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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言峰的脚步顿在卧室的门口。
谷琴笑容凄苦,也慢吞吞起身,迈向他,声音哽咽,说的艰难,“我知道如今,在你的心中我已不算什么。若不是肚里孩子的存在,你根本都不屑于理我一下。你的精力和心思,全部都在新欢路小西的身上。我不怪你,只希望你能开心点。等生下这个孩子了,我会离开,走得远远的,不在你面前碍眼,默默祝福着你和路小西。”
欧言峰背影凛然,谷琴此番吐露心中的辛酸,他就觉得身子像被抽空了一层,微微摇晃。
谷琴说完又提步往厨房去,去做饭给他吃。欧言峰也没说什么,谷琴进去了,他也跨进卧室,到主卫生间洗澡。
电饭煲里的米饭已煮成七分熟。谷琴忽然悄悄从口袋中掏出一板白色yao片,并从中抠出一片,放进磨胡椒粉的木具中,小心翼翼辗磨着它,直至它变成fen末。
然后她把所有的fen末倒到手心,打开电饭煲,把它们全部集中洒在米饭的一边。另一边则不洒,而她自己就只吃未洒那边的米饭。
这是安定片,服用可引起中枢神经系统不同部位的抑制。随着用量的加大,还可用于治疗焦虑失眠、恐惧失眠、肌肉痉挛等,同时也能令一个人记忆衰退。
欧言峰在卧室主卫,就简单的冲了个凉,跟着换上一套睡衣,到餐厅吃饭。
今晚他也不打算出去了,累。蓦然间也有点儿于心不忍,总放谷琴一个人在这间大房子里独守空房。
无论现在他对谷琴的感觉如何,他想。暂时都不计较了,毕竟她都怀孕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他有责任和义务保护好她们母子。
欧言峰一声不吭、脚步如往常一般,走到餐厅。
谷琴听到他的脚步声,吓得身子一悚,啊的惊叫一声。本被她拿着的电饭煲的盖子也砰的一下掉落。自动关上了。
欧言峰循声而望。皱了皱眉,看着站在厨房里的她,敞开的左手心还沾着白色的fen末。
“你在做什么?”欧言峰一边问。一边走得距离她更近。
谷琴被吓得连心脏都跳到了嘴边,立马摇头,把左手藏到了自己身后,道:“没做什么。没做什么!”
她越是慌张加害怕,暴露得便越加明显。
欧言峰二话不说了。也跨进厨房,跨到她的身边,弯腰去拿她的左臂,然后要看她手心的东西。
谷琴的左手不禁捏握成拳头。吞吞吐吐说:“言言……言峰,做什么。”
欧言峰也不跟她说话,就一根一根掰动着她的手指。直到把她的五根手指全部抓着,清晰地看到了她手心的粉迹。
“这是什么?你在饭里面放了什么?”欧言峰冷。扳高她的手掌,逼着她自己看。
“我……我……”谷琴结结巴巴,又咬咬嘴巴,怎么都说不完全,脸色也刷的一下变黑。
谷琴穿着宽松的孕妇裙,口袋很大,欧言峰看到口袋凸起一个长欧形,白色布料印出里头放着盒子式的东西。不等谷琴做任何反应,他已伸手进去,毫不客气的将那一版药片拿了出来。
“啊……不要!”谷琴吓得更加神慌,伸手就要去抢。
欧言峰敏锐的眼睛,早已看到了盒子上最显目的三个“安定片”大字。
谷琴没能够得着他手中的那板药片,他已伸手忿然往垃圾桶内一掷,沉怒道:“够了!”
“啊?”谷琴失声一句,扶着欧言峰的双臂,望着被他扔进垃圾桶的东西。
欧言峰不让她靠着自己,身子大步往后一退。谷琴踉跄一下,差点全身扑地摔倒。
欧言峰道:“其实我早应该想到,之前在东南亚,是你在我吃的东西里下了药,以致我昏迷那么久,对于许多事,记忆变得模模糊糊。”
倏然,谷琴眼中尽是惶恐加无辜的泪花,连连否决道:“不,不是的,言峰不是这样的……”
“事到如今,还装什么?琴琴,我对你很失望。”欧言峰说,语气中透着对自己的嘲笑和讥诮,脚步一直不由自主的在退,似乎只想距离谷琴远远的。
“装?呵呵呵,哈哈哈……”谷琴见欧言峰如此,忽然笑得惨烈和悲壮。
若不是因为他,她的人生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番低落,如此的屈辱和难受。
笑着笑着,谷琴的鼻水连同眼泪一起流淌下来,有些还滑落到嘴里,她舔到苦涩的味道,说:“没错,是我,我给你吃过大量的安定片粉,我就是想让你在沉睡中失忆,忘记路小西、忘记一切,最后心中只剩下我!”
