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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顾以辰就这般披着浴巾走出。
刚一推开洗手间的那扇门,空气里淡淡沉浮的一股味道迎面而来。
他疾步走向正在床头挑弄那怪异味道来源处的林洁钰,一口气将蜡烛吹灭,道:“你从哪里弄来的?”
林洁钰蓦然的抬起头,目光灼灼。
男人的影子在自己的眸子里忽远忽近,忽明忽暗,好似周围氤氲着一阵浓雾,将他与她的视线隔开。
渐渐的,浓雾散去,男人身上还未散开的热气慢慢蒸发着,却似雄性动物散发荷尔蒙一般,瞬间引起雌性动物的注意。
顾以辰拎起正哼着曲似乎想要引起自己密切关心的女人,毫不迟疑的抱进洗手间内。
林洁钰挣扎着,他的身体很暖和,出乎意料的舒服,慢慢的她停止了挣扎。
顾以辰稍稍放心,却不料下一刻心口位置被什么东西轻轻拂过,柔软的双唇一点一点的吻着,吻得很是激动。
“……”这女人……
“今天我们结婚了。”她抬眸,清澈的双眸中荡漾着一种莫名的情愫,一点点的击溃那男人的伪装。
话音未落,她已然双手紧紧的搂在他的颈脖处,下一瞬,她从他怀抱中挣脱而下,踮起脚尖,直接含上他的双唇。
那种感觉,恍若自己垂涎已久的美食终于吃进了嘴里,通体舒服。
“等一下。”顾以辰紧蹙着眉头,将她肆意乱啃一通的脑袋扒开,“明天还有发布会,我不想让你下不来床。”
“……”
“我们以后会有很多机会,今晚你需要休息。”
“今天我们刚结婚。”她吼道。
顾以辰扶额,他竟然不知道这句话是因为药物的原因,还是她自己的想法。
林洁钰面色羞赧,有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说了一句很不矜持的话。
“听话。”顾以辰索性将她打横抱回床上。
肌肤再次零距离的接触,隔着皮肤,他的心脏在她的耳畔间波澜不惊的跳动着,而她却越发的心跳如雷,口干舌燥。
在接触到床体的瞬间,她的手毫不客气的撩开他的浴巾。
“……”身体一凉,顾以辰瞠目结舌的瞪着得逞后偷偷窃笑的女人。
“我要去告你,告你是杀人犯。”林洁钰突然面色严肃的瞪着他。
顾以辰不明,想要拽过浴巾重新披上,却没料到她直接压在身下,一动不动。
“你不给我亲,不给我脱,不给我爱,你就是一个杀人犯,你杀了我儿子。”
“……”顾以辰眉角不由自主的一抽,俯身凑到她面前。
林洁钰因为喝了一些红酒,面颊两侧泛着淡淡的红晕,刚刚乱动一番之后,胸前女人本色在衣衫中若隐若现,她娇喃的气喘着,双唇轻咬过后,越发的红润诱人。
顾以辰不是神,是一个有正常需求的男人,他能隐忍着自己身体的冲动,可是面对一次又一次比自己还主动,甚至想要疯狂啃噬自己的女人,他察觉到自己男性尊严的受损。
林洁钰靠在床头,他的手撑在自己身体两侧,随后,他眼中的排斥慢慢消散,取而代之,柔情缱绻,以及那温柔覆盖在自己唇上的亲吻。
那枚被静止在墙角的蜡烛再一次被点燃,香气一缕一缕弥漫飘散,在寂静的月夜下,烛光轻跳,犹如满室旖旎,引人遐想。
城市另一端,喧闹的酒吧中,纵情舞动的年轻男女,一个个不知疲惫的疯狂甩动着身体。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进。
徐江瑞径直走入自己长期包下的包间,放下外套的同时,包间大门再一次被推开。
裴亦穿戴很简单,与婚礼上的那条裙子并没有差别。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徐江瑞打开一瓶红酒,倒上两杯。
裴亦坐在对面,满脸苦涩的笑容,“为什么不能来?”
