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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马上去。”凌志丹高兴地说道。
说完转身备茶去了,他见爷爷执意要喝瓮里的好茶,心里早就觉得痒痒的,因为他从小跟着爷爷时对喝茶就比较感兴趣,后来又读了一肚子的古书,对诗、酒、茶这些古人的养心之道更是心慕手从,所以他当然想尝尝那罐藏了四五十年的茶到底是什么味道。
凌志丹走后,老爷子又跟方子明他们两个聊了一会儿天,然后笑着说道:“这会子丹儿的茶也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们还是去屋里候着吧!”
“好。”方子明和倪人雄忙一左一右将老爷子搀起来,然后扶着他往内走。
“你们不用扶了,这几步我还稳得住,”老爷子望着他们两人笑道,“如果这几步也走不动,活着还有个什么乐趣呢,呵呵。”
于是他们俩对视一眼,马上将手放开了,倪人雄笑道:“知道爷爷身体还硬朗呢,先前在院子里走那么久都不用人扶。”
“年轻时动得了,却老是想坐,想睡,”老爷子一边颤颤巍巍地往里走一边感叹道,“现在动不了,却偏偏想动,人哪,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三人进了老爷子的茶室,只见凌志丹果然把茶准备得差不多了,方子明和倪人雄把老爷子扶上座,然后也踞桌而坐,凌志丹给每人面前上了一杯茶,随即也坐下来笑道:“我们慢慢喝吧,这还是头道水,我估计这茶最少要三道水才能出色了。”
老爷子细细品了一口,然后点了点头道:“嗯,很好,等吃过晚饭,正是出味的时候。”
方子明见他们都端起杯子慢慢咂,只好也装模作样地咂了两下,不过在他看来,现在喝的这茶淡而无味,似乎还不如上次在罗芸家里喝的,但是这话他当然是不会说的,不然岂不显得他太没有品位了?
但是他也不敢称赞这茶好,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这茶好在哪里,俗话说,万言万当,不如一默,他虽然没什么见识,但是藏拙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这时倪人雄望着老爷子笑道:“爷爷,这茶口味极是纯正,我看不光是陈藏的缘故,应该是它本身的茶品就很高吧?”
“嗯,不错,”老爷子点头赞道,“普洱虽然讲究年份,但是它跟陈酒一样,最重要的还是最初的茶品,如果茶本身的品质不高,即使藏的年份再久,也出不了极品茶,这个茶可是当年云南的马大师亲手做出来的,不要说藏到现在,就是当年我得到这个茶,也是全靠机缘哪!”
“噢?”倪人雄高兴地说道,“原来果然是名师出的,难怪口味这么独特。”
“说起这个茶,真是令人感慨万千哪,”老爷子望着凌志丹说道,“丹儿,这个茶我已经珍藏了三十多年,你从小就看见我对这个瓷瓮视若珍宝,一定认为我是为了让茶的口味更醇吧?”
“难道不是这样么?”凌志丹好奇地问道。
“其实我之所以收着这两筒茶,一直舍不得喝,这跟茶的味道全不相干,而仅仅是因为一点念想,”老爷子慢悠悠地说道,“这件事你爸知道,但是你却不知实情,今天左右闲着无事,我就当是跟你们讲个古记吧!”
“噢……”凌志丹微微应了一声,他从小就看着爷爷很爱惜这个瓷罐子,而且有时还看着罐子发呆,他就觉得这个东西有来历,只是他不敢问而已。
“这茶还是文化大革命那阵子得的,”老爷子叹了口气,老眼已经变得有些浑浊,“那时候红卫兵搞揪斗,爷爷本来也挨斗的对象,如果不是老总理全力保护新生力量,把我们这批人都安排到比较偏远的地区避风头,爷爷恐怕现在连骨头都已经烂了。”
“唉……”凌志丹和倪人雄都叹了口气,他们当年虽然还没有出生,但那时候的事对他们的前辈来说,却一直是切肤之痛。
“那时候全国都乱啊,政府机关早就被砸了,思茅虽然偏远,但同样免不了这个大劫,”老爷子叹了口气道,“所以我当时被安排到思茅地区以后,就寄居一个老乡家里,那段日子当时虽然很苦,但是现在想来,却也苦中有甜啊!”
“您莫非就是在那时候认识马大师的么?”倪人雄好奇地问道。
“那才真叫缘份哪,”老爷仰着头喃喃地说道,“你知道我寄居在思茅地区时,我的房东是谁么?”
“难道您当时正好寄居在马大师家里?”倪人雄知道老人讲故事,必得有个人当托,才能说得有板有眼,于是他马上顺着老爷子的口气问道。
“正是,”老爷子点了点头,慢慢地回忆道,“那时候要割资本主义的尾巴,自己家里种一粒瓜秧都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更不要说自己家里采茶制茶了,所以那时马大师空有一身好手艺,那几年却从来没有出过一篓好茶。”
“那您这茶是……?”倪人雄不解地问道。
“那还是文革初起时,马大师自己留的两筒,后来跟我聊得投机了,就把这两筒茶叶给了我,只是我也想不到,这居然就是他的最后的手艺……”老爷子说到这里,不由唏吁长叹一声。
“为什么?难道他……”倪人雄吃惊地问道。
“马大师当年就已经七十多岁了,”老爷子叹了口气道,“那时候全国都在闹革命,不但搞得人人自危,而且也没人耗地种粮,大家的日子自然都过得很清苦,所以在我离开思茅的那年初春,马大师就谢世了。”
“唉……”这下三个小年轻的都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
“也就是那年,我们的老总理也……”老爷子说到这里,不由老泪纵横,“他老人家一生精忠为国,在自己的处境十分艰难的情况下,也想方设法保护我们这些后辈,而我自从去了思茅之后,就没能再见他老人家一面,这是我一生最大的遗憾哪!”
“爷爷,您不要太流动,这样对你的身体不好。”方子明见他悲不自胜,忙一边劝解一边走到他身后,将自己的灵力慢慢注入他体内,助他平复心情。
“我从思茅回来,什么都没带,就是带了这两筒茶叶,”老爷子抹了抹眼角道,“后来这几十年,我也一直舍不得喝它,想要留着做一个念想。”
“爷爷,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您就不要再伤心了。”凌志丹也站起来安慰老爷子道。
“现在也不能叫伤心,”老爷子摇了摇头道,“只能算是感慨吧,人活百年,最终也免不了一死,所以对于生生死死,我是早已经看开了。”
“爷爷,咱们这样坐着喝茶也有些闷,”方子明见屋内的气氛有些沉重,忙对老爷子笑道,“我看还不如趁着这会儿功夫,我把那套动作给您演示一下?”
“好哇,好哇,”老爷子连连点头道,“我们去外面的大厅,那里地方宽敞。”
于是几个人扶着老爷子来到外面的大厅,方子明站在大厅中间望着老爷子笑道:“爷爷,您看着,我这套动作一共是五式,每一式的动作都很简单,但是每练一个动作时,都伴着一个声音,分别叫做哼、哈、咦、唏、嘶,我先给您做一遍。”
说完他连着做了摇头、耸肩、伸臂、转腰、摆臀五个动作,而且一边做嘴里还念念有声,他做完之后,因为时间太短,屋内的人都没回过神来,半晌之后,凌志丹才张着嘴吃惊地问道:“就这几下?”
“对呀,”方子明笑道,“没看明白么?”
“看是看明白了,”凌志丹望着他狐疑地说道,“可是这真的有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