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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宫禁已开,您可以回府了。”议政殿伺候的内侍见唯有文丞相依然不动如钟的跪着,整座大殿瞬间空了下来,文丞相的背影更显得有些孤寂,心中有些不忍,复又上前提醒道。
谁知文丞相依旧像是没有听到似的,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宛若石像一般。
内侍无奈,只得退下,望着文丞相的背影摇头叹气。皇上已经明言饶恕了他们,这文丞相何苦还要这般受苦?这位高权重之人的心思果然难猜呐!
吹雪回去清源殿的时候,正巧在路上偶遇了柳苡晴,连忙上前行了行礼,不等柳苡晴问话,径直道:“娘娘,事情已经办妥了。”
柳苡晴点了点头,带着人慢慢往回走,轻声问道:“那文丞相可还说了什么?”
“没有,就连这信是从何而来都没有问,奴婢见此事干系重大,也不曾与文丞相说什么。”吹雪在柳苡晴身后搀扶住她,随着她一同往回走,“只是奴婢看那丞相也是可怜,痛失了贵妃娘娘,好像一夜之间都老了许多……”
柳苡晴朝前走着,并没有应话,亦没有作何表示。痛失爱女,不管落在谁的身上不可怜?可是时也命也,这世间可怜之人又有多少,他们谁能管得过来?
一路到达了清源殿,大老远的金麦郎便迎了上来,也不管此刻乃是半夜,依然咋咋呼呼的道:“娘娘可算回来了,若再不回来,属下都要急死了!皇上交代属下保护娘娘,若娘娘出了什么事情可该怎么是好!”
柳苡晴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笑看了金麦郎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就属你话最多,我们都跟在娘娘身边,又是在皇宫里头,难道还能出了什么事情不成?”吹雪无奈的白了金麦郎一眼,小心搀着柳苡晴进殿。
如今金麦郎和吹雪的相处已经不能用水火不容来形容了,这清源殿更加没有了两人相斗的声音。大多时候都是吹雪数落着,而金麦郎,被数落也只是挠头笑笑,完全没有与之斗嘴的意思。
柳苡晴回来的之时,徐贤妃已经在清源殿恭候多时,见到她也没了以往的热忱,只是笑道:“我原以为,晴妃是想要我等到天亮。”
“贤妃娘娘大驾光临,妹妹怎可失礼?”柳苡晴走入内室,面对徐贤妃的话中有话,依然是笑着坦然而对,完全没有大祸临头的惶恐。
“看来这世间之事,果真还是没有能难倒晴妃娘娘的。”徐贤妃望着眼前清丽脱俗之人,不知是该苦笑还是该如何,晴妃如此悠闲模样,怕是此事已经摆平,她们终究还是做了一趟无用功罢了。
晴妃在这后宫中的地位,怕是她们早该清楚的,只是却缺了那份自知之明……
“贤妃娘娘说笑了,吹雪,斟茶。”柳苡晴一派落落大方,坐在徐贤妃的对立面,仪态万方的笑着。
“茶就不用了,晴妃请我到这里来,究竟有何用意不妨直言。”徐贤妃开门见山,很是直接。
柳苡晴却是不着急,不急不缓的品了一口茶,方才抬起头看向徐贤妃,“难道贤妃娘娘不想知道,你腹中的那两个孩儿是如何没了的?”声音虽然轻柔,却犹如大石一般重重落在徐贤妃的心头!
徐贤妃面色猛地一白,难以置信的望着柳苡晴,张着口却发不出声音来,许久,才晦涩的道:“你……什么意思!”
柳苡晴朝外间使了个眼色,众人齐齐退下,独留吹雪一人在伺候,柳苡晴这才轻飘飘的道:“就如贤妃娘娘听到的那般意思。”
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徐贤妃已经红了眼眶,此刻的她,一言一行都变得艰难,“你怎么会知道?”
那两个孩儿是徐贤妃的心病,为了避免徐贤妃伤心太过,墨瑾之特禁止了宫中人谈论此事。这件事情应当属于后宫中的隐秘事件了,这晴妃又是如何知晓的?!
“贤妃且不论我如何知晓,只需回答我想与不想便是。”柳苡晴放下茶盅,定定的看着徐贤妃,眸中却无半点动容。
徐贤妃挣扎良久,才吐出一句话来:“若我答应,你要什么?”若非是要谈条件,又何须将她引到这清源殿中?她虽懦弱胆小,却不愚笨。
可柳苡晴并没有直言自己的目的,而是拐着弯道:“不管我要什么,难道徐贤妃会不想?”
