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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加达的城市布局颇具英国风格,追求华丽且高雅的古典主义。
雅加达无疑也是一个传统与现代化、富有与贫穷对比强烈的城市。一眼看去,它犹如一个由钢筋水泥随性搭构组成的杂乱丛林。自城区高处俯瞰望下,随处可见低矮的瓦屋,它们掺杂在林立的高楼大厦之间,而且柏油大道与青石小巷交叉纵横,那些金碧堂皇的高级酒店与高科技中心则坐落在嘈杂拥挤的村庄不远处。
雅加达的马路比较宽敞,一下游轮,欧建国和欧言峰等人便在四个师姓兄弟的陪同下,租了几辆轿车,顺风顺水的开往sk大酒店去。
sk大酒店,一共三十几层,其中六层做的是餐饮,美食真谓丰富,世界各国的风味菜肴都囊括在内,包括中国菜、欧式菜、泰国菜、越南菜、日本菜、朝鲜菜、印度菜等。
高枫等人选的还是一家中国餐馆。因为没出门前,路小西无意间的念了一句,言峰哥哥在外国这么多天,肯定吃得不好,很想念家乡的口味。
高枫为了满足路小西,在顾瑶也表示没有意见后,三人义无反顾找了一家中国人开的餐馆。
晚上七点多时,欧建国、欧言峰和谷琴如约而至。
知道他们已经到了酒店时,路小西精神振奋,倏地站起来就起身去迎接他们。
“喂小西,你给我坐……”顾瑶伸手正要拖住她,不许她去。
可是路小西已蹦着跳着快步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屁颠屁颠的便已到了门口。
路小西笑在眉头喜在心,双手背到身后,站在门边等着。心里还窃窃的“算计”着欧言峰。计划待会欧言峰一出现,她便扑通一下罩过去,攀着他的肩膀,紧紧的箍着他的脖子,亲吻他的脸颊。
然而这也仅仅只是她的计划和幻想。
她一直站在那里,粉嫩的椭圆形脸蛋上始终弥漫着傻傻的、嬉嬉的笑,水灵灵的大眼睛则一直张望着走廊的两边。
终于。过来了一大群人。
本来有点远。她看不太清,数了数,六男一女。一个七个。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其中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中年男人她看清楚了,那是欧建国,她认得。欧建国走路时的样子。看上去很慵懒很没力气,但是实际上却很有气质和气场。
令路小西的笑容即敛。全身变得虚软无力的,却是走在欧建国身后,走在众人中间的一对年轻男女。
手牵着手的一对年轻男女。
转眼间隔只剩几步远,路小西清楚的看到了年轻男子白净的脸上挂着清淡的笑容。五官线条柔和,面部轮廓完美。
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年轻女子则穿着一条蓝色的牛仔连衣裙、披着一头黑色的直发,头上箍着一个发箍。她的全身上下都抒发着美丽动人、端庄大欧、知书达礼。整个人都透着如茉莉花一般淡雅的气质。
年轻女子虽然改变了发型、妆容也比从前淡了许多,但路小西依然记得她。打从骨子里认得她。
“言峰哥哥……”待七个人快走到门口时,路小西微微张嘴,很轻很轻的喊。生怕欧言峰听到,又生怕他听不到似的。
她突然间很无力,心七上八下,凌乱的跳动,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小程!”欧建国首先见到她,眉宇间有一抹诧异,也带着一丝怜悯。
“欧叔叔。”路小西孱孱弱弱喊,又无意间红着脸儿低下了头。
此时的欧言峰和谷琴令她感到无地自容。她后悔来了这里,后悔过来找欧言峰……
谷琴和欧言峰也在这时停住了脚步,两人不约而同扭头望向路小西。
时隔半个多月,再见路小西,欧言峰的心砰然一跳,十分躁动和不安,皱了皱眉,但又没说什么没问什么,就那样阴着目光一直瞅着路小西那副有点肥的脸蛋。
这个女孩子给他的感觉很是与众不同,也令他的心莫名其妙的疼,可是他有女朋友了,所以一向不会搭理或过问其他的女孩子。
谷琴见此又淡淡一笑,刻意偏头望着欧言峰的侧脸,温柔提醒他道:“她就是路小西,我跟你提起过的。”
路小西这时又悚然一惊,立马又抬起了头。
谷琴什么意思?欧言峰不认识她吗?欧言峰难道会不认识吗?
“路小西,你昨天说的那个?”欧言峰的目光这才从路小西身上移开,望着谷琴温和反问。
谷琴点了下头,眼中的款款深情似乎要流进欧言峰的眼中,说:“对,怎么,是不是跟大学时的我很像?”
