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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明星稀,月色就像是蒙着一层薄薄的轻纱,盈盈铺洒在瓦檐上,好似是落了一层寒霜,此时一辆华丽而贵气的马车携着金珠碰撞的声音,缓缓停到了长公主府。
在贴身内侍德恭的小心搀扶下,昭懋长公主这才慵懒地从车里倾身而出,款款走下。抬头看了看今夜美好的月色,昭懋长公主唇角微微一勾,妩媚地拢了拢斜插的步摇,这才换乘了辇轿朝里去。德恭小心翼翼地跟随着,看着满苑奇珍贵树,不由也多了几分得意。
若说大兴历代公主,最受帝宠的莫过于他们的长公主了,就只这长公主府的修建就已经规格极高,早就越了制,就是辈分极高的昌平大长公主的府邸也未有昭懋长公主府占地宽,哪里需要用辇轿代行。德恭觉得,这辈子他算是跟对主子了。
当辇轿停到了一座灯火通明,以宝珠美玉所装饰的宫殿前,德恭忙上前扶着昭懋长公主出轿,只见殿门口已然侍立着数十位碧裙的侍女和粉衫的少年,侍女们容颜娇嫩,少年美若桃花,皆一人提着一盏纯金嵌玉宝灯,微风拂下,衣袂飘飘,恍若天宫仙子。
昭懋长公主却是看也未曾多看一眼,便由众人簇拥着朝殿中走去,殿中与殿外一般,几乎过眼处皆是宝石美玉所饰,熠熠逼人,直至走进内殿,便能看到一扇碧色宝石帐幕,这宝石帐幕据说是从前同昌公主的陪嫁之物,宽三尺,长百尺,质地轻而薄透,恍如蝉翼。
在德恭的侍奉下,昭懋长公主懒懒地卧在美人榻上,顿时便有数位粉衣美少年上前来替其梳洗换妆。
昭懋长公主懒怠地擦了擦手,转而将热帕递了回去,转而看向德恭语出淡然道:“和嫔既然不明事理,那便替她明白明白吧。”
德恭闻言当即颔首躬腰道:“小的知道了。”
说着德恭跪坐在昭懋长公主的榻前谄媚的笑道:“听闻因着十四皇子的关系,和嫔唯一的弟弟才得以混了个武阳县令,小的斗胆,想从此处着手。”
“哦?”
昭懋长公主闻言眸中妩媚地流转,随即摩挲着手上嫣红如玫瑰般的蔻丹道:“既然你已经有法子,那就把和嫔给本宫拿捏死了。”
“小的明白,这样的小事哪里值长公主您操劳。”
德恭谦卑地低头,继而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附和道:“那和嫔眼力也太浅,长公主肯帮她,已是天大的脸面,她倒还权衡起来了。”
昭懋长公主闻言冷淡地勾起,一个无宠无势的妃嫔在后宫与一根野草无异,能被她看上,该是感恩戴德才是。
接过少年递过来的一盏温热的人奶,昭懋长公主眉毛也不皱一下便递到嘴边一饮而尽,随即接过丝帕拭了拭嘴角,神色慵懒地靠下去。
“让你教导的人怎么样了。”
话音一落,德恭当即领悟昭懋长公主的话,嘿嘿一笑道:“长公主一吩咐,小的便开始着手了。不负长公主的心,不过短短八年,便培养出了一个足以让人魂牵梦绕的好苗子。”
昭懋长公主闻言微挑了挑眉,随即左手微微倚在扶手上,身姿慵懒道:“叫本宫瞧瞧,可真如你所说那般。”
德恭听了笑着颔首,连忙站起身来,速速地走出去,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听到殿外渐渐响起脚步声,原本阖目休养的昭懋长公主缓缓睁眼,只见一个体态窈窕的少女于帐幕前款款下拜。
“见过长公主。”
原本寂静的殿内仿佛因为少女娇莺般的嗓音而生动起来,昭懋长公主眸中微微一动,隔着帐幕隐隐约约看到少女仙姿妖娆的坐下,怀中半抱琵琶,手中撩拨间,一曲《飞花点翠》透过帐幕绕梁于殿中。
昭懋长公主闻之舒心的闭眸,只听出其中捻拨之法疏而有劲,琵琶音细腻而柔和,如弄巧纤云,文雅闲适却又不失少女的情趣,让人几乎沉迷于这缠绵悱恻的琵琶中,难以自拔。
的确,调、教的不错。
待到一曲将毕,少女手下渐渐转缓,轻轻拨划间,撩拨琵琶的手缓缓落下,却留下一段萦绕的余音。
“好。”
昭懋长公主毫不吝啬地予以赞赏,随即侧首看了眼一旁的德恭,德恭当即领悟地颔首,再看向帐幕外道:“进来。”