徐贤妃身子猛地一震,望着柳苡晴的眸子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一丝……恐惧。不得不说,柳苡晴对徐贤妃的把柄拿捏的恰到好处,那两个孩子是徐贤妃此生的遗憾,这么多年以来,徐贤妃一直在苦心寻找那真凶,却都一无所获。
照柳苡晴话中的意思,那真凶怕是现在还逍遥自在的活着,那谁来为她的孩儿偿命!难不成真的要她相信那太医的意思,是她体虚不宜怀孕?!
为了那两个孩子,就算是要了徐贤妃的命,恐怕她也是没有犹豫的,更遑论此时柳苡晴的条件了!
经柳苡晴这么一说,徐贤妃哪里还不懂她的意思,努力的平稳下自己的思绪,缓了片刻,才道:“娘娘不妨直言,我……承受得住!至于那条件,答应了晴妃的,我自然会竭力去做。”
柳苡晴嘴角轻勾,手指一下一下的抚摸那茶盅的边缘,眸中却闪过一丝异样。果然呐,天下母亲皆是如此,连胆小怕事的徐贤妃都会为了孩儿不顾一切,更遑论还有为了孩子已经牺牲一切的莲婕妤、文贵妃等人!
可见在她们这些后宫女子的心中,孩子的分量是最重的!甚至于……大过皇帝!
“有了贤妃此话,我便安心了,只是这幕后之人过于狡诈,若无真凭实据很难拿捏得住她,还望贤妃娘娘要冷静才是。”
徐贤妃深深地看了柳苡晴一眼,闭了闭已经通红的双眸,深吸了一口气,道:“晴妃难道以为这些年在宫里头我是白呆的?还是以为我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野村人?此生若不为我的孩儿报仇,我死不瞑目!”
能够在这后宫生存下来,除了墨瑾之的宠爱之外,最重要的是要是一个聪明人,更何况是已经爬上贤妃之位的人!
“既然如此,我便如实相告了。”柳苡晴刻意顿了顿,看着徐贤妃突然直立起的背脊,聚精会神的模样,心中轻叹了一声,继续道:“在当时,能够做出此事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文贵妃隔世独立,并不与外界沟通,想来不会是此事的主谋。剩下的人当中,能够干预你的生活,并能够将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人,只有两个。”
徐贤妃似有所顿悟,眸中泛着凝重之色,沉沉的望着柳苡晴,定定的道:“前皇后与凌良妃!”
徐贤妃怀孕的时候,德妃尚未入宫,剩下那些品级低的嫔妃们,就算她们有此心,有手段能够得手,也绝对不可能做得如此神不知鬼不觉,而且,还是将她的两个孩儿都残忍谋害!
“没错,我原本也怀疑过前皇后,可是……”柳苡晴顿了顿,刻意看了一眼徐贤妃的神色,才道:“那时皇后羽翼未丰,你们差不多同时入宫,前皇后就算是背后有王家撑腰,得逞过一次之后,也绝对得手不了第二次!”
而且,皇后那时登上宝座不久,前朝后宫人人虎视眈眈,就想着要揪出她的错处好拉她下马,前皇后不会做自掘坟墓的事情。
“再者一来,此事我曾试探过前皇后,也并不像是指使者……”
“所以说,此事是凌良妃所为?”虽是问着,却有很大一部分的质疑。
柳苡晴仍是柔柔的笑着,“贤妃不信?”她这样无凭无据的说出来,徐贤妃自然是不信的,可是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想要寻证据难如登天。
且不说凌良妃平日为人如何,就凭她与凌良妃近日的关系,也让世人很有可能认为她只是祸水东引,拉拢徐贤妃罢了。
“晴妃虽有心为我寻找真凶,我却不能听你一人片面之言,不知晴妃有何方法证明?”徐贤妃神色已经平静很多,虽然仍有些阴郁之色,相比之之前的激动已好了许多。
柳苡晴自然知道徐贤妃不会那么轻易的相信自己所言,但前皇后已逝,死无对证,无论如何她是无法直接证明她的说法的。
沉吟了片刻,柳苡晴突然挑眉,道:“不如我与贤妃便来做个试探如何?”
“什么试探?”徐贤妃虽然不完全信任柳苡晴的说法,但疑心总是有的,无论是否试探得出,于她来说都是利处,她没理由不答应。
“既然如此,那便请贤妃娘娘拭目以待,若是我能证明,望贤妃娘娘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才好。”柳苡晴浅笑着,似乎完全不担心那人是否能够上钩。
徐贤妃点了点头,缓缓起身,“那我便静候晴妃娘娘佳音,还望晴妃娘娘莫要让我失望才是。”说罢,也不等柳苡晴再说,径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