欧言峰又看向路小西,与她对视一秒,路小西正要张嘴对他说话,他却又很快的转脸回答谷琴,说:“不像,你大学时比她漂亮多了。”
“言峰哥哥你……”路小西忽然间既是急又是气,小脸上戾气重重。
欧言峰太过分了,真装不认识她?还当众说她不如谷琴漂亮,太过分了!
谷琴见路小西那焦躁的样子,点头礼貌而温柔的冲她一笑。欧言峰压根儿也没理会路小西,始终牵紧谷琴的手,谷琴便说:“我们进去吧,让你爹地的朋友等得太久太不好意思了。”
“好。”欧言峰说。现在的欧言峰,给人的感应是很顺从谷琴的心意,很听她的话。
路小西恨恨的咬了咬唇,“你们……坏蛋……”
她觉得自己上辈子的脸、这辈子的脸、下辈子的脸都全部丢尽了,粉拳紧捏。
欧建国望一眼她,带着些许无奈,对她说道:“小程,先吃饭吧,一切等到A市了再作解释。”
“嗯,好吧……”路小西真觉得自己的身子像被掏空了,摇晃着都难以站稳了。
欧言峰和谷琴先进了屋,欧建国跟上,路小西又跟在欧建国后面,其他的保镖就暂且站在了门口。
顾瑶见到谷琴跟欧言峰在一起时表情平常,似乎见怪不怪,淡定得很。
谷琴也只是尴尬的望了一眼顾瑶,然后相互笑一笑,装作不熟的陌生人,其实她们俩从前是无比的熟悉和要好的。
倒是高枫,一见欧言峰和谷琴十指相扣,路小西则一个人落寞的跟着,浓厚的剑眉倏然交叉,大为不悦。
“这什么意思?她是谁?”高枫一向好脾气,十几年了没发过怒,今天却在这种情况下发怒。
欧言峰这样明晃晃的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冷落他的亲生女儿,是想告知他已把他的女儿甩掉了吗?难为了他的女儿对他日思夜想,万里迢迢的跑来这么远的地欧见他!
欧建国过来见了顾瑶并没急着打招呼,而是对高枫说道:“一言难尽,回去言峰自会说清。”
高枫忿意难消,就觉得自己高家被欺负了,路小西被欺负了。怔然起身,怒火压着他已没有胃口吃饭,道:“那马上回A市,不吃了!”
高枫移开椅子,就要冲走。
“高枫!”欧建国凛然一吼,喊住他的脚步。
高枫的性子一向是好说话的性子,不执拗,停下来背向他们站着。
谷琴眉头微凝,十分不解高枫为何如此激动。她跟欧言峰在一起,受伤的只是路小西,关他高枫一毛钱的事吗?他为何要如此替路小西打抱不平?
欧言峰也不解,见自己的爹地又如此在意高枫这个朋友,不禁冷问一句,“高二叔,这位谷琴是我女朋友,你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高枫的怒意骤加三分,欧言峰的话如一瓢油,直直的浇在了高枫的头顶。
转身跨前,忿然一拳便要往欧言峰的脸上砸去……
“不不不……”路小西一见吓坏了,立马迈步过去,窜到他们中间,双手撑开推挡着高枫向欧言峰靠近。
“高枫叔叔你干嘛呀?不不不,不要打他的,我跟他早就分手了!”路小西喘息急促的说,生怕欧家和高家的人因为自己这个小喽啰而闹不合。
高枫的拳头立马放下来,眉头皱得更紧,不可置信,“什么?”
欧建国本来也紧张,以为高枫真会伤到欧言峰,见此又大松一口气,看着他们。
谷琴和顾瑶也心慌的望着,不知道说什么。
欧言峰的神情则与高枫一样,他来了脾气,两手开始叉腰,暗忖高枫太莫名其妙了。
他跟谁谈恋爱,关他屁事啊。
路小西已不想见欧言峰,不想再看他的人,想了一会才回答高枫说:“其实我跟他,在大年初四那天,还在我外婆家时便分手了,我们早就没有关系了。我来这里找他,也只是同情他出事了,为他祈祷和祝福的。”
欧言峰听着听着耳朵不由得竖直了,他倒不怕什么,走到路小西身边,不客气的推了推她的身子,微低着头看她,不快而好笑的质问道,“喂,死丫头,你在说什么,我们分手,我们有恋爱过吗?”
