凉夜在带人赶赴燕赵边境的路上,被人五花大绑带回了贯城燕王府。
对于此事,有关系的人还特地去问了燕王府的门房,可有此事?
门房笑着摆手:“小道消息不可尽信,二爷已经走了。王爷和王妃那么善良的人,怎么会为难二爷呢?”
围观者顿悟,纷纷夸奖燕王和王妃的宽宏大量。
然而,燕王府相思苑里,沈美景正嘴角带着冷笑,抱着胳膊睨着前头被绑在椅子上的人。
“二爷觉得这样舒服么?”
传闻里已经走了的宋凉夜,嘴上被绑了布条,身上更是缠满了牛筋绳,皱眉看着沈美景,想说话又说不出来。
他当初就是这样把她绑在椅子上,让她看他在隔壁宴请燕地官员的盛况的,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被绑在这里了。
宋凉夜很暴躁,他不想跟她多磨叽,但是一想到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他也明白沈美景不会善罢甘休。
事已至此,要做什么都随意她了,只求能快些放他走,再晚怕就来不及了。
“想说话吗?”顶着他炙热的眼神,美景悠闲地坐在主位上喝茶:“明天再说吧,今天二爷坐了这么久的马车,肯定是累了。”
最毒妇人心!宋凉夜用力挣了挣,椅子左右晃动起来,绳子却越缠越紧。
“别白费力气,这玩意儿可结实了。”美景笑得俏皮:“你的手断了它都不会断。”
眼里泛起一片红色,宋凉夜皱眉看着沈美景,瞪了她一会儿,又闭了闭眼。
这是在说他自己当初眼瞎了才会看上她的意思吗?美景读懂了,心里更加高兴。她不是个记仇的人,记起仇来也挺不是人的,自己当初有多难过多挣扎,现在就让他也都尝尝好了。
宋凉夜在急什么她其实是知道的,宋瑞雪那边传来的消息,说赵安居与他已经算是和离了,赵丰年做主,要把安居许给上官家的公子,听闻人温柔极了,也爱慕安居许久,不介意她是再嫁之身。
他想赶去赵地,大概就是为这事儿。只是,人怎么就这么贱呢?在身边的时候不好好珍惜,当真要被别人抢走了,才知道着急知道在意。
急死他算了。
将人关进柴房里,美景哼着小曲儿去端药给宋凉臣。
妙回带着天儿已经回到了燕王府,几个月不见,天儿被老王爷养得白白胖胖的,宋凉臣抱着都觉得手酸。
“他是不是长得更像你了?”听见美景的脚步声,宋凉臣直接开口问。
美景笑了笑,将托盘放在一边,端起药碗,看了他怀里的天儿一眼道:“原先更像妾身,现在长开了一些,反而更像王爷了。”
宋凉臣一愣,伸手轻轻碰了碰天儿的脸,谁知道天儿不知为何,突然大声哭了起来。
吓了一跳,宋凉臣连忙把孩子递给美景,美景接过来看了看,笑着道:“是尿裤子了,奶娘先抱走,王爷还要吃药呢。”
说着就将天儿塞进奶娘怀里,朝她使了个眼色。奶娘会意,连忙把孩子抱了出去。
哭声渐远,宋凉臣抿了抿唇,低头没说话。
妙回站在旁边,表情里满是担忧。美景却像没事人一样,坐下来一勺勺地给他喂药:“王爷不用太担心,您没有伤着天儿。”
宋凉臣点头,喝着浓苦无比的药,又问了妙回一句:“本王的眼睛很难治好吗?”
“奴婢正在找合适的药材。”妙回勉强笑了笑:“您的眼睛没有受伤,只是因为某些刺激一时难以承受,所以暂时看不见了。奴婢会继续想办法的。”
这样的病例她没有遇见过,眼睛是完好的,却始终看不见东西。说实话,要完全治好,她是一点把握都没有的,但是王妃说,凡事往好处说,别让王爷太失望。
也不知道能瞒得住多久。
喝完了药,宋凉臣刚想说什么,却听见院子里有一声响动,当即便道:“有人从柴房的窗户翻出去了。”
美景一愣,对柴房不太上心,倒是十分惊愕地看着宋凉臣:“妾身什么都没听见……王爷却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凉臣起身道:“眼睛看不见,耳朵怎么也会灵敏一些。你是不是把凉夜关在柴房里了?快去看看,他武功不错,应该是要逃了。”
“王爷不必担心。”美景嘿嘿笑了两声:“他跑不出王府。”
怎么样才能让一个人崩溃呢?不是把他关在屋子里让他没有丝毫逃走的机会,而是每每给他机会,却始终让他跑不掉。
玉树和沈山水一早带着人在院墙外头,只等宋凉夜越墙而出,便一拥而上,将他重新捆回柴房里去。
“放开我!”宋凉夜的嘶吼响彻整个相思苑。
宋凉臣听得直摇头,叹息了一声:“幸好本王没有得罪你。”
顿了顿,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又连忙补了一句:“就算得罪了,也已经偿还清楚了。”
沈美景笑眯眯地踮脚,拉着他让他低头,然后吻在了他捆着白锦的眼睛上头。
任逍遥和程北望一进来就恰好看见这一幕,外头阳光正好,里头高大的男人低着头,娇小的女子踮着脚,唇瓣轻轻落在那白锦之上,再没有什么亲吻比这更温柔。
赞叹了一声,任逍遥轻咳道:“王爷王妃,小的有事禀告。”
连忙站直身子,美景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他们,朝任逍遥招了招手:“姐姐快进来说话。”
程北望心疼又羡慕地看了宋凉臣一眼,跟着任逍遥进来坐下,不等任逍遥开口,自己先抢着道:“这几个月燕地战争不断,有人却接着这机会发国难财,王爷,我是特地来告发任记奸商的。”
语气一本正经,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美景一瞧,不对劲啊,程都督与任逍遥之间,怎么瞧着有股子怪怪的牵扯,他们不在燕地的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吗?
任逍遥白了程北望一眼,看着美景道:“别听他瞎说,他这是嫉妒我们女人生意也能做得这么大。现在咱们的盐已经卖到了燕地之外的地方,这几个月收益不小,足够咱们安享晚年了。”
这么厉害?美景咋舌,眨眼道:“我一直不在,生意做大了也都是姐姐的功劳才对,不用带上我的。”
“哪里的话。”任逍遥拿了个宝箱出来递给她:“要是没有你,任记在燕地怎么可能横行?也不可能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做得这么大,这是这几个月你的分红,该给燕地的税银,小的也已经分文不少地给了。”
美景很想说,上次借的钱还没还给她呢,结果打开那箱子一看,她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