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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顺着孟若棠挺直的鼻梁流下来,落在了藏蓝色的外套上,变成了一抹化不开的新鲜印记。
我仰头看他,“你没事吧?”
他摇摇头,转头看向袭击的凶手——不远处站着三四个小孩儿,甩着大鼻涕,浑身都是灰扑扑的,眼睛里却都是仇恨的情感。
眼看着他们还想捡石头,跟在身后的小邵连忙拉着我们退回来,“老板,咱们还是不要贸然闯进去,我先去找个向导再说。”
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孟若棠用手帕捂着头上的伤口,修长的手指盖住,挡住了半面脸孔。
看他一言不发,灰色的眸子直直望着眼前寂静的村子。我便问他,“想什么呢。”
过了一会儿,他说,“这里真穷。”
听到男人的话,我还有点奇怪,后来转念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你没尝过真正的穷,当然觉得可怕,要是穷惯了,人也就没那么一惊一乍的了。”
孟若棠侧脸看我,“你有这么穷过?”
拍着腿上沾上的泥土,我不以为意地说,“还没有这么穷,不过也差不多了。”
这话是毫不夸张的,小时候对我来说,就是一个穷字贯穿了下来。姆妈|的工资微薄,扣除给苏家送去的一份儿之后,只够我们母女俩吃饭,衣服都是捡人家的边角料凑合的。
放下手帕,孟若棠额头上多了一块红红的伤口,里面还在微微渗血,“就没有解馋的时候?”
我耸耸肩,“有啊,有一次跟着我姆妈去一艘大船上帮工,有人好心给了我一个蛋糕。我现在都记得那个香味儿,可惜被人扔到垃|圾桶里,摔烂了。”
回忆不断浮现,口中好像又尝到了那股酸酸甜甜的味道。
小小的我蹲在垃|圾桶前,用手指捻了一点奶油送到口中,那种偷摸又幸福的感觉,远远比口中的甘甜更加令人沉迷。
一回头,我发现孟若棠的表情有点扑朔迷离,没来得及说话,正巧被跑来的小邵打断,“人来了!”
他身后跟着一个山里的向导,一听说我们要找那些女孩,瞬间提高了警惕,“那些不行,她们都不能碰,我可以给你们找其他地方的女孩,都很干净。”
我和向导解释了一遍,说我们不打算买人,只是来问问事情。
说到这里,他瞬间翻脸,用方言叽里咕噜地骂了一顿,还不停想赶我们走,情绪非常激动。
一把捏住了他的肩膀,孟若棠的大掌用力,径直钳住,连拉带拽地拖到了无人的角落,重重地扔下。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男人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叠纸币,塞到了向导手里。
犹豫了一会儿,向导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小心地说,“我要是说了,你们不可以说出去。”
得到了我们的应允,他吞了口唾沫,开腔说,“那些有钱人第一次来的时候,找了几个八字生肖合适的姑娘,当晚就过夜了。后来就定期接出去,过几天再送回来,出手大方得嘞!”
八字?
这么一想,我瞬间想起来,如梦里也有这种癖好诡异的客人。
之前有一次,所里来了一个出手非常阔绰的北方客人。他出手大方,也没有特殊爱好,不少姑娘都上赶着要作陪。
客人很痛快地挑了一个合眼缘的走了,哪知道当天晚上,那姑娘差点被捏死,光溜溜地扔出了房间。
我连夜赶过去,问客人哪里不满意,结果他给我来了一句,这个女的大腿根有痣,克他,非要撕了不可。
这种迷信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尤其是高官的,有钱的,更加忌讳这点东西。
像是这种睡处|女有益仕途的说法,他们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指不定这就是他们平步青云的捷径。
我问向导,“你能找两个女孩出来吗,我们有点事去问问。”
“不行,绝对不行!”他否决得不留余地,恨不得脑袋摇成拨浪鼓,“这些家里现在把她们当小母鸡一样,看得特别紧,全靠她们下金蛋养活一家子。我可不能干这种遭雷劈的事情!”
送走了向导,我和孟若棠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村里的人不配合,那还怎么继续下去?
就在气氛寂静的时候,背后的草丛里传来了一阵窸窣的声音,钻出了几个小孩,正是刚刚在村口扔石头的那几个。
其中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看了我们好几眼,将矛头对准了孟若棠,“你不是来买老婆的?”