婚礼上的匆匆一面,两人就像是做贼心虚般欲言又止,最终,只留下这么一个地点后彼此落荒而逃。
裴亦承认,自己哪怕万劫不复,也不想平复心脏处那渴望的悸动。
徐江瑞面上从容不迫,可是那端着酒杯,杯中晃开的圈圈涟漪,无疑证明着他心口的慌乱。
裴亦自顾自的喝上一杯,“我们都是成年人,你不需要害怕我什么。”
“我没有害怕。”徐江瑞深吸一口气,他害怕只有徐江琦一个人罢了。
裴亦看了他一眼,拿起酒瓶自己倒上一杯,“你大哥还不知道。”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这种事需要解释吗?”她问。
徐江瑞一怵,她什么意思?
“大少没有问,我们何必要捅破那层关系?”裴亦低下头,“你很害怕大少对吧。,”
徐江瑞心虚的移开目光,“其实林洁钰这句话说得没错,我的确应该做一个大男人,把女人推出去,不算男人。”
“你不用负责什么,我们都是成年人,更何况错也在我。”
“我只是——”
包间门直接被人从外推开,徐江瑞面色一沉,本打算对着来人狠狠痛骂一顿,却在下一刻蔫坏般缩回脖子。
徐江琦环顾一圈两人,包间内的气氛不似外面的火热,相反还有一股清冷的味道。
裴亦诧异的站起身,看着默然走进的身影,以及他身后还紧跟的秘书长,心底的慌愈演愈烈。
徐江瑞僵硬的站直身体,口齿不清的问道:“大、大哥,你怎么、怎么来了。”
徐江琦瞥了他一眼,未曾回复,径自走到裴亦身边,外套轻轻的搭在她的肩膀上,“这里温度很低,小心感冒。”
裴亦低了低头,裸露在外的双肩被还残留着男人体温的外套包裹住,瞬间生暖。
“我刚刚本以为我看错了,你跟江瑞有话要说?我是不是打扰了你们谈话?”
徐江瑞忙不迭的摇头,“没有,大哥,我就是在婚礼上见到了裴小姐,想问问她你的近况而已,你好像最近很忙。”
徐江琦坐在裴亦身旁,就着她的酒杯抿上一口红酒,“你既然知道徐氏家大业大,为什么还不滚回来帮我?”
“我这不是历练吗。”徐江瑞悻悻的喝着酒,气氛尤为尴尬。
徐江琦看向身侧闭口不言的女人,霸道的拉上她的手,十指相缠,“听说你认识林洁钰。”
“我们是同学。”裴亦公式化的解释。
“我从未听你说过这层关系。”
“又没有说起过她,怎么会聊到与她的关系。”
徐江琦见她明显的抵触情绪,也不再追问,转而说道:“今天婚礼很热闹,我刚下飞机就看到了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想必明天过后,这京城的天得变了。”
徐江瑞偷偷抬了抬头,有些不敢置信两人的相处模式,不管是外界传言,或者是自己的认知,自家大哥何曾有过这么迁就一个人的时候?
而裴亦呢?不温不火,就像是一块被冰包裹着的躯体,浑身散发着不愿靠近的孤傲。
“我在国外给你带了礼物,已经派人送去了你的公寓。”徐江琦继续道。
“嗯。”裴亦依旧冷冷冰冰的回复。
“我今天可能不会过去了,需要倒时差,你回去后早点休息。”
“嗯。”
“安眠药别吃太多,真的睡不着,可以喝点红酒,我给你带了两只当地刚刚出品的白葡萄酒,味道比一般红酒稍稍甜上些许。”
“嗯。”
“你上次说想要吃烤肉,我明天晚上空下了时间,已经预约了御膳人家,八点的时候我去接你。”
裴亦点点头,“嗯。”
徐江琦突然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裴亦不明他的用意,抬头望了一眼,又收回了多余的眼神。
“我还有事就先回公司了,你们聊。少喝点酒。”徐江琦俯身一吻落在她的额头处。
徐江瑞心口一抽一抽,他从未见过如此温柔的大哥,那态度,消去了自身的戾气,犹如一个平凡的男人在对自己深爱的女人奉献自己的所有。
他不敢再说那些话了!
见徐江琦的离开,裴亦扯下肩膀上的外套,叠好放在一侧,“我们继续喝酒。”
徐江瑞却蓦地站起身,摇了摇头,“裴亦,难道你瞧不出大哥很累?”
裴亦苦笑,“我当然知道他很累,所以才不与他周旋,让他好早点回去休息。”
“是我们做错了事,不是他对不起你。”徐江瑞疲惫的揉揉额角,“我觉得我现在就像是一个罪人去面对自己的大哥。”
“你可以不放在心上,徐大少的女人又何止我一个?”
