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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然大师却堆着笑容,取下脖颈间的经幡,上前说道:“陛下,了缘大师是心甘情愿离魂,让他的魂魄去请故人来,指明灾星。”
“离魂?”昌德帝诧异道:“那了缘大师还回来吗?”
如果了缘大师能够回来,那是不是也能把她带回?
“晚了,陛下。”寂然大师叹着气说道:“若是离魂的时间,不超过一息,倒是可以回来。可若是超过了一息,那便是回天乏术。况且,了缘大师此次所请的魂魄不寻常,需要以一人的命相抵。”
“了缘大师他心地慈悲,甘愿牺牲自己,去请来一人魂魄。了缘大师在临走前,还特意交代,陛下应该听得出来,会有谁过来。”
昌德帝微愣,仿佛被他说中了心事一般。
在座的一些没见过先皇后的人,不由甚是迷惘,莫非昌德帝认识刚才在黑暗里,传出声音的女子?
“陛下,你怎么了?”赵贵妃见昌德帝脚底下打了个趔趄,忙上前去搀扶。
昌德帝摆手,只道是无妨。
旋即,他叹息道:“既然了缘大师动用招魂之术,牺牲自己,那朕就为他风光大葬,以告慰他的亡魂。”
“陛下,不可!”寂然大师又奉劝道:“了缘大师的魂魄虽然已经离体,但是,这对他来说,应该算是一件好事。”
“此话怎讲?”昌德帝问道,他还没有没听说过,有人觉得自己死了,还是一件好事。
只听寂然大师细细说道:“贫僧和了缘大师都是出家人,都是要修炼成仙的,现在,他的魂魄离体,只需要再度过一劫,便能得道成仙,去西天伴随如来佛。”
“而陛下,你若是给他风光大葬,让他入土为安,那即是让他无法渡劫成仙啊!”
昌德帝听罢,复又问道:“那朕应该如何做?”
“一般来说,是需要雷电的,但是,如今,若要人为相助的话,应该将了缘大师的肉体丢入火炉中,将他烧成焦炭,再将他挫骨扬灰。”
昌德帝拧眉道:“这对了缘大师来说,是不是不敬?”
寂然大师解释:“陛下,凡是要成仙之人,必将遭一劫,区区肉体,并不足以惋惜。了缘大师若是知道,陛下你这样帮他,他成仙会感激陛下,前来报答陛下。”
“从此往后,无论什么样的灾星都休敢接近陛下半步!”
众人一听,屏住呼吸,原来,成仙是要经历过这么痛苦的过程,那他们还是当当凡人好了。
“罢了吧。”昌德帝看了了缘大师的尸首一眼,扬手吩咐:“就按寂然大师的话去做。”
赵初也觉得莫名其妙,他想出言,去再次查验一番了缘大师的尸身。
但是,后来一想,若是直接言明,昌德帝可能会怀疑到他跟了缘大师的关系,索性,就没有开口。
冯兮和转眸,对顾时引小声说道:“你找这个寂然不错。”
寂然大师是顾时引安排给张德妃,根本没有前去张国公府一事。
虽然,寂然大师也是个贪慕虚荣的神棍,但用他来对付了缘大师,还是绰绰有余。
她看着一脸迷茫的小沙弥们,眸色微深,这些不是真正来自寺庙的沙弥,而是云长依找来的口、技艺人,擅长于模仿人的声音。
大概云长依了解一点当年的事,所以,才让他们模仿先皇后的口音。
若是昌德帝对先皇后信任不已,那自是先皇后的魂魄替他找出的灾星必不会有假。
可是,这么多小沙弥中,除了有云长依和赵初他们安排的口、技艺人之外,还有张德妃安排的人。
方才,他们在将经幡挂在脖颈间,熄了灯之后,寂然大师就拾起了缘大师脖子上那垂及地面的经幡,他和另外一个小沙弥,每个人咬住经幡的一头,经幡呈交叉状,绕过了缘大师的脖子前。
待众僧牵了手,合力做法之后,寂然大师和那个小沙弥,两人便用力咬紧经幡,使劲往后扯去。
同时,两人的手还是与其他沙弥的手牵着的,这样一来,就伪造成了缘大师牺牲自己,前去招魂的假象。
顾时引回眸,细语道:“那你打算如何感谢本王,为你物色到寂然这么一个名气大,又合你口味的神棍?”
冯兮和瞥见他那种暧昧的神色,讪讪地转过头,咬着下唇。
“本王等着你的谢礼。”顾时引替她回答,继而,神色如常地别开眸子。
了缘大师的尸首被拖了出去,按着寂然大师所说的那样,先丢到火炉里,再挫骨扬灰。
众人想想,都心有余悸,只觉这了缘大师不是一般人。
过了不久,昌德帝惦记着灾星的事,倏地将眼神投到了案几上那幅画像上。
“来人,去把这幅画卷也给朕打开!”