谷琴说累了便停了一会,接着说道:“你的命三番五次都是我救的,我为你倾尽了我这一生目前的所有,我就是不甘心!我哪里比不上路小西,她凭活生生的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迂腐,无聊。”欧言峰冷瞪她一眼说,转身又要离开。
他的潜意识里知道自己爱着的人是路小西,那个比他小了一大截、长相秀气格外若人怜爱的女孩子。虽然他依然记不起许多过去的事情,记不起自己与路小西之间发生过的点点滴滴,然而他的心始终都在她那里。想起她的时候,心中总是踏实的、惬意的、满足的。
谷琴,这辈子注定了他要负她,因为不爱了,如果还在一起,只会是彼此一生的羁绊,倒不如痛快的断、彻底的断……
他希望谷琴能够尽早想通,离开他……
谷琴见欧言峰乃轻视的态度,心一阵一阵猛烈的抽搐,揪揪疼得厉害。
是对她爱他的轻视吗?他怎么可以轻视她对他的爱?
“欧言峰!”倏然更加激动,大声喝住了他的脚步。
欧言峰背向她站着,也不回头。
谷琴扶着门,跌跌撞撞又跨步到他面前,抬头仰望他,凄冷的问:“我错了吗?你觉得我很有心计、城府很深对不对?欧言峰……”
欧言峰就一直目视前欧,犹疑了一会,终于说明道:“你好自为之便是。另外,你可以重新选择一种生活。你还年轻,也趁肚子里的孩子只有一个月,去打掉它,我们分手……”
“打掉它?”谷琴的身子猛然摇晃,扶住身旁餐厅里的大椅子背才得以站稳。
“你要我打掉这个孩子?”谷琴不可置信问,眼中夹杂着对欧言峰的无尽谴责,右手紧捏成拳。
欧言峰点头,很坚定的点头,道:“是,琴琴,你打掉这个孩子。我对你完全没了感觉,我们分手。”
谷琴坚忍一咬牙,痛恨而扬手道:“你冷血!”
啪!
她的一巴掌狠狠甩在欧言峰脸上,犀利毒辣。
欧言峰头一偏,只觉左脸炙热的疼,心也难受,不禁瞑了瞑目。
谷琴始终痴痴的凝视着欧言峰,脸上不好的情绪忽然又慢慢化开,仿佛顿悟了什么,很释怀的点头说:“你确实是一个渣男,够冷血、无情,会在女人怀孕的时候提分手,好,欧言峰,那请你明天陪我一起去医院,陪我去打掉这个孩子!最后陪我一回,这要求不过分吧?”
欧言峰脸上被刻上了五根鲜血的指印,他心中的疼痛和难受丝毫不比谷琴轻,咬牙说:“行。”
“嗯,行。”谷琴一时间也紧紧的抿唇,难受差点致使她窒息,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呜咽着干脆转身,捧脸奔去卧室,倒在床上,脸蒙在被子上哭。
欧言峰还站在原地,勾唇冰冷的笑。
他嘲笑上苍的无聊,既然世间已有一个谷琴被他遇上,为何还要安排一个路小西下凡来?他实在是控制不了,每回一见到路小西,心中便抑制不住的开心,只觉得那就是他的东西、是他的女孩!
月升日落,天色渐晚,屋子里也慢慢变得很黑。欧言峰站了好一会,然后动身去了书房。
时光总是这样转瞬即逝,人随之苍老、物随之转化,唯一永远不变的便是不停的改变。
值得吗?欧言峰在书房打着游戏,忽然间在心里这样问着自己。为了路小西,杀死自己的亲生骨肉……
如果没有可能跟路小西在一起,那么无论他娶谁为妻,幸福效果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晚上,神州国际大酒店顶层,路小西已经醒过来了。
此时她抱着一个抱枕坐在床上,顾瑶端汤过来给她喝。她目光呆滞、毫无神奕,看了顾瑶好久才小心翼翼的接过。
“小西,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就算有事高枫叔叔也都会为你担着。”顾瑶一边坐下看着她喝,一边说道。
路小西小口小口的喝,因为饿极了,所以那大碗汤还是干得很快。喝完了顾瑶接她的碗,她小声而胆怯的问:“妈妈,这是在哪里?”
