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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怎么了。”
我还惊魂未定。
手里的短吻鲨,还死死瞄准着安小燕的肩膀。
“圆寂。”
王敏念叨着这么一个词。
“带着深刻怨念的凶灵,有时候也会因为某些契机,突然想通了一切。就像一些和尚突然坐化成佛一样,他们有时候也会突然……了却了一切的怨念,然后轻易通过阴阳两界之间的间隔,自行前往冥府,重入轮回。”
“这个过程可以自己进行的吗?”我问了一句。
“当然。绝大多数的死人,都是自己去冥府报道的。不然你以为黑白无常就两个人,还一般都是组队行动……就这一组人,这么大的世界,每秒钟要死那么多人,他们怎么忙得过来?”
我呵呵一笑。
“这也是我一直在想的一个问题。这世界每秒钟要死那么多人,就他们两个人,怎么忙得过来啊?冥府怎么不多添几个类似的工作人员呢?”
“这么说吧。”王敏解释道。
“黑白无常接到的任务,不是押送,而是……追捕。”
“我明白了。”
也就是说,他们只负责追捕那些不愿意自行入轮回的怨灵咯。至于那些怨念太深的,他们也只能放任怨灵们在尘世间游荡,自行解开心结了。
“走吧。”
安小燕擦了擦眼泪,再次开口,声音已经像当年一样坚定可靠了。
“我们去找陈美。”
她如此道。
“不行。”
王敏立刻反对:“听丹丹和晓雪的话,恐怕陈美已经魔化了。你想用你的感情融化她的心结吗?太天真了!”
“可我已经成功了。”安小燕反驳道。
“那是因为从刚才起,她们两个就被我的封条挡在外面,根本进不来,所以只能听你们几个在屋里叙旧。让你自己想,等你见到了陈美和杨枫,事情还能这么顺利吗!”
我小声问了一句:“那王敏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综合现在的局势考虑,我们应该先找卢一哲和陈露露,找到以后马上撤退!现在封印名灵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但是如果利用八门遁甲阵,退而求其次让我们全身而退的话,还是很容易的。”
“那这房子……”
“废了就废了!”
王敏的口气,很是着急。
“四灵阵失去了两灵,剩下的两个再也离不开这栋房子了。名灵的灵力之强,就算上报冥府,冥府也只能选择沉默!难道你想以我们这点微弱的力量,去飞蛾扑火吗?”
众人沉默。
王敏说的,完全在理。
“那个……”
安小燕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这一片死寂。
“我们来举手表决吧。我们要去找卢一哲和陈露露,如果碰见了杨枫他们,选择留下来战斗的……请举手。”
她回过头来,面对着我们这寥寥三人。
完全就是当年学生会长的样子……
我和杨瑞麒相视一笑,缓缓举手。
王敏的眉毛抽了两下。
安小燕看了看我们两个,也露出了自信的微笑,默默举起了自己的手。
“少数服从多数,我们走吧。”
“你们疯了。”
王敏眉头紧锁:“叶子伟!她们两个不知道事情轻重也就算了,你也不知道吗?”
“你多大了?”
我反问了她一句,问得她一怔。
“二十岁……”
“没问你那个。”我头也不回,只是停下了脚步。“我问你自己,你活了多少年头了?”
安小燕和杨瑞麒回过头来,看着王敏,并没有多少惊讶。她们应该早就看出来了,王敏这人,绝对来头不小。
“记不清了。”
王敏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神。
“大概三千年左右。”
我们三个看着她,默契地一笑,然后,异口同声——
“我们都是二十一岁。”
我们都是年轻人,我们有我们自己的执着。我们都是二十一岁,不论任何艰难险阻,也无法阻挡我们创造奇迹的执念!
王敏猛地一抬头,看着我们,眼波微动。
然后,一声冷哼,从她的牙缝里挤了出来。
“真是不济啊。难道我被当成老太太了吗?”
安小燕道:“能不老吗?三千多岁,你跟我们人类的文明差不多岁数啊!”
