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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长依病了,冯忠称还未找到合适的院子,冯若兰几人又死皮赖脸地在国公府暂住。
“冯兮和,你给本宫滚出来!”几日后,一大早,顾锦年就带着阮昭明风风火火地踏入了国公府的大门,直奔云长依那屋而去。
他看到云长依的一头青丝披散在一侧的肩部,如凝脂般的肌肤白的可怕,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时,心情异常激愤,满身的血液都在翻滚。
她的模样,宛如在风雪中摇摇欲坠的一朵雪莲花,让他不由得担心,是否会随时夭折。
然而,冯兮和非但是走着进来的,背还挺的笔直,手里更是抱着个算盘,神情傲慢,姿态十分狂拽。
“三皇子你先到一边凉快去,我找大表姐有要事相商!”
每一次,她见到顾锦年,都会重复感叹自己当初眼瞎。可短短八年的时间,顾锦年跟过去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她甚至都怀疑当年在日月山所遇到的那个少年不是他,在广元寺的那次重逢也不过是某人的精心策划。
顾锦年往前一步,负手挡在云长依身前,“长依的事就是本宫的事,你直接跟本宫说!”
“好啊。”冯兮和拉了一把楠木椅子在桌边坐下,为自己倒了杯水,将一张字据往桌上一撂,“我来找表姐讨债,三皇子你还有兴趣管吗?”
“不就是一点钱么。”顾锦年表现出深深的不屑,十分阔气地问道:“说吧,她欠了多少钱,本宫替她还了!”
冯兮和认真地拿起算盘精打细算,“对三皇子来说,也确实不算多,也就比一百万两少一点吧,再加上大表姐病了,还要在我家赖上几天,吃穿用度加起来,最多一百万两。”
“一百万两?”顾锦年表现出深深的震惊,的确不算太多,但也不少啊,他要挪动这么一大笔银子,还得好好想个名目。
“冯兮和,本宫看你是想钱想疯了吧,长依怎么可能会欠你这么多钱。你是故意来趁火打劫,欺负她一个弱女子的吧!”
冯兮和将盘算往桌上一扔,气呼呼地说道:“三皇子你看清楚了,白纸黑字,还画了押,我讹谁呢。何况,我们国公府家大业大,犯不着为了这钱讹人。”
“大表姐,你快点还钱!反正,我今天把话撂下了,不然我们就公堂上见!”
“对对对,我是欠了兮和那么多钱。”云长依怕顾锦年看到欠款事由,忙颤着双手把他拉过来,面上泛着苦涩,不住地摇头,“三皇子你对长依的恩情,长依无以为报,你就不要管长依了。”
说着,她垂目轻咳了几声,一块帕子晃过顾锦年眼前时,顿时多了几多妖娆的梅花。
顾锦年心痛的不能自已,恨不得代她受过,转过头来暴怒道:“不就是一百万两吗,本宫替她还了!”
“三皇子你真要帮大表姐还?”冯兮和倒是冷静下来了,慢悠悠道:“看来我有空要找德妃娘娘喝杯茶了。貌似德妃娘娘不太待见大表姐。”
顾锦年心里咯噔了一下,恨得牙痒痒,“你个丑八怪怎么如此卑鄙!”
冯兮和秀眉一挑,“本小姐从没说过自己高尚!”
“你……”顾锦年一时噎住,没及时接得上话。随后,他清了清嗓子,目光转向侯在身边的阮昭明,“礼部尚书平时就是这般教女的?”
“孽障,还不快跟殿下赔不是。为父平日里教你的礼数呢?”阮昭明阴沉着脸,对冯兮和怒吼道。他刚下了朝,就被顾锦年叫过来了,连身上的月白地灵芝云蟒海水江崖纹妆花缎袍还未来得及退下。
“父亲,成亲那日,在大门口,他要放箭杀我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是打算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死,也不去计较吗!”冯兮和望着阮照明,眼眸中满是错愕和不解。
这个被她唤作父亲的男子,眉目清朗,身上依旧可见当年的俊逸风姿。他本是一介寒门书生,寒窗苦读十年,一朝蟾宫折桂后,就被冯国公府看上,更是让他入赘,当了国公府的女婿。
一时之间,他成了全天下书生羡慕的对象。可是,从小到大的生活,让他骨子里渗透着自卑,十分懦弱无能。人前,他曲意逢迎,别人议论他是靠着国公府才能平步青云,他也不跟人争论。
而人后,他不敢违逆岳丈岳母,却总是把所受的怨气都发泄在儿女身上。他重男轻女的观念比一般人都要重,所以,很多时候,她就成了他撒气的对象。
从前,她是理解他的心情,加上对母亲的愧疚,从不怨什么,但重生后,就不一样了。如果前世,他有现在一般的脾气,国公府怎么还会被人欺负的那么惨!
