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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顾臻一脸关心, 脸色依然和煦宜人。
清平公主脸色变了数变, 都没变出个不失态的模样来。顾臻却看向那些鼻青脸肿的人,故作惊讶状,“我怎么看着这些人像是公主身边的侍卫,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本宫还能说是要抓你心仪之人,派人强攻, 还特么没攻上去?更讽刺的是,本宫想借你的兵将四明山拿下,你特么带着劳资来这里给你说媒下聘……
一口心血卡在清平公主喉咙上,呕都呕不出来。
那头侍卫见得公主嫁到, 仿佛看到了救星,瘸着腿跑过来秉道:“公主, 山上刁民厉害得紧, 公主回避着, 别伤着凤体!”
清平公主好想一鞭子将人抽囫囵了,脸上却挂着笑,对顾臻说道:“我这些侍卫,本是来抓刁民的, 却不料遭了暗算,顾侯觉得这笔账该怎么算?”
顾臻看着四明山,他相信此刻应该已经有消息传上去了,也不知道阿璃有没有被吓着。
“四明山上原来有刁民吗?”
清平公主:……
“我这听说这山上住的都是老弱妇孺, 为安全计, 便请高人装了很多陷阱, 若是公主的护卫是被那些陷阱伤着,着实怪不到人头上去的。”顾臻的口气听起来还很是惋惜。
清平公主:你就是那个高人吧?打了我的人,不露面,笃定我连把柄都抓不到是吧?
这个混蛋怎么这般阴险腹黑?连她一个公主都敢算计!
“吉时快到,公主可还愿意为顾臻说媒下聘?”
清平公主脸色更好看了,你特么这般耍我,还想让我为你说媒下聘?
她本是可以直接拂袖而去的,可是若真那样,那就真的是里子面子都丢光了,而且这样一来,就真要跟顾臻闹翻了,可若不走,顺着他,她又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顾臻忽然非常认真地说道:“顾某不才,但这门婚事却非行不可,还望公主见谅。若有公主亲自说媒,这是顾臻也是顾家的荣幸,顾臻自是感激不尽。”
大概这话说得太认真严肃,反倒令清平公主冷静下来,这就像是顾臻在向她道歉,为了心爱之人,必须行的事,只得冒犯她这个公主。
而这冒犯,却是他诚心诚意当着江陵城百姓求的,也是她当着江陵城百姓答应的,这个台阶早就给她铺下了,她只要顺着下了,便是给了顾臻一个人情,而顾臻自会回敬她这个人情。
直到此刻,清平公主才真真识得顾臻的厉害,这个人的权术,就在谈笑间,叫人防不胜防,也叫人退无可退。
尽管心里膈应得紧,清平公主还是说道:“若是能为顾侯效劳,也是本宫之幸,顾侯,带路吧。”
顾臻拱手。
这边方要上山,那头林文渊终于从绝望的深渊伸出一只手,冲过来道:“顾侯是被江璃迷住了么?江璃水性杨花,如今已经怀上了一个商人的孩子,这样的女人,顾侯不能娶啊!”
清平公主也是一愣。
顾臻却冷气逼人,“你在说什么?”
林文渊误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道:“那个商人也姓顾,来自长安,如今阿璃怀了他的孩子,马上就要临盆,顾侯若不信,不防上去看上一看,那样的女子……”
“够了!”顾臻还未发话,清平公主已经听不下去了。若换个场景,她是很乐意听听别人诋毁江璃的,但是一听那个商人姓顾还来自长安,她便知道,这特么除了顾臻不可能还有别人,亏了林文渊蠢到如此地步。
而他的愚蠢,像也昭示着自己也曾跟他一样愚蠢过,就好似在她刚被切开的伤口上撒了一大把盐。
“林文渊你抢占良田,伤人性命,如今还想加一条污蔑未来侯夫人的罪名吗?”
这特么连孩子都有了,难怪顾臻要冒着得罪她的风险来保护江璃。好吧,这至少说明这江璃跟陆焕之没有那些个纠缠,也是好的。
林文渊还想说什么,清平公主已经发话,“这是江陵城的事,我不便插手,顾侯既然如今领了节度使的职务,此事就由你处置吧。”
顾臻又拱手谢了谢,“今日是我的大日子,不宜动煞,就先送林明府回县衙吧。”
顾臻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带着重礼,和公主来下聘来了,浩浩荡荡的聘礼直从茶庄正堂,摆到人工湖畔,在青翠茂密的茶园玉米地头甚是显眼。
正堂里,清平公主坐在上位上甚至不舒服,可当看到侯府太夫人顾母亲自端茶水出来,她的那些个不舒服便瞬间飞到九霄云外。
这位可是唯一的一品诰命夫人,她的身份在贵圈中有十分特别的意义。前些年老镇远侯去世,父皇为安抚她,亲自赐了打龙鞭,下可鞭打佞臣,上可鞭策昏君,谁敢擅动
就算此刻将她抽一顿,都是名正言顺的,谁教她差点将她的宝贝儿媳妇和快要出世的孙子差点抓进牢狱?