众人的目光也落在了画卷上,他们也想看看,了缘大师甘愿牺牲自我,去招魂,指出的灾星到底是何方神圣。
原先空白的画卷上会不会,真的出现一个人。
赵贵妃的眼中已然流淌出浅笑,她几乎抑制不住自己澎湃的心情。
赵初的眼眸微闪,他觉得刚才了缘大师的忽然暴毙,应该另有内幕。
冯兮和跟顾时引则默默地等待着结果。
上头的经幡被拿开,画卷一点一点地被拉开,一位女子的轮廓逐渐浮现在众人的眼中。
众人乍一眼望去,不免觉得惊诧。
那女子衣着华贵,仪态万千,分明就是赵贵妃无疑啊。
昌德帝用力扯过画卷,指尖气得发颤,他将画卷怒掷到地上,走过去,瞪着赵贵妃说道:“原来是你!”
赵贵妃的美目一下子就瞪圆了,这这么可能,那画卷上的人应该是冯兮和才是啊。
“陛下,不是这样的。”赵贵妃啜泣着,她在昌德帝面前跪伏下去,抱住他的大腿,泪雨如珠,“陛下,你听臣妾解释!”
“还需要什么解释!”昌德帝一脚将她踹开,“了缘大师都因为要揪出你这个灾星,牺牲了自己,还能有假!”
说着,他便喝令道:“来人,将赵贵妃带下去……”
“陛下!”赵老太蓦地起身,行至大殿中间,放下拐杖,拜倒。
“贵妃娘娘入宫这几年来,纵使跋扈任性,但从未真的有过不轨之举,还请陛下念在老身的面子上,调查到底是谁取了贵妃娘娘的画卷过来,李代桃僵!”
赵老太的话一出,赵贵妃立马点头,“对对对,陛下,一定是有人偷偷地将画卷给换掉!陛下,你要给臣妾做主啊!”
“妹妹此话不对。”只见张德妃徐徐道:“如果画卷上是别人,别人难道也要像妹妹这样,口口声声称是画卷被人调换了?”
“何况,陛下方才也说过,了缘大师耗尽生命,只为揪出灾星。想来,这位灾星也是大有来头,普通的人对付不了,而妹妹你正好符合。”
赵贵妃回目,怒道:“你的意思是,一口咬定本宫就是灾星?”
张德妃笑言:“本宫从没怎么说过,要是妹妹你执意如此认为,那本宫也没有办法。”
“够了!”昌德帝冷然喝道,他的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赵贵妃,里面迸射出无尽的火焰。
少顷,云小妹起身,给昌德帝福了福,“陛下,臣妾也认为此事有异,不如,重新……”
赵贵妃毕竟是赵初的长姐,她想着,反正自己也要跟赵初离开,不在后宫争宠,帮一下赵贵妃,还能让赵初记得她的好。
“你想帮她说话?”昌德帝的视线转移到云小妹身上,其中的警告之色很明显。
云小妹怔了怔,只得将接下来的话,吞入腹中。
赵初在看向云小妹时,眼中多了谴责,似是在怪她办事不利。其实上,就算云小妹的话,昌德帝能听进去,赵初也不会记得她的好。
昌德帝一瞬不瞬地看着赵贵妃,仿佛已宣判了赵贵妃的死刑。
“陛下,臣妾认为,即使妹妹是灾星,可她自己不知,算是无辜的啊!”这时,张德妃又说道:“如此一来,她罪不至死!臣妾求陛下绕过妹妹一命。”
昌德帝从激动的心绪中缓过来,他无力地摇摇头,“罢了,就将赵贵妃暂先拘禁,等明日一早,送到夏国的回云庵中,了此余生。”
赵贵妃如遭雷击一般,瘫软在地,被送到别的国家当尼姑,那她的日子还能有什么盼头。
“陛下,不要啊!”她的泪水更汹涌。
赵老太和赵初等人纷纷出来求情。
张德妃甚是感慨地劝说着:“妹妹啊,你不要伤心,只要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只要能让赵贵妃如蝼蚁一般活着,过一辈子,那她就绝对不能让赵贵妃那么轻易地死了。
众人皆是唏嘘,没想到,前一刻还在翩翩起舞,享尽荣宠的赵贵妃,下一瞬,就遭遇了如此大劫。
冯兮和微微垂目,做为一个旁观者,目睹着一切。
昌德帝终是没有被赵贵妃的请求所打动,铁了心,将人将赵贵妃拖下去,关起来。
而赵贵妃仍然不死心,拼命地从大内侍卫手下挣脱开,爬过去,继续哀求。
“陛下,臣妾是冤枉的!”
昌德帝勃然大怒,从御前侍卫的手中拔出寒光凛凛的铁剑,往她的脸颊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