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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排房间依次找过去,都没看到孟若棠的身影,我渐渐有点着急了。
孟若棠不是这种不告而别的人,笔记本和西服都还摆放在原地,他怎么会走呢?
脚步反射性地加快,我楼上楼下地快速搜索起来,终于,在二楼阳台上看到了寻找的那个人。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睡衣,脚上踩着一双居家的棉拖鞋,光裸的脚踝上缠绕着青色的筋脉,微微凸起,好似在玉石上雕刻的缠绕图腾,充满着活生生的流动感。
他手里握着一把剪子,微微倾着上身,修剪着窗台上的一株龙沙月季。
这盆粉色龙沙,是我之前心血来潮,在路边花农那里买来的。打理过两天,却始终蔫蔫的,我开学之后便没有继续精心搭理,没想到现在居然开得这么娇艳。
孟若棠修长的手指握着花茎,修剪着上面的杂碎叶子,表情认真,还多了几分温柔气息。
此时清光正好,凉风徐徐,吹着他的睡衣衣角翻飞,露出了又长又直的小腿。
那上面缠绕而上的青筋,一瞬间居然隐隐也变成了一条蜿蜒而上的花茎——好似,只要再往上寻找,就能看到那朵藏在孟若棠身体中、无声绽放的花。
红花绿茎,黑发灰眸,那股垂怜却又疏离的高傲眼神,让我一时间都看呆了神。
一个男人,居然能这么的……令人着迷。
修剪完毕,孟若棠看着迎风摆动的月季,食指拨弄着上面的花瓣,似有若无地开口,“龙沙宝石……你知道它的花语是什么吗。”
回过神,我呐呐说了一句不知道,毕竟让我赏花,和牛嚼牡丹一样,什么滋味都尝不出来。
鼻尖凑上前,孟若棠闭着眼睛,嗅了一口香气,“它代表高贵,优雅……和初恋。”
心湖中投入一粒石子,涟漪圈圈荡开,我面上却是毫无表现,静静听着。
食指轻轻地拨弄着花瓣,孟若棠半阖着眼眸,无悲无喜地注视着,接着,竟然握着剪刀,直接将花朵拦腰剪断。
看着孤零零被扔在地上的月季,它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仍旧花瓣娇艳,露水晶莹。
紧接着,一只拖鞋踩了上去,毫不留情地完全碾压。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孟若棠淡淡说,“下去吧。”
“哦,好……”
关上阳台的玻璃门,那株踩烂的花已经零落破碎,再无生息。
吃完早饭,孟若棠放下筷子,“走吧。”
我匆忙咽下嘴里的东西,含糊地问,“去哪儿?”
“去公司。”
一边说,他一边解开睡衣的扣子,往浴室走去。
等他带着一身水汽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我还坐在桌前。
踩着头发上的水珠,孟若棠问,“不想去?”
我看着他,肚子里悄悄打鼓。就算他不说,我也能猜到,恐怕喊我去,就是为了惩治池心。
“不是的,”其实我犹豫并不是为了别的,“孟先生,你的脸……”
经过一夜之后,他脸上那些红疙瘩消退了不少,可是却还有大片的印子,看上去非常显眼。就好像是一副高贵的水墨画上,泼上了几粒红油漆,那样不和谐,突兀非常。
系着衬衫扣子,他拿了一粒领扣,往领口最上方的地方送去,一边说,“所以呢,我怎么样,和公司有一毛钱的关系?”
说是这个道理,可是我还是有点担心,毕竟孟若棠一贯是井井有条,连西裤上的一条褶子都不肯放过。
“公司里人都知道,我喝酒之后偶尔会起风疹。”说完,孟若棠饱含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继续和手上的领口作斗争。
略微一想,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恐怕孟总这种对女人过敏的毛病不是第一次发作,所以对人前,早早就打好了预防针。
而那头,孟若棠也在反复抗争着。手指中的领扣始终卡不进去,好不容易对准了衣孔,偏偏又滑落了出来。
他皱着眉头,偏偏眉心中还多了一块红斑,好好的一个怒气满满,结果却变成了一个四不像的搞笑表情。
小小地勾起了嘴角,我不敢表现得太放肆,试探地伸出手,“需要我帮忙吗?”
瞥了我一眼,孟若棠想了想,将那粒扣子放到了我的手心里。
孟若棠的标准打扮就是西服领带,难得今天换了一套搭配,貌似上手还不那么习惯。
缓缓凑过去,我先握住了衬衫的领口,然后踮起脚,仔细地将手里的领扣安了上去。
那是一颗宝蓝色的钻石饰品,打造成了满天星的款式,配在黑色的衬衫上,莹莹发光。
扣好扣子,我慢慢后退,确认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指了指一旁的穿衣镜,“孟先生,你看行不行?”