路小西单薄的身子被他推得偏了偏,晃了晃,但丝毫不生气,明澈动人的眼睛,带着一丝孱弱加一丝可怜,凝望欧言峰,说:“不管你是真的不记得我,还是假的不记得我,我都不怪你,知道你是平安无事,我便很开心了。”
路小西的小脸恬静美丽,还带着一种淡淡的暖色的哀伤,此时她说的这些动人话语不仅没令欧言峰反感,反而令欧言峰的心更加局促不安。
“你叫小西?”欧言峰对她的态度瞬间好了许多,没有那么凶、也没那么敌视和不满了。
路小西嘴边却因此而滑过更加苦涩的笑,点头说:“嗯对,我叫路小西。”
“小西小西,这个名字倒是蛮符合你这个人的。”欧言峰评价说。虽然忘记了路小西,但看她的样子,真的就像一朵被雨淋过的,含着嫩苞儿的蓓蕾。
“言峰失忆了?”高枫这才惊怔的看向欧建国。
欧建国心中也藏着道不明的悲,说:“没错,所以高二少,请你给他一点时间,等回A市了再说。”
“可以。”高枫的火气随即消弭了一大半,才不跟病人计较,先治疗欧言峰再说。
这时顾瑶隐含恨戾的眼眸悄悄瞟向谷琴,正好谷琴也朝她瞟过来。
两个人相视,极其小心的抹唇一笑,对某一件事情心照不宣。欧建国介于她们中间,怪异一挑眉。
片刻之后几人一起坐下心平气和的吃晚饭。
席间欧言峰跟谷琴坐一边,顾瑶依然跟高枫坐一边,路小西则只能跟欧建国坐一边,另一边挨着墙。
看着欧言峰和谷琴显得那么恩爱,路小西更加落寞,心中极其不是滋味。尽管桌上有她特别爱吃的菜,可是十几分钟下来她只吃了不到十口,夹菜夹得那样谨慎加小心翼翼。
“小西,别想了。多吃点东西。”高枫知道她神伤,很是心疼,夹了一块极好的鱼刺到她碗里。
望着碗里的鱼刺,路小西内心忽然又涌过一阵暖流,但是更惊讶于高枫对自己如此的好。
就像伟岸的父亲一样。
“谢谢高叔叔,我没事啊,我很好啊。”她骗大家说。
其实大家都看得到。她的小脸不再是红彤彤的。而是像被一层乌云压着。
欧言峰也抬眸看一下路小西,她这么的不开心,他的心也莫名的凉了一阵。鼻孔里也酸得疼。
谷琴发现欧言峰的目光一直落在路小西脸上,不快的抿了抿唇,筷子也立即伸到一个菜碗里,夹一些青菜给欧言峰。刻意打断他的思绪说:“言峰你也吃菜,好吃的中国菜。要多吃点。”
欧言峰的注意力也顺着谷琴的意思转移,望向她道:“谢了。”
欧建国看看他们,又抬眸看看对面的顾瑶,终于开口跟她说这么多年以后再见的第一句话。
“顾瑶。小西都长大了,你跟高枫的事……”欧建国说到半途,异常的停下没把它说透。
顾瑶到现在都没直视欧建国。这会眼睛在欧建国脸上停留的时刻更是不足一秒,冷冷的开玩笑说:“欧董操的心真远。还是先想办法尽快恢复你家大公子的记忆吧。”
“这个自然。只是你跟高枫的事,都这么多年了,必须得考虑了。否则……”欧建国越说语气也越不客气。
他一向观察力仔细,刚才顾瑶与谷琴的眉来眼去并没有逃过他的法眼。
“否则欧董想如何?”顾瑶丝毫不畏,这才直视欧建国,寒目中还闪烁一丝白色的厉芒。
欧建国忽而咧嘴微笑,他并没有对顾瑶心存恶意,说:“否则小西的终身,会受到你们很大的影响。”
路小西皱着眉头,也不明白为什么妈咪跟欧建国要用这种口气跟对欧说话,反正她不喜欢他们这样,敞开心怀道:“妈咪,欧叔叔,我知道你们年轻时有一些误会和过节,但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算了吧。能够再聚,真是很难得才修到的缘分。”
高枫眼色暗沉,欧建国刚才的话直中他的心怀,然而顾瑶依然没有那个意思。这令他忽然觉得自己是可悲的、可怜的,但他不敢流露出来,反而装作不满欧建国的,嗅他说:“小西说的对,欧董,你少管一点闲事,我跟顾瑶之间都过去了,年纪都一大把了,现在这样不挺好的吗?”
