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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骁垂眼，看着对方正握着自己的手, 轻微晃动。
“哥哥？”见他没有说话, 软糯的询问声再次响起，“那澈澈把两瓶牛奶都给你喝？”
对于团子来说, 甜甜的牛奶显然是很重要的东西。
凌骁收回自己低落的情绪，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裴以澈见他搭话, 马上露出笑容，“妈妈带我来找你玩的。”
“嗯？”凌骁听见这话，抬眼朝着远处一看。陈娇正站在不远处, 朝着两人挥了挥手，“小澈, 妈妈去买好吃的, 你乖乖和哥哥玩。”
“嗯！”裴以澈用力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凌骁见陈娇走远的背影，有些难以置信。这……这也太相信他了吧？即便现在星际时代，治安完善。但是把这么可爱的团子就丢给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孩子, 就一点都不担心？
这边凌骁还没回过神，旁侧的裴以澈已经在想方设法地往长椅上坐。小短腿正吭哧吭哧地向上蹦跶，身后的猫咪书包也跟着一抖一抖。小脑袋上的呆毛仍在，澈团子的腮帮子鼓起, 显然是在努力。
只可惜——
凌骁看着他一连蹦跶了几分钟，都没能爬上来。团子泄了气, 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他, 委屈不已, “哥哥……”
凌骁无奈，只好从长椅上站起，“所以说，你要快点长高才行。”
有了昨天的经验，凌骁这回没敢大意，深呼了一口气，鼓足劲，这才将裴以澈抱了上去。见团子老老实实坐好，凌骁又是拿起一侧的牛奶，打开递给了他，“慢慢喝。”
团子一开心，眼眸立刻亮了起来，心满意足地端着牛奶喝着，“哥哥，你的声音好好听。比动画片里的胖男孩好听多了！”
声音好听？动画片里的胖男孩？
……果然，再小的孩子都会辨认胖瘦美丑呢。
同为‘胖男孩’的凌骁愣了半晌，这才重新坐回长椅上。他望着小孩，转移了话题，“好喝吗？”
“嗯。”裴以澈伸手，将牛奶递到他的嘴巴，“哥哥也喝吗？”
凌骁摇了摇头，视线却注意到了对方露出的那一小节手腕上。手腕上的褐色印记露了出来，有点像滴小水珠。
水滴为胎记，生而便清澈，取名为澈。
“哥哥，这是个小水滴！”裴以澈炫耀道，“妈妈说这是超人的标志。”
虽然知道这些只是家长哄哄小孩的谎话，凌骁却破天荒地应和道，“对，所以澈澈很厉害。”
得到对方承认的团子显然更开心了！他将陈娇说的超人故事，一股脑地说给凌骁听，一边说着，还一边在努力表演着。脸上的小表情活灵活现的，凌骁被他惹得发笑。从小不信这些超人故事的凌骁竟不自觉地应和了起来。
“小澈。”陈娇提着一大袋子走了回来。
裴以澈的小短腿够不着地面，只能晃荡着，看着陈娇甜甜喊道，“妈妈！”
陈娇走近他的身侧，干脆蹲了下来，他将袋子里的食物拿出，“小澈最喜欢的蛋包饭，妈妈今天也给哥哥买了一份，你们两个一起吃，好不好？”
“好！”
凌骁没想到自己也能有份，看着手中的食物盒，有些反应不过来，“……阿姨？”
“吃吧，就当是阿姨谢谢你，昨天陪小澈玩。”陈娇露出温柔的笑意，随即追问道，“对了，阿姨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的笑容，恍然间有些像自己的母亲。凌骁心绪又起，却克制着，礼貌回应道，“谢谢阿姨，我叫凌骁。”
“哥哥，你快点和我一起吃！”裴以澈急促地开了口，随即就盯着陈娇手中的食物盒，“妈妈也快点！”
陈娇伸手勾了勾他的鼻子，呵了一声，“你呀。”
蛋包饭，向来是裴以澈最喜欢的食物。凌骁见裴以澈一口一口吃得欢快，又闻到这诱人的香味，终是没能忍住吃了起来。
“妈妈，哥哥的饭里为什么有绿葱呢？”
“就你不喜欢吃这东西。”陈娇又给他为了一口，澈团子鼓着腮帮子，努力地咀嚼吞咽着食物。一顿饭毕，裴以澈又缠着凌骁玩了一会儿。直至天色渐暗，陈娇这才提出回家。
裴以澈一听见‘回家’两字，不开心了，“可我还想和哥哥玩。”
“小澈，太迟了。哥哥也要回家，不然他的爸爸妈妈也会担心的。”陈娇蹲下身子，安抚道，“你和哥哥说再见，问他明天能不能陪你玩？如果可以，妈妈明天再带你来。”
裴以澈一听见这话，转身就跑去凌骁的身边，牵住他的手。他仰头看向凌骁，问道，“哥哥，你明天还能陪澈澈玩吗？”
凌骁闻言，看向陈娇，哪知对方正拿着设备，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哥哥？”
凌骁低头对上他满是期待的眼眸，终是一字一句认真回应道，“好。等明天，我再陪你玩。哥哥给你带牛奶。”
头一次自称‘哥哥’，凌骁有些不适应。哪知裴以澈听见这话，开心蹦了两下，“好！”
就这样，从这一天，凌骁每天下午四点，莫名多了一份‘差事’。他带着福利院里的牛奶，去约定的地方等待着小孩。团子白白嫩嫩，还乖巧可人，凌骁竟慢慢地习惯了每天有他的陪伴。