话落音的瞬间,镜子里两个人的视线便交织到了一起。
一个身材高大、器宇轩昂,另一个娇小清秀,小鸟依人。
乍一看,居然还有点般配……
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我做贼心虚一样匆忙低下头,后退一步,一瞬间退到了孟若棠的身后。
而孟若棠似乎并无察觉,拿起沙发上的大衣,对我说,“走吧。”
坐在会客室里,我心事重重地搅拌着杯子里的饮料,一边想着池心的事情。
说是从此不相干了,可是真的走到这一步,我总是狠不下心来。
不对,苏扇,你想想清楚,这次她害的不是你,而是孟若棠,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
摇了摇脑袋,我神魂不定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啊……好烫!”
没等口里的麻麻感觉消退,感应门滴一声打开,小邵拽着池心走了进来。
一夜不见,池心还穿着昨天那身性感单薄的短裙,肩膀上披了一件男式的外套——这外套有点眼熟啊,似乎之前见小邵穿过。
接收到我的视线,小邵显得坦坦荡荡,“我这是人道主义救助,但不妨碍我代表老板追究她的法律责任。”
看他说得振振有词,池心居然怪怪地一笑,“还法律责任,姓孟的连个男人都算不上,我还能霸王硬上弓?”
一时间,周围安静地吓人。
半开的玻璃门后知后觉地慢慢掩上,掩起了外面一室职员惊诧的表情。咔哒一下,发出一道清脆的闭合声音。
好半晌之后,小邵才反应过来,气得脸都绿了,“闭嘴,你这是污蔑!”
“污蔑?”蔑视地乜了他一眼,池心倒是淡定自若,“我昨晚上亲手摸过,起都起不来,不是无能是什么?”
视线移到我身上,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说不出来的诡异感情,似笑非笑,冷冷地说,“原来你跟了这么个哑炮,倒是委屈你了。”
咬了咬嘴唇,我放下杯子,只当她的话是在疯狗乱叫。
“你弟弟呢。”
眼睛微微收缩,她没有想到我第一句话,会是问这个问题。
我锲而不舍,继续重复,“我问你,池念他在哪儿!”
“少冲我大呼小叫!”不知道何时,从前那个秀丽的女孩已经变成了这幅妖冶尖酸的模样,细瘦的手指拢起自己肩头滑落的外衣,“小念他好得很,不劳烦你假关心!”
我直直地看着她,语气平淡,“池心,我苏扇没有欠你什么吧,至于说话夹枪带炮的吗?”
捏着外衣,她红着眼睛看着我,手指用力到捏得青白,“不欠我的?当初如果我留在一等,你觉得现在被打得半死的人是我还是你?”
她说得那么义愤填膺,好似真的看到另外一个平行时空里,我在怪癖客人手下被折腾得只剩一口气的模样。
只有这样毫无意义的幻想,才能够让她感觉到一丝宽慰,但随即便是十倍百倍的嫉妒和不甘心。
听着她的“指责”,我反而想笑,“好,哪怕当初你留在一等,你跟了孟若棠,然后呢,你想怎么样?”
她冷笑一声,懒得同我说话。
我却不在乎,继续说,“池心,你未免也太自信了点。当初你自己破了自己的身子,降到二等,和我没有一毛钱关系。退一万步说,就算当初站在孟先生面前的人是你,他也不会要你!”
“你胡说!”她瞪大了双眼,“我身材脸蛋样样比你出色,他不可能看不上我!”
这一刹那,我终于对面前这个女孩彻底死了心。
即使这时候她还这样年轻,大好时光刚刚才开始,可是她已经从血肉里开始发臭了,腐烂了。
她没把自己当人,只当做是个以色侍人的玩物,唯一看到的,只有自己漂亮的脸蛋和成熟的身体。
也许,是那段昏暗无光的虐待生活,已经彻底击垮了她的精神,种下了深深的奴性,可是她的悲哀,不该由我们来埋单。
站在她面前,我伸手摊入了那件外套中,轻轻一挑,它便顺着肩膀上缓缓滑落下来。
这样一个正待绽放的胴体上,却已经提前散发出淫靡的气息,点缀着无数引人遐思的痕迹。
我目不斜视地看着她,说,“你不是也试过了,孟若棠对你一丁点兴趣都没有,哪怕你花招用尽,他都不会对你有什么念头。你还是早点认清现实,死心吧。”
桀桀怪笑,池心漂亮的小脸上浮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她反诘道,“苏扇,孟若棠就是不行,他——”
呵呵一笑,我打断了她的话。
池心眉毛下垂,阴沉着脸道,“你笑什么?”
嘴角留着残余笑意,我用一种近乎蔑视的语气回答,“他怎么不行,在我床上,孟若棠不知道多勇猛!”
吱呀一声,刚刚紧闭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缓缓打开,门外伫立着一个高大的背影,而他背后,是一众人瞠目结舌的表情。
那一瞬间,我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