杨瑞麒也道:“嗯,活这么久也挺不容易的。要不,您就自己撤退吧……”
“是啊。老胳膊老腿的,别回头再扭着了腰。”我也补了一刀。
然后默默移开了脚步,跟着安姐走出了这个房间。
“站住。”
从刚才起一直安静忍受着我们嘴炮轮番轰炸的王敏,终于说话了。
她走上前来,伸出双手,在杨瑞麒和安小燕的额头上各轻点了一下。
“我先给你们开了天眼,这个咒印可以让你们在一天之内可以看到几乎任何鬼魂。”
我叹了一口气,冷哼了一声:“果然。您还是打道回府吧,我们可不敢因为我们自己的莽撞,害了您这尊神。”
“闭嘴,你们很吵唉。”
说着,王敏回身,走到了杨瑞麒的床。上,安静躺好。
然后,刚被开了天眼的杨瑞麒和安小燕,同时瞪大了眼睛。
“唔!”杨瑞麒倒吸了一口凉气。
安小燕也瞠目结舌,二人的视线缓缓上升,我面对着她们两个,不用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美的女神!”
湛蓝色的光,照亮了这个房间,如同月光在海面上的倒影映在墙上。
她手里拿着那把宝剑,缓缓走到我身旁。
“我再说一遍,我,也才二十岁。我觉得我真应该谢谢你们,让我找到了久违的感觉……这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感觉,还有不破楼兰终不还,奋战不论生死的……感觉!”
“我们走吧。”我冷冷道。
四人终于一起,走出了房间。
光线有些昏暗。王敏这个状态持续不了太长时间,便设法收回了那湛蓝色的光芒。只有那灵动的长发还在提醒我,旁边这人不是人类,而是冥府百万冥卒的将军!
我们一路上了三楼。
就在楼梯口,我们马上碰见了那凶灵。
那是一个熟悉的女生身影,和之前看到的微笑面具不一样。她身上穿着我们军训时候的军装,长发飘飘,冷冷面对着面前的那二人。
卢一哲,陈露露!
“芦花鸡!”
“别动!”
芦花鸡焦急地喝住了我们。
“从刚才起她就这样一直看着陈露露……一动也不动。”
我看了一眼陈美。她怀里正抱着一个空白的相框……
“芦花鸡,那是什么?”
王敏脱口而出:“那是这时空结界最后的节点!只要毁了那相框,我们随时都可以跑出去!”
“哼。”
陈美居然说话了。
“糟了。”王敏道。
“怎么了?”安小燕问了一句。
“一般的鬼,除了粽子一类的东西,都是没有脸的。魔化到一定阶段以后,脸上会生出面具。而现在的她,能说话,还能化成人形,这就说明……她已经彻底魔化了。”
“没用的。”
陈美道了一句。她把手里的相框往地上一摔,然后一脚踏穿了那白纸,直在地砖上踩出了一大片蛛网一样的裂痕,足见力道之大。
“你们再看看窗外。”
杨瑞麒忙跑到一个房间门口,打开门,脸色一下子凉了下来。
“外面,天还是黑的。”
陈美冷笑了一声。
“这个空间阵法,是杨枫发动的。他现在是半魔化的状态,没有意识,现在的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杨瑞麒:“什么?”
“杀了你们。”
“那你呢。”我如此道。看上去,陈美还是很清醒的样子……
“我就无所谓了,我对你们几个没兴趣。我只要安小燕一个人死,就足够了!”
话音未落,她便身形一沉,伸出了袖间的利爪,向安小燕冲去!
“就是你,就是你,一直在妨碍我!抢学生会长的事也好,抢男人也好,你永远比我技高一筹……直到最后,我也没能把你推进深渊,反而被你害死!”
“陈美,你听我说……”
安小燕支吾着,忙后退了好几步,却自然跟不上陈美的速度。看那样子,估计之前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话,面对陈美本人,都噎死在了嗓子眼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你总算来了……总算来送死了!”
王敏长发一飘,闪身到了安小燕的身前。宝剑抵住了陈美的利爪,立时爆出了耀眼的火花!这一冲撞爆发出磅礴的灵力,一下子连我也开始头晕目眩。
朦胧间,我看到王敏被陈美那一撞,直冲向了之前杨瑞麒打开的那个门。我看见她一口气撞破了窗子,从这三楼飞了出去!
玻璃震碎的声音,震耳欲聋,碎片漫天飞舞,外面,是一幕繁星。
我心里一痛。
王敏,你……
也不知怎的,等我想要有所行动,脚步已经到了窗边。就这样,无意识间,我爆发了连我自己都难以置信的速度,鬼手爆射出去,追向了坠落中的王敏,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王敏的真身,灵力格外沉重。这一下子连带上下落的冲力,一下子坠得我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
凛冽的夜风,刮在我的脸上,格外寒冷。王敏的长发随风飘舞,带着她的身子晃晃荡荡,每晃一下,我的胳膊都会嘎吱作响。
她惊讶地看着我,不知该说什么好。
而我的面前,是遥远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