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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裴总,有句话我还是提前跟您提个醒,申家这两年在D市一直都不太平,这个事情得处理得快。”
裴锦弦点点头,“谢谢小陈,我们裴家一切都愿意配合。”
他知道,一个司机是没有义务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提醒的,这个醒,自然是省委书记提的,申家要是太平,老爷子也不会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晕倒,肯定是因为棘手。如果跟当地关系好,应该马上会被压下来,结果一瞬间就被曝了光。
说不定申家和地方这边还闹过矛盾,可申家有人在从政,连这方面的道理都不懂吗?怎么会跟当地处不好关系?
*
矿难现场救援是省委书记的精神安抚,裴锦弦一到,便把财力抚恤这一块给书记透了底。
尽一切力量救援每一个生还者,尽一切力量安顿好每一个死伤者的家属。
这两句话,让在这片煤矿中生存的人有些半信半疑。
因为这一带经常会发生小型矿难,偶尔死几个人,那是很正常的事,赔偿的钱,有些才二三十万,甚至有些老板还会赖,这么大的事故,几个老板赔得起?
这件事处理下来居然出奇的顺利,有矿难者家属有强烈的情绪是正常的,安抚工作,省委书记比他在行,而且经过媒体一渲染,更容易让人动容。
有中央下来的文件,所有的报道都是正面的。
所以这两天之内,新闻里的报道全是政aa府对突发事态的积极处理,企业对重大责任事故的积极承担和配合,事态公开透明,虽然起初裴锦弦想压,但后面有人想推,压不下来,但好在林致远的关系真的够硬,所以一个文件,再配上省委书记,媒体便把该报道的全报道了,不该报道的,一个字也没有。
矿难死者赔偿金额创下历史最高,一百六十万元,这个数字报出来的时候,家属都以为听错了。
另:死者如有子女,裴氏基金将从现在开始支付死者子女的学杂费,及每月八百元生活费,即使配偶再婚,这笔费用也会支付到死者子女学业完结。
媒体报道裴氏企业有现代企业的责任心,从事故发生,积极救援,积极赔偿。并跟踪报道几名对赔偿金额和方式毫无疑问的家属。
电视节目里的报道,申青看到了。
裴锦枫也看到了。
他闭着眼睛听着报道,拳头捏得关节发着青白。
他在想象,当申青看着这些报道的时候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不管穿着还是表情,向来都是沉稳得一板一眼,可他此时焦怒难耐,这两天他都看着裴锦弦在D市处理矿难,这事情明明会闹大,可那边的省委书记裴锦弦又是如何搭上的?
他有些看不懂这个哥哥,裴家这两年至从三爷爷去世后,在军政上一直薄弱,想要突破却没有寻到突破口,凭什么一个植物人才一醒来就往这条道上钻?是为了让爷爷对他更信任吗?
眸子深沉阴暗,一咬牙,拉开椅子,坐在书桌前,打开邮箱,编邮件,最后一段内容,“现场做成矿难死者家属闹事,绝不能让他活着回G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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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标刚刚点完“发送”。
门,就在此刻突然被推开!
饶是裴锦枫素日里都是沉静如铁的男人,这时候也不免心惊,握在手里的鼠标差点落在桌面上,却在瞬间又拉回理智,未关闭网页,直接点了关机。
站起来转身,看到母亲汪凤鸣的时候,虽是庆幸,却也是怒气难压,“妈!进别人房间要敲门,您不知道吗?”
“哎哟!”汪凤鸣笑盈盈的过去,站在裴锦枫面前理了理他的领子,“锦枫,干嘛动这么大的气,妈妈到你园子里来看看,一看你楼上灯亮着,便上来想问问你要不要吃点什么,饿不饿。”
“妈,我晚上不吃宵夜的。”
看儿子余怒未消,汪凤鸣识趣的不再说什么,眼里一黯,“那你啊,早点休息,孩子长大了,都不跟妈妈亲近了。”
“好了。”裴锦枫搂上汪凤鸣的肩膀,“妈,我长大了,总不能像小时候一样,上哪儿都要人抱着,对吧?”
“是是是,都是你有理。对了。”汪凤鸣眸中一闪,嘴角扬了起来,“跟你说,我今天晚上去跟你爷爷说了你的婚事。”
“妈!”裴锦枫脖子一梗,声音沉重如槌。
“凶什么凶啊?再不挑,好人家的姑娘都教别人挑完了。”
“这事情不用您操心。”
汪凤鸣不满道,“这哪能不操心?大房的才二十三四岁就开始在张罗订婚的事了,你这都二十五了,都没人问一下。”
“现在谁结婚那么早?”