“你真够狠心的。”徐江瑞冷笑,“我第一次觉得你比我哥心还狠。”
裴亦未曾辩解什么,一杯接着一杯的吞咽着红酒,她感受着喉咙处上不来下不去的一众异物狠狠的卡在那里,她不停的喝,好像想要将这块异物挤下去那般。
“别喝了。”徐江瑞丢下她的酒杯,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心安,你告诉我,你的从容,你的淡定,是怎么做到的?”
裴亦精致的五官微微扭曲,红唇如火贴近他耳侧,“因为不爱,就不会乱,因为不悔,就不会怕。”
徐江瑞推开她,仰头狼狈大笑,“我还真是小看你了裴亦。”
“你从来就没有看懂过我。”
“那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裴亦靠在椅背上,望了望头上的吊灯,绚烂的灯光充斥在瞳孔里,恍恍惚惚,好不真切。
“我就是一个普通女人,我想要普通人的生活,普通人的爱情,不是现在这样,默默无闻的毫无指望去爱一个人。”
“你——”
“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那晚上的事,徐江瑞,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喜欢的人从来就不是你大哥。”裴亦涨红了脸,嘶吼一声,随后,拿过沙发上叠的整整齐齐的外套,踉跄跑出。
偌大的包间,冷风潺潺,徐江瑞跌坐在沙发上,全身疲惫。
酒吧外,黑色宾利依旧停靠在最初的位置上,在见到跑出酒吧,掩面痛哭的女人之后,坐在后座上的男人终于挥了挥手,示意司机可以离开了。
身为徐氏总裁的御定司机这十年来,他见过徐大公子身边的所有莺莺燕燕,包括待得最久的名模苏怡,可是他却从未见过大公子如此深情痴对一个女人。
自从裴亦出现后,大公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默默的守候,默默的护送,甚至是默默的爱着。
明知道这个女人对他只是公式化的笑容,甚至是抗拒的身体接触,而他依旧一次又一次的想要靠近。
“你觉得她会爱上我吗?”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
司机对着后视镜点了点头,“大少如此英俊,又这般的努力,相信裴小姐迟早会知道你的真心,一定不会拒绝的。”
“可惜她的心从来不在我这里待过一分。”
“大少——”
“可我不想放手,宠物可以抢回来慢慢驯服,我也好想把她抢过来慢慢生情,但她会逃吧。”
车窗外,景物一闪而过,男人打开窗子,寒风涌进,似清醒了半分浑浊的头脑。
他拿起电话,按下一串号码。
铃声在床头打着旋儿的闹腾起来,顾以辰急忙按下挂断。
身旁刚刚精疲力尽睡过去的小女人不悦的皱了皱眉,翻个身,继续沉睡。
顾以辰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间门,走至书房,回拨。
“看来我是打扰了你的好事。”戏谑的声音传来,却明显带着疲惫。
顾以辰对着夜空,回复道:“什么时候回国的?”
“刚到。”
“想必你也看到新闻了,徐大少应该不是那种喜欢关心娱乐新闻的都市小民吧。”
“我只是没有想到刚回国的徐三少就传出了结婚的消息,甚至还是与京城人人畏寒三分的林大小姐。”
“人有长短,并无完美的人,我看到的便是她的优点,你们碰巧瞧着的只是她的缺点,如果有机会,我会让你重新认识一下她。”
“我很期待林大小姐的优点,什么时候出来聚一聚?目前情况你应该不会出去蜜月对吧。”
顾以辰看了一眼月色,“蜜月等下个月,你也知道苏胜还有一堆烂摊子处理。”
“好。后天可以吗?免得被打扰,带着你家的新婚夫人来我别墅吧。”
“希望能有个愉快的见面。”
电话中断,顾以辰回到房中,小家伙正睡意惺忪的往着他那一侧摸着什么。
顾以辰轻柔的躺上去,女人的手突然停靠在他的胸膛处,随后,往他怀中靠了靠,再一次睡过去。
清晨,床帏上一道身影往着床边滚了滚,却没有料到直接从床边滑过。
林洁钰被霎时惊醒,拂过散落的长发,趴在地毯上瞪着被清风浮动的帘子,以及那张空空荡荡的大床。
她诧异的从地上爬起来,抚了抚身边的位置,早已凉透。
这么一大清早,他去了什么地方?