须臾,冯兮和暂先收敛好情绪,不屑地扫了眼顾锦年说道:“至于礼数,那是对值得尊敬的人使用的,而对于那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斯文败类,女儿认为不值得!”
话音刚落,顾锦年脸色一黑,阮昭明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扬起手就要打下去,“孽障,有你这么跟父亲说话的吗!”
“就念在我叫你一声父亲的份上,我才忍了你这么多年!”冯兮和回眸怒瞪着他,眼睛燃烧着通红的火焰,气势凌厉得骇人。
阮昭明心中一惊,以前,她再怎么胡闹,对他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现在居然敢忤逆他了。
不得已,他担心声音太大被冯老夫人听到,态度只好软下来,好声好气地相劝:“兮和,要不、要不就算了吧。”
“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父亲,你就不用管了,回去该上朝上朝,该看书看书。”冯兮和直接回绝,走到榻前,扔下狠话,“大表姐,七天,我最多给你七天的时间。要么还钱,要么公堂上见!”
而后,她再也不关心云长依由青变白,再由白变青的脸色,走出门去,“砰“的一声将身后的房门重重关上。
云长依呆愣愣地盯着她远去房门口,如今的冯兮和太超出她的预料,竟然连生父都敢顶撞。
过了一瞬,她又半掩着帕子,默默抽泣。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阮昭明分外难为情,不知道如何跟顾锦年说。顾锦年没好气地斥责了他几句后,就赶忙着安慰云长依,“没事的,长依,有本宫在,钱的事你不要担忧。”
其实,他也没法子,回去的时候,脚步非常沉重,德妃若是知道他是拿一百两万给云长依,说什么也不会同意。
待顾锦年和阮昭明离开后,冯若兰已迫不及待地携了云浅寒进来,想要了解情况。她耳朵不聋,方才的争吵声,她是一句不漏的听在耳里。
“你看你留的烂摊子!还得我给你收!”云长依中气十足地将手中的帕子甩到冯若兰脸上,呛了她一鼻子鸡血。
“该听的,你都听到了,现在你自己想办法,在七天内把钱凑好,要不然,你就等着把牢底坐穿!”
“可我真的没什么钱。”冯若兰苦恼地在她榻边坐下,她平时花钱大手大脚惯了,私房钱确实没几个。
“没钱也得还!”
“可我一大把年纪,就算去卖身也没人要啊。”
两母女喋喋不休,忽然间,冯若兰脑子里灵光一现。卖身?对啊!
“对了,如果让那死丫头在七天内嫁人,她在夫家待着,不就威胁不了我们了吗?”
云长依扔了一记眼刀过去,“你脑子没坏吧。成亲有六礼,时间长着。而且,她刚被退了亲,哪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新嫁人!”
云浅寒在旁听着津津有味,她实在是看冯兮和太碍眼了。听着冯若兰的话,马上就揣摩到了精髓,便笑着凑上前说道:“长姐,母亲的意思是让她不得不嫁人。近日,我听说城里有牙婆在拐卖少女,如果她被牙婆卖掉,事情不就解决了嘛。”
冯若兰一听,心情大好,高兴地捏了一下云浅寒的脸蛋,“小蹄子,你脑瓜子终于开窍了。”
云长依却将床帐一拉,埋头睡觉,“那你们就自个去办。”
冯若兰见她不乐意参与,就大摇大摆地拉了云浅寒走,默默地去准备。
而冯兮和回到了揽月阁后,便立马着手清理门户。她搬了张椅子在院子里坐着,宋嬷嬷在旁拿着鸡毛掸子。
“昨日诬陷我的是你们几个?”原先告密的四个丫鬟被揪了出来,她接过千允递过来的茶杯,随后朝她们丢过去。
鲜血顺着她们的额头蜿蜒流下,她们却只能死死地咬着唇,默默忍下。
须臾,冯兮和素手一指,指着一条布满了石子的小道,厉声道:“到那边跪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起来!”
四个丫鬟整整齐齐地过去,又整整齐齐地跪了下去,小道上石子的棱角没有磨过,没多久,她们的膝盖底下就有血液蔓延。烈日炎炎下,其余的丫鬟婆子们看到,只感觉背后有股冷风在吹。
“宋嬷嬷,你去监督她们,谁要是倒下,你就用盐水将她泼醒,然后用鸡毛掸子伺候。明白了?”冯兮和起身,抚了抚衣裳上的褶皱。
“老奴明白。”宋嬷嬷将鸡毛掸子一下一下打在手心,走过去盯着四个人,跃跃欲试。
冯兮和在成排的下人面前走过,语气很柔和,但是让人听后不寒而栗,“你们一个个都好好看着,现在知错能改还来得及。如果谁敢跟她们一样背叛本小姐,本小姐保证,你们会比她们还要惨上一百倍!”
接着,她放心地把事情交给宋嬷嬷,然后回屋换衣裳。除了这四个,她这里还藏着其它的细作,她要的是四个丫鬟的教训能给其它人心里多一个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