最后母子二人的谈话,不欢而散。
裴锦枫在汪凤鸣离开紫竹轩后,也去了停车场,出了裴宅。
车子开得很快,一直到郊区,转进幽静的小路,别墅大院的门为他打开,车子开了进去,里面可以看到小酒吧,小商场,小饭店……
像是一个小型的购物中心。
可是大院中间一幢欧式小楼孤然而落,像是闹中取静的居所。
车灯还开着,小楼的门突然打开,里面赤着脚跑出来的女人穿着绿色如水的长裙,长发温柔如丝,跳着下大理石阶的时候,脸上漾起华光溢彩的笑。
裴锦枫将车子熄火,拉开车门下车的时候,那女人已经跳到了他跟前,有些腼腆的笑了笑。
“怎么不穿鞋子?”裴锦枫皱着看着草坪上的一双赤足。
“听到外面有车子的声音,你每部车子的声音我都记得,所以赶紧穿上衣服下来了,你好些天不来看我了。”说到最后一句,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裴锦枫将女人抱起来,分开她的腿,卡在腰上,仰头吻住女人的嘴,吻住她锁骨的时候才说,“这条裙子,以后不准穿了,扔到碎布机里去。”
女人“嗯嗯”的声音破碎的应着,“好。”
听着女人软绵绵的声音,裴锦枫心里一窒,“你下次能不能不要笑得这么放开,能不能不要这么小家子气的温柔?强势点行不行?”
女人背脊一冷,低低道,“我见你的时间好少,每次看到你,我都想,是不是应该对你更好些,我总是强势不起来……”锁骨上男人牙齿一咬,女人疼得皱眉,眼睛倏地一红,“我会学的,锦枫……”……
远在D市的裴锦弦在酒店里刚刚洗好澡上床,手里拿着摇控器把电视新闻回放,这个事情原本想压,没能压得住,所以想低调处理都低调不了,他的心里价位上限是一人两百万,之前类似的最高赔偿是一百一十万左右。但是申家的情况有些特殊,不想花时间在争论上,他在这里多熬一天,损失的钱都不可估算,G城还有很多比这个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他估计了一种可能性,就是有人不满意,还要提出涨价,所以把关口设在一百六十万,留了四十万的上涨空间。毕竟能省下来的钱,是必须要省下来的。
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提出来,因为他让人微微放了点风,如果钱不领走签字,一拖,钱可能就给不了那么爽快了。
事情解决得很顺利,明天一早就可以回G城了。
电视里的画面全是省委书记令人热泪溋框的肺腑之言以及不惧危险的亲自指挥救援,正能量的画面和声音一浪盖过一浪,已经将原本的资本家和压迫者的矛盾完全软化。
这是他想要的效果,如果是D市的市长出面,未必有这样的效果。
毕竟钟书记带着的中央下来的文件,媒体不得不给面子。
更何况,D市这个市长,应该是跟申家不对盘的。
确切的说,D市市长下面的人,跟申家的煤矿有利益冲突。
这以后能不能太平得了?不过眼前的事情先顺过去再说,有些事,总不能次次让他来出面。
几天没有休息好,却怎么也睡不着,想睡的时候脑仁就疼,心里有事,总是放不下心来。
一大早,就接到书记秘书的电话,让他去一趟事故现场,现在家属又有些在闹事,说是孩子的问题解决了,老人的问题没有解决,那么多老人没有了送孝的儿子,以后病了怎么办?问他这事情有没有应对的方案。
裴锦弦赶到现场的时候,也不过才六点十分,看来闹事的家属很早已经过来了。
裴锦弦说,因为已经支付每户一百六十万,这里面本来就有老人的部分,既然管了孩子的学习,那么老人生病的问题自然也管,现在再提两个方案供选择,一:用二十万购买老人的重大疾病险,一个月付八百元生活费。二:一次性支付四十万元,便由老人自已安排这笔钱。
多数人表示愿意要四十万全款,因为很多农村有农村医保,一个月付八百,感觉磨人。
这一方案还在太阳未能全线升起之时,就落了槌。
钟书记对裴锦弦这样的人非常赞赏,没给他惹什么麻烦,做事情一步一个坑,不拖泥带水,处理事情干净漂亮,不用他去当中间人擦屁股,对于这样有经济实力又不拖人后腿的商人,没几个当官的不喜欢。
矿地上,脚下还是黑亮亮的煤,风吹起来都带着细如粉的尘墨,不一阵就可以把白衬衣染上黑灰,脸上都覆上一层,裴锦弦和钟书记站在高处,下面是几百号人,除了家属,还有些别的矿地本来的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