孟若棠表情冷漠,根本不搭理他,要不是为了对付孟佐,他哪里会屈尊来这种地方受罪。
“要是你们不抢老婆走……那我们愿意帮你!”他们齐声说,义愤填膺地说,“那些有钱人都不是好东西!”
围坐在一团,他们叽叽喳喳说了一通。那些女孩大部分都是他们的姐姐,每每接完客人之后,回来的惨状都被他们收在了眼里。
说着说着,有个小孩开始呜呜地哭起来,“他把我姐的肚子都捣烂了,还逼她吃香灰,我姐现在都下不来床……”
一个伤心,其他的都被感染得呜咽出声,豆大的眼泪不断地摔在地上的灰尘里,融成了深色的水涡。
贫穷的村庄,愚昧而封闭,可是人心一样是肉长的,它的感情不曾比人家淡一分、少一分。
天黑之前,我们趁着最后一点余光,离开了这里。这个地方压抑得我很难受,一分钟都不想多呆。
手里的信封里,放着厚厚一叠纸张,里面摆满了男人们资助的证据,包括定期接人的车票,都是那些姑娘们集齐后送出来的。
奔波了一天,等再度回到了F市,我和孟若棠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坐在车里,孟若棠额头的伤口结了一层薄痂,红褐色印记生生破坏了美感,而显得男人凶煞而薄情。
只是,一张口,却听他罕见低柔地说,“苏扇,你做得对。”
我不明所以,就见他将头慢慢靠在我的肩头,眉眼间的疲倦久久不能抚平,“你……比我厉害。”
反应过来后,我淡淡地呵了一声,缩开了肩膀,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算不上,你不用给我戴高帽子。”
我威胁孟佐,也只是想打个预防针,谁知道真的会一语成谶。
他望着我们之间的间隙,无意识地哦了一声,随即侧过身去休憩。
大约过了半程,我见孟若棠睡熟了,自己的困乏也上了劲儿,靠在窗户边闭上了眼睛。
没有过一会儿,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我随着惯性,一下子冲撞到了玻璃上,瞬间睁开了眼睛。
环视了一圈,这里已经快到孟氏附近,可是路口却被堵得水泄不通,还有许多人团团围住,不知道往里面张望着什么。
小邵正在打电话,言语间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语速很快地交代,“你们一定要控制住,我们马上就回去!”
说话的声音不小,吵醒了熟睡中的孟若棠,他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意识也逐渐清醒。
“老板,出事了,”小邵显得有点担心,“有人在公司里闹事,说要跳楼!”
挤进了凑热闹的人群里,我们几人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楼顶上站着的两个人。
他们形容枯槁,行为也很狂躁,身上挂着两块塑料牌,上面用血红的马克笔写着咒骂孟若棠的恶毒言语,还有类似“欠债还钱”“血债血偿”之类的威胁。
负责维稳的工作人员磨破了嘴皮,不停地和对方开解,却引来了他们更为激烈地爆发,“你少在这里打马虎眼,你们老板今天不回来,我就死在你们公司门口!”
一看那两个人,我心里顿时有了数。
这对中年夫妻当时还来工厂里参观过,他们也是合作的生产厂方之一,看这种癫狂的样子,怕是赔得血本无归了。
员工们焦头烂额之际,不知道是谁看到了孟若棠,立马喊了一句,“孟总,您可算是回来了!”
“是啊,这两个人一大早就闯到您的办公室里,您不在,他们非说是我们撒谎,一不留神竟然爬上来跳楼了!”
恩了一声,男人仰头看着楼顶,身处风暴中心却岿然不动,第一句就说,“警察来了吗,安全气垫呢。”
显然,他是毫不在乎对方是真跳还是假跳,而是冷静地坐着最坏的打算。
员工很踌躇,“不行,消防员来过了,说这里不适合设置大型气垫,很容易会造成二次伤害。”
就在这时,丈夫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好啊,你们竟然是一伙儿的!你们还敢回来,把我们的血汗钱还给我们!”
一旁的妻子也开始哭哭啼啼,“这都是我们下半辈子的养老金,现在赔得精光,还欠了一屁股债……你给我们还钱!”
一番挖心掏肺的话,两个加在一起都年过百岁的可怜人,瞬间引起了围观者的同情,他们不断安慰着对方,对冷酷无情的孟若棠侧目而视,在背后指指点点。
气氛不断胶着,夫妻俩嗓子快要喊破的时候,冒出了一句似笑非笑的话语。
“有本事你们就跳下来,一样一毛钱都拿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