他的到来，让凌骁不再沉溺进那段黑暗的往事，不再变得孤僻自我。
***
某日，凌骁正准备出门，福利院的门口却突然停下一辆特别豪气的私家车。一位老人被青年男子搀扶着，下了车。
“爸，你慢着点。”
凌骁一见来人，难得神色呆愣了几分。对面的两人见着他，也是神色激动，“骁骁……”
“外公……舅舅……”凌骁上前一步，似是不可置信，“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车上又下来一人，一见凌骁，更是快步跑了过去，“骁骁啊，你这孩子！不想和那对狗|男女生活，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你知不知道，我们和外公都担心坏了！”
“小姨。”凌骁乍一看那么多亲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凌苑脸上颇显怒意，“早就该在葬礼结束后，把你带回凌家！我就是信了那渣男的鬼话！”她扶着凌骁上下打量了好久，“哎，你这孩子，怎么瘦了那么多。”
……小姨，胖瘦就先别提了好嘛？
凌骁的母亲去世后，凌老爷子被事实冲击得犯了病，倒在病房里，并未前去。凌苑信了渣男改过自新，要好好照顾凌骁的鬼话，又因为忙着公司的事务，就走了。哪知道，凌骁居然会沦落至此。
凌老爷子转清醒后，听见这事，立刻就凌苑、凌峰一顿骂，想要将自己的外孙接回到凌家。直到这时，他们才知道渣男将小|三带进了家门，而对于凌骁的出走，居然被小|三阻止得翻了篇。
凌老爷子走上前，抚摸着凌骁的脸，心疼道，“我的孩子啊，真的瘦了……”
凌骁被这话弄得一噎，“外公……”
——其实我真的没瘦。
“不想待在那个家里，为什么不来找外公？偏要跑到这种地方来！”凌老爷子失去爱女，本就心痛，又见自己的乖外孙住进这种地方，更是又气又急。
凌家在一区星财力雄厚，凌峰和凌苑倒还好，愿意待在公司。偏生凌骁的母亲喜欢艺术，还嫁到了三区星……
一想到已逝的爱女，凌老爷子更是悲从中来。
旁人生怕他出事，连忙将他扶进福利院。院长见了众人，又问明白了事由，这才说道，“凌骁进入福利院时，只和我说母亲去世了，其他的一律不愿说。”本来福利院都是需要正规的证明才能入住，凌骁没有证明，也不肯多说。院长查他的名字，也没查到多少资料。她怕这孩子独自一人在外出事，所以才破格收留了凌骁。
“你这孩子，倒是自作主张把姓氏改了。”凌苑拉过凌骁，赞扬了一番，“改得好，那个徐姓，不要也罢！”
“多谢院长这段时间对骁骁的照顾，之前也是我们家人的疏忽……”凌峰接话，一行人的来意很是明显，就是想要将凌骁接回凌家去。
凌骁的母亲不管不顾嫁到三区星时，和家里闹得关系有些僵硬。凌骁见凌家亲人的次数并不多，所以当时独自一人的凌骁不敢麻烦他们。
没想到，他们反倒找上门来了。毕竟是十岁的小孩，能有家人的照顾，自然不愿独自一人。
“外公，我想去一个地方。你们能不能在这里等等我？”凌骁心里记挂着团子，见时间有些晚，便着急起来。
凌老爷子看出他着急的脸色，拉着他的手嘱咐了一句，“我和舅舅他们在这里等你，你快去快回。”
凌骁应了一声，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只可惜，那一天他并有见到熟悉的身影……
***
“你就这样找了我一次，然后就跟着你外公走啦？”裴以澈靠在凌骁的怀中，嘟囔了一声。
“不是，我那天没见到你，还在三区星留了两天……原本打算好好和你告个别，结果你一直没出现。舅舅和小姨还要回公司处理事情，让他们等我两天已经很任性了……”凌骁捏了捏他的脸颊，出声道，“反倒是你，一声不吭就闹消失了。”
裴以澈听见这话，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忽然想起陈娇的话，猜测道，“我妈说，后来我们家因为我爸的事业，也来到一区星了。是不是时间撞起来了？说不定，那天我也要和你告别，不过没等到你？”
凌骁笑笑，“大概吧。只要我们现在在一起就好了。”
两人聊了很久，裴以澈的眼中却丝毫不见困意，感叹道，“没想到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了，你早点告诉我多好！”裴以澈埋怨了一句，突然想起自己的挂坠。他取出来问道，“那这个呢？也是你送给我的吗？”
“嗯，这是在你六岁生日的时候，送给你的。你那天给我带了个纸杯蛋糕，说是特意留给我的，结果路上没忍住，自己把蛋糕上的草莓给吃掉了。”
凌骁想起这事，忍不住笑了他一句，“从小就爱吃。”
裴以澈嘟囔了一句，“那我也没你胖。”
凌骁被这话弄得一怔，随即吻了吻他的唇，低笑，“就你敢拿这话怼我。”
“那你也还得让着我！”裴以澈动了动身子，往凌骁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他想了想，又是忍不住问道。
“对了，隔了那么多年，你怎么找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