清平公主头一回庆幸,幸好这四明山防守严,没让自己得逞,否则真弄出个好歹来,只怕这烂摊子,谁出面都收拾不了。
顾母和于氏对清平公主很是热情,弄得清平公主又是尴尬又是心虚。顾臻走过来,问道:“阿璃可还好?”
“刚遛了一会儿弯儿,现在估计又睡着了,你别扰她清静……”
看看,这太夫人的宠溺劲儿,清平公主手里的茶有点难以下咽,放下茶盏,她问道:“顾侯这婚事准备何时办?父皇那边可请旨了?”
婚事可以不请旨,但是,那孩子可是嫡出,是要请旨赐封号的。只不过父皇如此宠爱顾臻,这个混蛋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在外面搞出个孩子了,不知道父皇会作何感谢。
她走时也没听说父皇有什么动静,莫非此事父皇根本不知道。也对,顾臻好歹是镇远侯,竟然捡只破鞋来穿,传扬出去,顾家的脸不但丢尽了,前些年一直给他张罗婚事的父皇也要颜面尽失。
他们不敢报上去也在情理之中。
想罢,清平公主又端起了茶,顾臻让她来说这个媒,该不会是想让她向父皇陈情通融则个?
“圣旨已请,大概不久就能到江陵城。”顾母如是说。
清平公主入口的茶差点喷出来,干脆将茶盏再次放下,为了生命安全,再也不打算端起来。
顾臻这边应付了几句,便有些坐不住了。
“顾侯莫不是惦念璃娘,本宫也不好扰你好事,你且去看璃娘吧。”你对面坐的可是公主,有这般不耐烦心不在焉的吗?
清平公主这话绝对是客气之言,可特么顾臻好像没明白她只是客气,竟然起身拱手一揖,“那公主且在这边坐坐,我看看她去。”
他爷爷的,他就真的这样撂下她这个公主走了,而且一去,似乎就没有回来的意思。
顾臻倒不是故意要怠慢清平公主,而是回屋看到阿璃睡得正香,忍不住便多看了几眼,看着看着自个便也歪到榻上。
从前一日起,他便没怎么睡过觉,昨晚待所有人都睡下不放心,又往四明山跑了一趟,来回折腾,哪里有他睡觉的时候。
尽管只是看看阿璃睡着后的模样,但看着她睡得这样无忧无虑,他就更加满足和安心。
这一安心就睡过了头,直到阿璃醒来叫醒他。
回头,那头来报,公主已经离开了,顾臻干脆耐在阿璃的榻上不起来。
阿璃用爪子刨他,“这两天你都跑哪里去了?”她就郁闷了,仿佛全庄上下都知道什么事儿,就独独瞒着她,这叫什么事儿?
这个庄子何时轮到他做主了?
顾臻累得紧,将人揽了,大腿一搭,便将阿璃禁锢在榻上,闭着眼睛蹭着她的肩窝,迷迷糊糊道:“陪我再躺一会儿。”
阿璃动弹不得,只得干瞪眼。
清平公主回的是那头山溪山别院,陆焕之已经在码头等她。看见这个男人,清平公主便窝了一肚子气,也不搭理他,径直上了船,陆焕之也跟着上船,清平公主却道:“你不是晕船么?跟上来做什么?”
陆焕之苍白着脸色:“公主去哪里,焕之自然该跟去哪里。”
看着他憔悴的脸色,清平公主竟然有点说不出话来,转头进了舱室,不打算理他。直到天黑他们才回到陆宅,陆母殷勤侍候着,清平公主却突然说,这陆宅太破旧,她住不惯,转身便住进了江陵城最大最豪华的邸舍。
陆母傻了眼,拉着陆焕之问:“这是怎么回事?”
陆焕之正烦躁着,要说顾臻下聘娶阿璃,打击最大的莫过于他,他径直回屋,陆母有点气急败坏,这公主都走了,他竟然还不快去劝回来,她还真怕这只金凤凰就这样飞了。
“你在置什么气?为娘问你话呢!”
陆焕之挡在门口,眼神黑得吓人,陆母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行不行?”
这话分明是含有冷意和怨气的。
陆母心口堵得慌,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也不好发作,这还未回得自己的屋,那头又有下人来报,说东街的钱掌柜来了。
钱掌柜是卖布的,比不得傅家的绸缎庄,但是也是有些野心的,能有搭上皇亲国戚的机会怎么能放过,所以早些日子便不停给陆母送礼,想要她牵线搭桥,若能得到公户一句话,他还愁自己的铺子超不过傅家?