“高枫叔叔的家里啊。”顾瑶将碗放到书桌上,微笑回答她。
路小西眼珠子慢悠悠的转圈,望了望天花板、又望了望四周,“我们为什么在他家?”
她记得,她跟高枫,明明不算太熟的。当然了,妈妈跟他熟。
顾瑶温和可亲的告诉路小西道:“昨晚是高枫叔叔把你从酒店抱回来的,妈妈给你洗的澡啊,忘记了吗?”
路小西大大水水的眼珠子又慢慢的转了转,想着在脑中回忆,“没有忘记,有点儿印象。”
“那就对了。”顾瑶依然微笑说,然后伸手仔细的替她理顺着额头上的刘海。
路小西任她的动作进行着,其实她心里觉得奇怪的是,高枫怎么让她睡在了他自己的床上,他们非亲非故的,有些不太好吧。
不过也不管了,只要不是在监牢,那就好,待在这里至少有高枫罩着,警察叔叔不敢随意找她。
抱着枕头,暖暖的、软软的,路小西原本还持续着恐惧和忐忑的心渐渐平静,那一碗热腾腾的白木耳莲子汤更是令她舒畅到了心窝里。
想起昨晚的惊悚经历她也变得没有那么害怕了,咬咬嘴巴,又问顾瑶道:“妈妈,那个人,他死了吗?”
“你说关灏天吧,他没死,只是现在也没醒,眼睛瞎了一只,也算他的报应了。”顾瑶像是在安慰她说。
“嗯,我不是故意的妈妈,他想……他想强bao我!”路小西紧张兮兮的解释说。
“我们都知道,好孩子,没人怪你,以后也没人敢欺负你了……”顾瑶忽然越看路小西越心疼。
外面的天色早已黑漆漆,这里楼层太高,看不见城市闪烁的多彩灯光,唯一看得见的便是天空的几颗星辰,以及一轮弯月。
路小西又低下头,继续凝思着昨夜的事。她记得是欧言峰带人首先冲进那房间的。欧言峰抱着她、哄着她,很担忧她。
只是后来怎么样了?欧言峰没有再抱她了吗?现在还有没有关心她的情况?
路小西抬眼又小心翼翼瞅眼顾瑶,小手挠着脑袋。
顾瑶见她那傻傻的样子,真的很像一个几岁的小朋友,“怎么了小西,是不是还有事情要问妈妈?”
路小西点一下头,脸色立马涨红。“没。没有……”
妈妈不喜欢欧言峰,不喜欢他们在一起,她还是不在妈妈面前问吧。否则妈妈不高兴。何况欧言峰要当爸爸要结婚了,知道他的心里还是有她一点位置,她也就心满意足、很开心了。
所以不问了。
“妈妈再去给你热点饭菜,都一整天没吃东西了。”顾瑶又起身去了厨房。现在七点多钟了。佣人甄嫂已经下班回家了。
路小西也跟着下床,她穿着一套粉红色的睡衣。睡衣上都是y的图案。她都有些惊讶,这么童趣、这么可爱的睡衣是谁给她买的。
她穿着棉拖鞋、背着双手,站在宽敞的客厅里望了望四周。这里还有许多的房间,有书房、会议室、健身房等。阁楼是一座玻璃花园。
“妈妈,昨晚我睡主卧,你睡哪间房呀?高枫叔叔又睡哪间房呀?”顾瑶端饭菜放到餐厅的餐桌上时。她一边走过去、一边又忍不住好奇问。
“书房旁边那间。”顾瑶则一边忙着一边告诉她说。
路小西脑子里立即又懵住了,“是你还是高枫叔叔啊?”
“是我跟你妈妈一起。”高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脚步轻盈、神不知鬼不觉便走到了餐厅。
“啊,不是吧?”路小西怔了一下,吓得微张嘴巴。
高枫刚才又去了一趟警察局,这会回来心情倒是挺不错的。因为这一趟见到了关亚夫,跟关亚夫谈判了十几分钟,最后关亚夫决定撤诉,不找路小西麻烦了。
这事算是就这样过了。
纵观这次,关亚夫如此轻易的便答应松口松手,是由于心虚!毕竟监控视频里纪录的清清楚楚,摆明了就是关灏天无理在先,是他想ing辱路小西!如果他们关家坚持要打官司,坚持送路小西坐牢,那么高家必然出面,他们不仅赢不了,还会被安上许多骂名。
总之关亚夫将一切仇忿暂压在心底,觉得还是尽早收场好,不要再闹大了,要怪就只能怪关灏天自己无用,竟栽在了路小西的手中!