林洁钰站起身,却因为起身太猛,昨晚一夜放纵过后残留的后遗症毫不客气的找上了门。扶着酸痛的腰,她瞧见床头处放置的便签纸。
纸上写明:我去了公司,早饭放在餐桌上,全部吃完。
林洁钰揉着腰,拖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踱步至客厅,中式早餐,白粥小笼包。
她随手拉开椅子,包子还冒着热气,显然是他算好了时间才给自己买回来的。
“叮。”手机回荡在屋子里,在寂静的氛围下,略显惊耳。
“起来了?”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从听筒一侧传来。
林洁钰嘴里含着包子,口齿不清的回复着:“正在吃早点,你什么时候离开的?”
“刚走十分钟。”
“你在开车?”林洁钰赤脚踩过地毯,跑到落地窗前,马路上车水马龙,她寻着那些形形色色的车辆企图在这条大街上寻摸到那道熟悉的车影,可惜,什么都没有看到。
“公司派车。”
“那什么时候回来?”林洁钰靠着窗子,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间会这么失落。
生活中满满都是他的影子,有朝一日,这道影子突然抽身而出,自己早上起来摸不到,吃饭时候看不到,无聊的时候聊不到。
心口空落落!
“我中午回来陪你吃午饭。”
一句话瞬间让正暗暗失落的女人满血复活,林洁钰三下五除二将白粥喝完,舔舔嘴,“我今天要吃西餐!”
顾以辰忍俊不禁,“知道了,等下我会定好位置。”
放下电话,林洁钰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新婚第一天,应该去给母亲说一说。
林母葬在淮南公墓,依山傍水,林嘉承对于自己的亡母还是存着些许良心,至少每年忌辰清明,会送上一束黑玫瑰。
母亲喜欢黑玫瑰,她自小便知,曾问过无数次,为什么那么多颜色艳丽的花束,偏偏要钟爱这黑色暗沉的花朵?
林母坐在藤椅上,目光戚戚的望着蓝天,“很多人问我是不是因为嫁给了你父亲才会钟爱这种颜色,其实他们不知道,我看什么东西都是一个颜色。唯独黑色那般的不同。”
公墓前,一道身影迎风而站。
林洁钰有些警觉,这大清早的谁会跑来这荒郊野外?
不由得,她心底有些发怵。
“你是谁?”她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岿然不动的身体突然侧过身,阳光从他鬓角照耀而来,银丝刺眼。
“林总?”林洁钰自嘲的放下戒备,慢步靠近这突然抽风跑来的男人,径直擦过他身,将手中的黑玫瑰放在墓前。
而墓碑另一侧,同样的一束黑玫瑰还闪烁着清晨的露珠。
“你这是知道我会来这里,所以特地跑来演一出戏码?”林洁钰蹲下身,将母亲最爱的食物一一摆好。
林嘉承轻轻的锤了锤自己站的僵硬的双腿,声音有些干哑,“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你母亲罢了。”
“还真是浪费了林总这么好的时间,曾经记得你说过,你作为上市公司的第一执行人,时间是最珍贵的,与其用来浪费在无法挽回的人身上,不如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创造更大的利益造福公司上万员工。”
林嘉承踉跄一步,声音低沉,“我知道你耿耿于怀,对我满是猜忌,可是钰钰,我现在才发现我错过了些什么。”
“林总不用演的这般自怨自艾,你这种身份地位说这样的话,太过虚伪。”林洁钰站起身,四目相接。
林嘉承欲言又止,低下头,“有些话我不便多说,我只希望你明白,我答应你的,一定说到做到,他们母子,一分都拿不走。”
“我会拭目以待林总的承诺。”林洁钰转过身,继续蹲在墓前。
林嘉承紧了紧拳头,再次开口道:“钰钰,能不能别再叫我林总,我们是父女,我从来没有想过跟你脱离父女关系。”
“不好意思,一个人的习惯很难更改,就如对一个人的称呼,不是说想改就能改回来,我习惯了尊称林总。”
林嘉承略显失落,“能偶尔回家来看看吗?”
“我想那屋子里没有人会欢迎我回去。”林洁钰毫不客气否决。
“那毕竟是你的家。”
“那是你的家。”林洁钰深吸一口气,依旧背对着男人,语气较之前一刻,更为冷冽,“林总没有什么事的话,能不能劳驾给我和母亲单独相处的机会?”