话音落下,少女款款起身,怀抱琵琶绕过帐幕走上前来,昭懋长公主抬眸看过去,眸中微微一动。冰肌玉骨,柔不胜情,修长的颈下是一片白皙的春光,这般丰腴的体态,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让人一观便知能着身而酥,的确是世间少有的尤物。
最难得的是,眼前一袭杏粉衣裙的少女明明生的灵动纯洁,却是隐隐透着妩媚与风情,好似只站在那,只一个轻轻掠过的眼神,都能勾人魂魄般。如一块纯洁无暇的美玉,媚而不俗,足够让人魂牵梦绕。
要知道,最纯洁的勾人才是最令人猝不及防。
昭懋长公主满意地覆下眼眸,轻轻挑了挑眉间道:“赏吧。”
德恭知道过了长公主这一关,欣然应声,那少女也极为懂礼地谢了恩,这才退了下去。
“倒是难为你调、教了这么个秒人。”
听到昭懋长公主的夸赞,德恭谦卑道:“小的不敢居功,原是这孩子天资聪颖。”
说着德恭跪坐在昭懋长公主身侧,替其揉着腿道:“那孩子原是姑苏人士,当初从人牙子那小的一眼便瞧着不错,虽不过八岁,就已经从眉目出看出几分日后的惊艳来,这孩子倒也机灵,虽和一众被买回来的女孩儿一起学习歌舞弹唱,却是能从中脱颖而出,后来小的又将她辗转送到扬州坊和青衣巷,跟着里面的头牌足足学了四年,才有了今日的模样。”
昭懋长公主颇为赞赏地看了眼德恭,虽是内侍,却是极懂宫闱之事,很是好。要知道,这扬州坊能学的,自然是吟诗行酒,投壶流觞的高雅物事,而青衣巷作为京陵青楼中的翘楚,学的自然就是床帏之事。
这样美妙的人儿,可足够替她拿捏住她那皇弟的心了。毕竟,宫里的妃嫔再多,皆是大家闺秀,世家贵女,断没有这般通晓人事的。
“邀请陛下过府的春宴便交给你了,处处都打点好,要叫咱们的陛下生出乐不思蜀的心才好。”
“小的明白。”
话音落下,窸窣的衣料摩擦声在帐幕外响起,随即便看到一身着月白广袖山水泼墨衫的少年走了进来,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却是生的白皙貌美,恍然从月宫中走出来的一般,让人观之难忘。
“六郎来了。”
昭懋长公主笑而招手,少年广袖一扬,礼也未行,便顺而落座于昭懋长公主身侧,左手懒散的撑着榻沿,身子暧昧的前倾,近到几乎能够感受到昭懋长公主身上淡淡的香味,才将右手伏在昭懋长公主的腰间,极为魅然道:“公主今日可回来的晚了。”
透过案上嵌玉的桃形宝灯,昭懋长公主却从近在眼前的少年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瑕疵,便是这世间再好的羊脂玉也不过如此,因而心情大好,眼尾妩媚一挑,右手轻轻探出,仿若情人般亲昵地抚着少年的侧脸,谁知少年却是顺从的一笑,将其手捏住,移到唇边印下一吻。
昭懋长公主看着眼前的尤物唇角轻轻一挑,调笑般以指尖划过少年的下颌。
“你可是越发放肆了。”
话说着,昭懋长公主转而看了眼垂头默然的德恭道:“明日请礼部左侍郎一行来府赴诗宴。”
德恭闻言自然明白此诗宴非彼时宴,乃是一向流连于公主府的朝中文人前来攀附奉迎的好时机,而这其中以礼部左侍郎为首的年轻官员,皆美姿容,甚得长公主的心。
德恭正思索间,昭懋长公主陡然轻吟出声,原来那少年不满一般轻咬其耳垂,榻上二人登时红晕满颊,德恭见此忙行礼退了出去。
那少年却还不肯饶恕般开口道:“允之在公主身边,公主却还想着旁人?”
看着眼前可人的少年,昭懋长公主一双玉臂当即勾住少年,轻声凑在少年耳语道:“今日入宫未带六郎,本宫不知念了多久,过几日的诗宴不过是正事罢了。”
少年轻哼一声,似娇似嗔道:“好一个正事。”
不过片刻,守在外面的宫女皆听到殿内娇喘吁吁的声音,脸上微微一红,默然低头不再说话。
然而没有人知道,这一夜虽有如玉的美少年相伴,可另一个风姿绰约的身影却始终在昭懋长公主的脑海中浮现,不肯散去,让人既恼又念。
这世间,可从来没有她昭懋求而不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