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唯此心意

必必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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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3章 唯此心意

    不知是因为无感无痛的状态叫心绪平静,还是因为核桃与月白照料得宜,容子奕体内的毒一改先前的缠绵不清,毒性一日一日眼见着消减下去。

    终于这一日,细细为容子奕诊了脉后,府医终于长舒一口气,道:“秋妃夫人体内余毒已清,稍加休养便可痊愈。”说罢,悄悄拭一把冷汗——景离下了死令,若是医治不好东秋妃,这府医便也唯有下黄泉去侍奉了。于是见容子奕终于好了,保住小命的府医心中自是高兴欢喜的很。

    忠仆月白见容子奕好了,心中的高兴欢喜自是比那府医有增无减。反观这当事的容子奕本尊,听了这消息却只是淡淡的无有言语,似乎这身子好与不好与他自己倒毫无关系似的。

    送走府医,月白回转身来为容子奕倒一杯他素日里最中意的热茶奉至容子奕面前,小心问道:“主子怎么了?可是有何事烦心?”

    容子奕摆一摆手示意自己此时不想用茶,道:“无事。”

    月白却以为容子奕这模样,实在非常有事。

    虽则容子奕一贯以淡然面容示人,但现下他的面色较之淡然,不若说是漠然。月白自容子奕还在那小院南四房中时起便跟随容子奕,一路行来也见过他被困时的绝望、被迫时的颓然,但彼时的容子奕无论如何内心里总还存着一些希望;便是身处绝境时,他亦仍有赏景看书的心思。可此回,世间万物似乎都无法在容子奕心中激起半分波澜。如今的容子奕不言不语,只静静卧于床上,便是醒着也只空洞地望住床帏某处、不肯将眼神往外边落一落。

    好在还有核桃。核桃来时,容子奕才会勉强好一些,好歹肯说几句话。月白于是一改以往对核桃严防死守的态度,恨不能叫核桃住到容子奕房里来。核桃素来心大,倒也不计前嫌,跟在月白身边“姑姑前”、“姑姑后”的亲昵的很。

    这一日在月白的示意下,核桃软硬兼施地将容子奕拽到院中晒太阳。深春近夏,秋守院里花红柳绿美的热闹。核桃本就好动,被太阳一照雀跃的很,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停不下来。

    容子奕大病初愈,身子还有些虚,立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吃力,月白便伺候他坐下,又回转去里面给容子奕备茶点。

    难得有与容子奕独处的时候,核桃赶忙凑上前去,悄声问道:“这里到底是哪里?”

    容子奕听他一问,便知月白多半顾忌着不知核桃是否可靠故而处处隐瞒着他。微微沉吟一刻,容子奕正欲开口作答,核桃的脑筋却已发散开,眉头一拧压低声音添几分神秘紧张的神色,道:“我们是不是被他们关在这里了?”核桃来了这许多日,起先天天被关在房内什么也看不见,好容易能出来了也从未见过院里有人进出,院中的人又各个都缄口如瓶、问什么说什么都不答话,是而他很是疑心容子奕与自己乃是被人软禁了。

    悄悄捉住容子奕的手,核桃坚定地道:“别怕,我有钱。等你好了,凭你的才智加我的钱,我们一定可以逃出去。”

    容子奕微微点点头,喃喃自语道:“走之前,总当先兑现了与人的承诺。”既是已不能与她久久相伴,助她平稳这朝堂、叫她得偿心中所愿,便是他可为她尽的心意了。

    核桃听了这话却会错了另一种意思,小脸一红,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话无头无尾,实在叫人摸不清头脑,容子奕不由疑惑地看著核桃。

    核桃一面“你明明晓得却还故作不知”的模样,娇羞道:“我答应了月白,往后都要帮着她。”

    容子奕微微一愣,面上久违地浮起一抹笑容。

    月白正端着茶点回转出来,见容子奕面上竟是有笑意,转向核桃的脸上亦多摆了几分温柔。将甜点往核桃面前推一推,月白冲他挑一挑眉,道:“喏,你吃。”

    核桃乖巧地应一声,满心欢喜地把盘子拉近至自己面前,埋头大吃起来。

    容子奕看一眼核桃,又移过眼神瞟一眼月白,方立起身往边上踱开几步作赏景的模样。月白会意,亟亟跟脚走到他近前,却顾虑地瞟一眼核桃。核桃并非蠢钝,察觉到容子奕应当是有什么话要单独与月白说,变假装没有发觉,仍顾自认真吃点心。

    容子奕目视前方,话却向着月白,轻声吩咐道:“核桃可信,倒无需瞒着。只记得叮嘱他务必记得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便是。”

    月白答应道:“是,奴婢知道了。”又看一眼核桃,她接着道:“只是核桃似乎不通诗文,若说是出自风雅地方恐怕瞒不住。”

    将琦兰苑改称为风雅地方的说辞容子奕并不曾与月白讲过,想来那日景离去后应当再召过月白。既是召,便不会单单只转述了自己的说辞,景离当另有吩咐交托与月白。见月白这些日子并未主动提及为景离所召之事,容子奕便亦看破却不说破,只饶有意味地瞥一眼月白,顿一顿,接着话头道:“你得空教他些粗浅的便是,另外也教他些规矩,莫叫他招了眼,惹人深究。”

    月白答应了,便垂首侍立于一旁。她此时面上虽然平静如常,心中却烦乱异常。再有两日便是家宴之日,月白却还未想好当如何向容子奕开口。

    正暗自思量时,却听容子奕道:“家宴定了几时?”

    月白不由一诧,道:“主子如何知道有家宴一事?”

    容子奕淡淡道:“姑姑赶着为我制衫,总不会是为了叫我在房里躺着穿罢。”因是秋守院封禁着,容子奕又暴瘦如柴,先前赐下的时服已无法穿了,裁缝又不能进来为容子奕量身制衣,月白便悄悄领着几个善于针线的为容子奕制衣。虽是小心瞒着的,但又是要叫月白凭眼力估摸尺寸,又是要叫月白过目款制,难免还是被容子奕察觉了。

    月白干干一笑,如实答道:“定在两日后。”

    容子奕在喉咙里“嗯”一声,终于转过目来看住月白,问道:“姑姑以为,乐意之其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