林嘉承犹豫着走下台阶,一步三回头看着静坐在目前的白色身影,最终,被墓中绿被掩埋住两人的视线。
林洁钰打开手机,将自己偷拍的顾以辰照片送到母亲相片前,嘴角莞尔带笑,“妈妈,您看看,他就是你女婿了。”
没有人回复,而她却依然自顾自的说着:
“我本来以为我给您找回来的会是陈景然,没想到却给您找了另一个人,陈景然您见过吧,上次带他来看过您一次。”
林洁钰仰头看了一眼苍穹之上白云朵朵,笑意深深:
“如果有机会,您可得替我托梦扰扰他陈景然,亏得我为他浪费三年青春不说,还落得这般人人厌恶的败家女形象。其实我挺温柔的,至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那么好,他怎么就那么有眼无珠祸害了如此天真纯洁的我?”
“我有时候就在想,其实我骨子里是高傲,但是我心底善良,虽然脾气恶劣,总是打骂那些底层社会的民众,虽然我性子顽劣,甚至到了人神共愤的境遇,但我本性善良啊,只是喝醉了酒砸东西,惹急了爱打人。可是……”林洁钰挠挠头,越想越迷糊。
我这么纨绔,他顾以辰为什么偏偏瞧上了我?
“噗。”
突兀的笑声从草丛后响起,在空旷的公墓里,煞是吓人。
林洁钰惊慌失措的站起身,环顾着空荡荡的四周,心底一抽一抽的乱,“是、是什么人?”
莫誉毅单手掩嘴,尴尬的从植被后走出,“我说我路过,你会信吗?”
林洁钰上下打量着他,白色衬衫,黑色长裤,一双锃亮的皮鞋,梳的油光焕发的发型,像极了上世纪九十年代的痞子男。
浑身上下充满了乡土气息,却要自以为是的做作装逼。
莫誉毅轻咳一声,“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我是来找顾小子的。”
林洁钰蹙眉,在墓地里找我男人?
莫誉毅自觉说错了话,急忙辩解道:“我以为他会跟你在一起。”
林洁钰问道:“你找他做什么?”
言罢,莫誉毅倏地咬牙切齿,道:“老子让他给报价单,那是客气话,他小子还真是不客气,直接把账单全塞给了我。”
林洁钰瞧见他手里晃动的细长账目表,点了点头,“这事我听他说起过,多谢莫二公子了。”
“……”这两人是认定了一起讹诈他?
“虽然说这话有些巴结的意思,但莫二公子是我认识的人里面,最男人的男人。不论是职业还是气质,你都是真男人。”
莫誉毅禁不住的嘴角上扬,“弟妹真会说实话。”
“那本就是事实。”林洁钰拿起皮包,对着墓碑扣了扣头,随后走下台阶,“我们在这里说话似乎有点怪异,莫二公子不嫌弃跟我喝一杯吧。”
“叫我莫二公子多见外,我跟顾以辰那小子可算是青梅竹马,你叫我一声二哥就行了。”莫誉毅大笑道。
林洁钰停了停脚,问道:“你不是比他还小一岁吗?”
“……咱们那院里讲究的是辈分,年龄不过就是面上的东西。”
林洁钰笑而不语,先行走过小道。
僻静的公墓小道,看似平静无人,却隐隐约约的有一道身影在两人身后躲躲藏藏。
莫誉毅是什么人?从生死战场上活下来的阎罗,对危险因子的敏感度,让他第一时间便察觉到身后跟上来的尾巴。
林洁钰不明所以,瞧着他突然驻足,还没来得及询问什么,只见他一个纵身而过,行动迅速敏捷,在一眨眼的瞬间,他的手中已经拎着了另一个男人。
男人哆嗦着捧着手中的相机,身体控制不住的剧烈抖动着,支支吾吾的解释着:“莫少,我没有、没有跟踪您,我只是、只是跟着林小姐。”
莫誉毅抢过他手中紧紧攥着的相机,漠然的打开内存,上面一张张从林洁钰出公寓开始一路拍摄到公墓,无论是像素还是角度,可谓是精益求精,连带着刚刚与林嘉承那般冷漠的对峙态度,也清晰的被拍摄入内。
不得不说这些狗仔对于新闻热度的分析度可谓是相当精准,这些照片看似平常,不过就是一个人的普通日常行为罢了,只是,稍稍挑拨一下,特别是墓前林洁钰那视而不见的冷漠态度,活生生的叛逆女儿形象。
昨日大婚,轰动全国,想必暗中监视林洁钰的人不止这一个吧。
只是,有些事必须得做一个震慑行为。
“啪”的一声,莫誉毅手中的相机碎成两块。
男人惊愕的瞠目,几乎是机械式的想要抢回自己吃饭的家伙,奈何莫誉毅这尊大佛分毫也撼动不了。
林洁钰沉默的走上前,目光依旧不温不火,“你跟着我做什么?”