这正筹谋着什么时候让陆母引荐去见公主一面,转头公主便气呼呼地离开了陆家,他当然担心自己的给陆母的好处落了空,所以这才连夜过来探口风。
俗话说拿人手短,清平公主在这几日,陆母的确拿了不少人好处,但是,那大多应付清平公主的日常开销去了。一个公主,连喝口水都比别人讲究,她哪里敢怠慢,尤其被说山野村妇之后,她更要给自己长点脸,凡事自然都往最好的用。
这钱掌柜过来,她自是知道目的的,钱她是没钱退的,只得安抚道:“公主不过贪图新鲜去客栈住两日,你就忙慌着以为我陆家失了恩宠?”
陆母气势强大,钱掌柜也不好跟她撕破脸,只好赔笑说道:“哪能?我不过是关心一下什么时候能见公主一面,表表孝心罢了。”
这边打发走了一个钱掌柜,又有街坊来探口风,陆母烦不胜烦,干脆称病不出,谁知道街坊便传了话说,这是白吃了他们的,不准备退了。
陆母哪里经得起别人如此诋毁她,翌日看陆焕之脸色好一点,便亲自做了糕点去劝慰。
“女人都是要哄了,我看清平公主对你十分用心,你只要哄哄她,她不就回来了么?”
陆焕之折腾了一宿,心中平复不少,阿璃他知道是追不回来的,而清平公主这边,他也从来没打算放弃,与其优柔寡断耽误大事,不如当机立断抓住机遇。
当日便直接也住进了清平公主下榻的邸舍。
清平公主见得他,也不说话,陆焕之非常平静地在邸舍吃饭睡觉,连招呼都没去打一声,却不断地在清平公主眼前晃。
清平公主终于没忍住,“你不是还念着那个阿璃吗?来这里做甚?”
陆焕之拿出一串融化了的冰糖葫芦,有些可惜地说道:“上次听你说没吃过,我今日便买了来,可惜化了。”
清平公主心里生出些古怪情绪,看了看冰糖葫芦又看了看陆焕之,“化了便丢掉。”说罢就要走。
陆焕之反而拿起来自己吃,“丢了着实可惜了一些。”
清平公主咽了一口气,回房,却哪里还能静得下心来。她留在客栈不走,其实原本就是抱着陆焕之会来哄她的希望的吧。
女人一旦真的对一个人动心,就如被下了魔咒,很多事情都不受自己控制,她懊恼这样的自己,可却又无法真的狠心离去。因为她知道,如果她走了,只怕她跟陆焕之便再也没可能了。她冒不起这个险。
这正辗转反侧,难以安眠,陆焕之却在外面敲门,“公主可睡下了?”
清平公主猛地坐起,也不说话,瞪大眼睛狠狠盯住门口。
陆焕之又道:“林文渊的事情,公主打算如何处置?”
半夜三更来找她竟然是为这档子事,清平公主怒了,“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陆焕之却道:“公主若真想处置江璃,那我就处置江璃。也免得公主觉得我对她还有什么念想!”
清平公主一愣,很快便明白过来,这是知道她不会拿江璃怎么样,才突然这般说吧?呵呵,当她不懂事的少女么?这般好哄?
“公主可知我为何要与她合离”
“林文渊说她快临盆,公主难道还猜不到?”
清平公主脑子一转,似想到什么,莫非……
“是的,是她弃我而去,早就跟了顾臻,我气不过才要合离。如今顾臻又堂而皇之地在我面前娶她,身为男子,这难道不是奇耻大辱?”
“我与她早已恩断义绝,此次案子也绝对没有要袒护她的意思,只是不想公主为着这样一个人,自贬身价与她计较,这有损公主声威。”
清平公主心头那根弦终于松动了。
“我不善言辞,也不会哄人,公主若是不能原谅我,我也无话可说。大概焕之的命运注定该孤家寡人孑然一身。”
陆焕之拱手,“那,焕之告辞,愿公主金安万福,多福多寿……”说罢还真的走了。
门吱嘎一声打开,清平公主眼眶泛红,轻唤一声,“陆郎……”
阿璃在梦里抖了一抖,感觉有鸡皮疙瘩起来。
顾臻坐在榻便写信,顺手便给她掖了掖被角。也不知怎地,阿璃抓住他那只手便不放了,顾臻侧身无法正笔,无奈地笑了笑,还真是红颜祸水啊,都要临盆了还不忘勾、引他。熄了灯,翻身上床,和衣而卧,又将被子给她紧了紧,这才拥着人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