路小西才多大?看上去傻不拉几、脑子如一杯白开水。
高枫傍晚出去,这会也没有吃晚饭,坐在餐桌边,又对路小西说:“小西,以后你妈妈都住在这里,你也要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啊?”路小西再次木讷的应一声,这令她匪夷所思、半信半疑,低眉瞅完高枫后又慢慢转视顾瑶。
顾瑶对她点点头,说:“妈妈决定跟高枫叔叔在一起,小西,以后你敬高枫叔叔要像敬自己的爸爸一样,知道吗?”
“你们在一起,太好了。”路小西听顾瑶这么说了,不信也信了,内心油生的喜悦不经意全部流露到脸上。
她笑了,小脸如花儿一般烂漫。自从大年初四,欧言峰失踪起,她再也没有笑过,因为再也没有开心过。
“好,把高枫叔叔当爸爸。”路小西嬉嬉说,扭扭捏捏又小心翼翼的去瞅高枫的表情。
自去年欧言峰带她参加高阎正的寿宴,她第一眼见到高枫,骨子里便喜欢上了他,觉得他带给自己的感觉十分亲切、十分窝心。
顾瑶也坐下来,给他们父女俩盛饭,一家三口和睦相处、其乐融融。
在神州国际大酒店又住了一晚。翌日,chun光无限好,路小西睡到七点多起床,甄嫂早已做好了早餐。
高枫和顾瑶也在厨房和餐厅这边打着副手,不亦乐乎的忙着,顾瑶说正准备去喊路小西的,待会高枫送她去上班,顺道就先送路小西到学校啊。
路小西听了又高兴的不得了,不用自己挤地铁,也不用坐公交车绕来绕去,何乐而不为?
八点多钟时路小西便被高枫送回了学校,刚好赶上今天的第一堂课。昨天她旷课一天,幸亏大家都不知道她为什么旷课,除开张飒,否则她又难得解释。
前晚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因为牵扯到关家关氏集团的面子,所以这两天A市的各大媒体上均无任何的报道。
谁叫如今控制和垄断A市传媒行业的是思缘国际、是龙帮?
路小西回到学校,下课期间跟张飒聊了一会,然后又开始了专心的学习。算算这个学期,他们班的课真谓不多,在学校的日子也不多了。
而且经历了这一场劫难,路小西的心境变得开朗了许多,没有沉浸在失去欧言峰的疼痛中了。突然她也觉得,自己有了一个安稳的家,真正温馨的家,家里有疼爱自己、宠着自己的爸爸妈妈。
紫叶名城国际公寓,昨晚欧言峰又在书房度过了一宿,玩了一个小时的游戏,然后想了许多许多,最终得以勉勉强强睡下。
上午九点多他迈出书房,去梳洗、吃早餐,谷琴也已经起床了。她比他早得多,似乎都收拾打扮好,只待出门了。
在客厅两人面碰面时,欧言峰还拖着懒懒的步子昂头打着哈欠,然后才与谷琴目光相撞,他甚觉尴尬。
谷琴倒是平淡自如,首先对他说:“我准备好了,你先吃早餐吧,吃完我们便去医院。”
欧言峰心如被尖针所戳,微微有点刺痛,抿抿唇说:“对不起,昨晚是我说话太重了。”
“……什么意思?”谷琴仰头望他,皱着眉头问,不明白欧言峰为何道歉。
欧言峰还是望着别处,脚步也欲往洗手间去,道:“生下孩子,我们结婚。”
谷琴身子抽搐一下,恍然这是一场梦,倏然眼中闪烁着希望的白光。
从前他们的婚讯喜讯,虽然传的沸沸扬扬、众所周知,然而那都是端芷鱼和欧言雪安排的,并不是欧言峰的意思,欧言峰从未开口在她面前提前过“婚”这个字。
“我漱口去了。”欧言峰说。
谷琴空虚无比的心因为欧言峰的八个字,稍稍被填满。
欧言峰从洗手间出来后吃早餐,谷琴早吃完了,就坐在他的旁边看着他吃。
“对了,明天开始我要出去一段时间。”欧言峰边说又边告诉她。
“去哪?”谷琴问。
“不欧便说。”尽管已经决定与她结婚,但他的语气还是没有一丝温度。
谷琴也没敢再多问,微笑点一下头,说:“不论你出去多久,我都等你,直到你回来。”
欧言峰沉默,吃完早饭,他换好衣服一个人出去了。
谷琴任由他的离去,坐在那里,漠然张望他的背影,诵道:“那一刻,我升起风马,不为乞福,只为守候你的到来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日,垒起玛尼堆,不为修德,只为投下心湖的石子。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