男人缩着脖子,声音略带颤抖,“现在全市的记者都盯着您,我不过就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我还不知道原来我声誉这么高,让你们一个个都这般趋之若鹜,只是可惜了这相机,得赔不少钱吧。”
男人偷偷的瞄了一眼态度冷冽的莫誉毅,他是不是应该赔偿?
莫誉毅眯着眼,语气戏谑,“你哪只眼看见是我弄坏的?有人证明吗?”
男人语塞,他敢挑刺吗?
“记住了,有些人碰不得,我只是毁了你的相机,如果被顾三少知道了,恐怕你的余生就不得安生了。”莫誉毅一脚踹开地上的碎片,“滚。”
男人忙不迭的蹒跚离开。
“看来最近这段日子你都得乖乖的待在家里了。”莫誉毅道。
林洁钰不置可否,“我自然知道分寸,只是,这些人爱拍就让他拍便是了,我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人物。”
“……”
“只是恐怕今天不宜和莫二少再待在一起了,我可不想刚结婚就被闹出负面新闻。”
“……”
“需要我送你一程吗?”林洁钰站在自己的车前,礼貌性的问了一句。
莫誉毅摇头,道:“不用了。”
“那我先走一步了。”林洁钰关上车门,透过后视镜瞧着依旧站在停车场一动不动的男人身影,以及那空旷的地面上散落的相机零部件,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皱。
这场婚礼,造成的影响似乎自己有些难以控制了。
顾家这种豪门大院,可谓是女皇陛下登基都得经过顾老爷子点头,他手中握着最重要的三票,任何上位者都得给予七分情面。
几乎属于最至高无上的贵族名流。
而自己呢?
她忍不住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突然觉得压力好大!
“咚……呲……嘭!”
林洁钰惊慌失措的转动着方向盘,右脚狠狠的踩着刹车,可是车子却依旧失控的冲出了护栏,径直往着林间冲去。
最后,重重的撞击在树干上,车前白烟缭绕。
林洁钰捂着被撞的晕晕的脑袋,茫然的推了推车门,却发现有人正顺着她的力度拉开了车门。
下一瞬,身体被人强行的拽了出去。
晕,难以忍受的眩晕,她只觉得天地之间好似正在旋转。
身体还未站稳,浓烈的刺鼻味道充斥在鼻间,霎时,所有感知被生生隔离。
男人扛起昏迷过去的女人,寻着小道急速的穿过林子。
莫誉毅的车本是疾驰而过,匆匆瞥了一眼被撞开的护栏,蓦地,瞳孔急缩。
他一脚踩住刹车,身体因惯性撞在方向盘上,他一脚踹开车门,一跃而过护栏,直直跑向正冒着浓烟的红色车子。
里面却空无一人!