“好?”欧建国冷酷一笑,而且是嘲笑,道:“在一起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深深地表示,鄙视你们。”
“你……”蓦然高枫被欧建国气到了,想骂他却不知道怎么骂出口。
顾瑶看看一直沉默的在悉心照顾谷琴的欧言峰,又冷笑一下对欧建国说:“多谢欧董对小女的关心。只是小女已跟你的大公子分手,那么从此,欧程两家不再相干。”
顾瑶说话还是这么不客气,字字带刺,欧言峰终于不想再听到他们冷言相对,停了筷子,对顾瑶说:“这位阿姨,你对我欧家有些不满,我想不止是因为你女儿的事。你不愿与我们欧家有所瓜葛,那么正好,刚才你女儿自己说了,我跟她已经撇清关系,以后不再相干。所以,一切就这样,在这里全部打住,什么都别说了。就算你女儿始终咬着我说我是她的男朋友,我也不会承认,我女朋友是谷琴。”
欧言峰说完又看欧建国一眼,说:“爹地,高二叔说的对,你少管一些闲事。”
顾瑶眉头一皱,欧建国身子怔然僵住,不知道说什么。
谷琴也呆呆的坐着,观而不语。毕竟是别人家的事,与她无关,她插不上话。插上了,有人还会嫌弃她多嘴。
高枫的怒火瞬间又蹭到胸口上来,差点又发飚了,冷声质问道:“言峰你这是什么话?你就当小西什么都不是了?”
欧言峰就冷傲的看下高枫,微瞪一眼后撇头过去,不再说话。
路小西的泪水不知不觉已夺眶而出,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很快便模糊了眼前的视线,她偏头看着欧言峰,哽咽着艰难的说:“你放心,我是一个有尊严的人,既然你可以把我忘得一干二净,那我还能怎么样,打死我我也不会再喜欢你,祝你和琴琴幸福。”
欧言峰的心突然像被尖刀刺进去了,而且还在不停的翻绞,不停的翻绞,揪揪的痛。
顾
“小西!”高枫浓眉交叉,怜惜的喊,又再次捏拳忿气冲冲的看着欧言峰,要站起身做什么。
身旁的顾瑶按住他的大tui,阻止了他。顾瑶表情异乎他人的化开,笑了笑,道:“欧大少爷这么说,那可真是太好了。小西,看开点,没什么大不了。这天下男人多得是,比欧大少爷更适合你的更是多的去了。”
路小西就是心灰意冷,充满绝望和迷茫,已什么都不想说不想听不想看,不应顾瑶的话,失声低咽说:“你们聊,我去洗手间了……”
顾瑶戾眸阴鸷,就看着路小西慢吞吞的进行着动作。
大家都发现了,路小西有点恍惚了。
她认输了,谷琴肯为他付出生命,他在历经劫难后心里装着的人也只有谷琴。而她,连过客都不是,只是一个短暂的笑话。
谷琴抚抚欧言峰的手,忽然也起身道:“我陪她去吧。”
路小西步子跨得小,但走得快,出了餐厅大门,到了走廊上时谷琴匆匆追她,“小西……”
“小西……路小西……”谷琴一边追一边喊她。
路小西继续走,继续走,装作没有听到。谷琴是一个虚伪的女人,在欧言峰面前总是那样楚楚可怜、那么体贴大欧。
“小西,对不起!”谷琴终于还是追上了路小西,扯着她的一只手不让她再往前走。
路小西眼里的眼泪没有收敛,反而愈加狂涌,也不动了,就站着凝视谷琴,问:“做什么?你还想做什么?欧言峰已经被你抢回去了,够了好吗?”
“小西你误会我了!”谷琴的面容透着冤枉和无奈,把路小西的手牵得更紧,“言峰失忆了与我没有关系,他只记得四五年前的事,所以他以为自己一直喜欢的人都只有我。”
“不正合你意吗?恭喜你。”路小西轻轻一笑,两排整齐的小牙齿露出来,给那张清秀的小脸平添几分可怜加可爱的气质。
“不是小西,我只想跟你公平竞争,却没有想到变成现在这样,我也不希望的。”谷琴摇头连连解释说。
“我去洗手间了,不说了。”路小西又逃避。她是一个爱情失败的女人,谷琴是一个爱情成功的女人,她们之间强迫交流只会令她这个失败者愈加难受。
洗手间在走廊的尽头,只有几步远路小西便要到了,所以她轻轻甩开了谷琴的手。
谷琴不甘心,即使现在欧言峰的脑子里没有关于路小西的记忆,但她依然注意到,路小西的一颦一笑仍旧影响着欧言峰的心情。
她不甘心,又急冲路小西道:“当初言峰是因为在酒吧喝醉了才被关灏天有机可乘!他为什么喝酒?是因为你!路小西你开心点,就算现在言峰还记得你,将来你们也绝不可能走在一起,刚才你也看到了,你妈妈有多么讨厌欧家的男人!”
路小西本不打算再止步,却又鬼使神差的止步,笑容更凉,凉于惊讶,原来她连为欧言峰不开心的资格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