莫誉毅警觉的环顾四周,一侧小道上有一串杂乱的脚印,不由自主的,他眉头紧锁。
苏胜高层,紧张的氛围萦绕在总裁办公室内。
各大主管,屏息以待的等待着总裁的指令,对于后天的股东大会,所有人都知晓便是苏胜最至关重要的一场会议,刚刚接任亚太地区的执行总裁位置,顾以辰需要的是一个完美的开场仪式。
“总裁,所有部门高层都在这里了,您要的资料我也准备好,会议现在开始吗?”苏叶打开电脑,将所有整理的文件一一分发到各位邮箱中。
顾以辰转动椅子,指尖轻轻的滑过纸张。
“叮!”手机铃声在寂静的办公室内孜孜不倦的回荡起来。
有人后背阵阵发凉,如此情况下,谁敢不关机?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正等着那个不知死活的人主动承认。
顾以辰抬了抬手,示意会议暂停。
苏叶瞧着表情淡淡,好似并不打算接听电话的男人,却又无可奈何的按下了接听。
顾以辰语气不耐,直言道:“我在开会,稍后回复你。”
正欲挂断电话,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不知为何,他从早上便开始心悸的不祥预感再次萦绕而生。
“林洁钰不见了。”莫誉毅开口道,“她拜祭完她母亲过后,车子被人动了手脚,刹车失灵,撞在了树干上,我赶到的时候,车子里没有她。旁边有一串可疑人物的脚印,我正顺着脚印上前查看,沿途留下了线索,看这情况,应该是经过昨天那场婚礼过后,起了歹意,你即刻安排一些人接应,我觉得对方不是普通人。”
顾以辰不带迟疑的摔门而出,只在各大高层眼中留下一道风急火燎的背影。
“什么叫做不是普通人?”顾以辰按着电梯,看着数字不上不下,越发隐忍不住心口的恐惧。
“他们行动严谨,速度快捷,如果只是一般的亡命之徒,不可能有这么高的规格,我只担心会是雇佣兵。”
顾以辰瞪着敞开的电梯门,电梯里,两名秘书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不知所措,愣愣的站在里面动弹不得。
“总、总裁。”一人战战兢兢的喊了一句。
顾以辰面无表情的看过去,随后大步跨进,“出去。”
两人不敢吭声,急忙走出。
顾以辰合上电梯,双手捏紧成拳,他派了不低于十名保镖,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意外,除非真如莫誉毅所言,对方身份不简单。
“不用猜了。”莫誉毅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找到了被他们打晕的保镖。”
顾以辰一拳打在电梯墙上,电梯因着重力袭击,微微一晃,“就算是雇佣兵也不可能会这么快盯上钰钰。”
“你猜的没错,按理说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不可能会这么急性的处理一个目标人物,除非对方是好不容易落了单。”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昨天大婚,今天目标却单独一个人出现在荒郊野外,虽然身后保镖暗中保护,可是毕竟是暗线,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守在她的身边,只需要先行将这些暗线放倒,再伺机以待,这只被困在野外的小羔羊,便是这群野狼嘴下亡魂。
顾以辰算错了一招,对于林洁钰,她心中一直有个不忍说出的秘密,母亲的死!
他不忍心剖开她的伤口,却最终害得她羊入虎口。
本以为派了一支保镖群守着便可高枕无忧,只是,他错漏了那些舔血生涯,杀戮狠绝的亡命雇佣兵。
不过,这些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婚礼之前,未曾走漏半分风声,连顾家也是在婚礼前两天才得知她的身份,他敢确信自己的保密程度。
这些人又是谁引进了国内?
陈氏别墅,位于二楼书房位置的房间,一声瓷器破碎声突兀的响起。
陈景然目眦欲裂的瞪着身前的男人,手中的杯子再一次重重的拍在桌面上,“你刚刚说什么?那些人没有离境?”
“是,他们主动解除了跟我们的合作关系,说是有了另一项任务。”男人解释。
陈景然蹙眉,“把电话给我拿过来。”
“大少,没有办法联系了,他们一旦解除雇佣关系,便会即刻更改所有联系方式,这是为了双方利益着想。”
“他们留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陈景然吼道,“林洁钰?”
男人沉默着低下头,未曾回复。
陈景然丢下杯子,“给我查,这群人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眼前这么大的一块肥肉,顾家,苏胜!”
“我知道了。”
“叮。”桌面上手机暗暗的旋转起来。
陈景然捏了捏鼻梁,瞥了一眼号码,语气冰冷的按下接听,“我说过了短时间我们最好不要联系。”
林沁噯声音带着似笑非笑的得意,道:“我已经进入苏胜了。”
“既然进入了,就想办法接近顾以辰。”
“我只是告诉你一声,你可别装的太像就忘了自己是个正常的男人,林洁钰那边你如果再任其发展,恐怕我们也只能看着他们恩爱缠绵风光无限了。”
“不用你提醒,你好好的做好自己的事,苏胜可不是一般的企业。”
放下电话,林沁噯俯瞰着高楼下如同蝼蚁的人影,得意的扬着嘴角。
红色指甲滑过水晶杯,五指一松,杯子掉落在地,瞬间裂开一地碎屑,“林洁钰,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变成这一地的玻璃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