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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溢脑海白芒一片,席真的回答他听得清楚,心中早已手刃山鬼谣千回,“席岚琴,你敢!你凭什么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就是我想不清楚这个为什么。”无论哪一个山鬼谣他都说不出理由。
“你从小就死脑筋,我倒盼着这回你能想通。”江溢哀叹,“席岚琴,你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山鬼谣。”
“溢儿。”席真内疚地看他。
席真对他如同长兄,梦岭并不是个温暖的桃源乡,给他家的人,除了席钟信,就是席真、席子期和席若白,是他江溢此生难忘之恩,也是之幸,江溢道,“席岚琴,莫要忘了你还有我,你若是敢背负他的杀孽,便等着黄泉路上后悔生生世世。”
“溢儿!”
“我是修鬼术之人,比起你更能担杀孽,你尽管试试。”江溢知道这是在威胁他,可是若他不这么做,席真就会毁。
驾马车的席子期心中郁结,他实在想象不到席真会如此执拗。这劫,难过。
“无浪。”
听到席子期唤自己,江溢才冷静下来,“师兄,你先休息。”
坐到车外,江溢靠在席子期肩上,通灵一开。
‘无浪,莫要逼他。我知道你心急。’
江溢点头,‘桑让,我怕他出不来了。’
‘无浪,我没资格说什么,因为我也未曾走出来过。’
江溢凑到他耳畔落了一吻,“那你就别想着出来了。”
席子期淡笑着看向他,“嗯。”
到了歇脚客栈,席真把自己关在房里,江溢对他们道了一声不去扰他,大家也不再多问。
甘青司见席若白忧心,就拉着他到外闲逛。
此处是平欢与酆阳之间的过路客栈,并无什么繁华景致,有的只是绿荫成海。
秋蝉鸣叫,热浪过后,是夹杂丝丝清凉的和风,两人踩在松软青草地上,难得的静谧。甘青司把身上的丝绢拿出铺在草地好让席若白坐得安心,他爽快地盘腿而席,看着风卷云舒,暮日而归。
肩头一沉,甘青司微微轻叹道,“听欢,莫怕。”江溢和席真的对话守在马车边的两人全都耳闻,他知道这人是想去劝慰,可是他只会把事情都憋在心里头,不知如何开口。
“夙冶,方才师兄问我之时,我不知如何回答。”
“不怪你,换做任何一人都无法,你本就不是其中之人。休息一下,莫再想了。”身外之人何能看透,甘青司也不想他为此困扰,一日车马辛劳,这人也是倦了。
席若白颔首,疲惫地闭上眼,不消一会儿便昏沉睡去。
傍晚星辰降落,甘青司轻轻把席若白揽在怀里带回客栈,向大堂内的江溢和席子期打声招呼,便把他送回房间。
第二日一早,席若白醒来时甘青司傍着床柱,他准备起身,甘青司开口,“不再躺会儿?”
席若白看向仍闭着双眼的人,道,“你才该躺会儿,怎生不回房睡?”
“我回房谁来给你喂蚊子?”他本是打算回房的,可这客栈四周草木旺盛,蚊虫太多,就索性坐下来用鬼气给他赶蚊子,赶着赶着自己就睡着了。
席若白连忙拉开他衣服,甘青司还没来得及拦,这人就已经上手了,他急忙道,“我逗你玩的,蚊子没咬我。”他捉住席若白的手,清晨血气正盛,加上这人在他身上瞎摸一通,甘青司难免心猿意马。
“甘夙冶!”
甘青司低笑道,“席大公子,我错了。”
“我可没看出你有何悔过之意。”
“如何证明?拿剑?送灯?还是送人?”
席若白挑眼问他,“怎么送?”
甘青司一把拉人进怀里,凑近道,“你想怎么送?”
呼吸交错间,席若白有些迷乱地看着甘青司,他心捣如鼓愣得不敢开口。
甘青司也慌,只是表面强装得极为淡定,他从没这么近看过席若白。印象中的席若白就很好看,他的好看不是女子的柔美,而是男子的俊美,看得甘青司心动。他错开两人视线,嗓子发干道,“席大公子真要甘某献身不成?”
气氛莫名暧昧,席若白忙乱下床,脚不小心勾到被子猛地朝前扑去,甘青司眼疾手快挡过去垫在他身下。
席若白趴在他胸口不动,揪紧他的领子,甘青司以为他是在闹小孩子别扭,一拍他腚,又把手收回他腰间,“怎么?还想赖在我身上?”
三伏时节亵衣轻薄,甘青司手上热度从腰际传到身上,席若白脸发烫,脑内竟浮现上次他偷吻甘青司的画面。身下胸膛震动让他回神,抬脸就见甘青司笑得十分邪肆。
他半眯着双眼,“席大公子莫非真在想什么烟花风月之事?”说这话的甘青司其实也不好受,莫要说席若白这么毫无缝隙的贴着他,手下触感就够让他难捱了,嘴里却不敢忘记调笑几句,省得他心思全在席若白身上奔走。
“我偏生想了,你如何?”席若白一句话让甘青司脑袋紧绷的弦崩断,他反身把人压在身下。
垫在他脑后的手撤回到他腰间,甘青司问,“席大公子说想如何?”
身体轻颤,席若白吞吞吐吐道,“我说……,”
甘青司喉咙一紧,哑声问道,“说想风花雪月?”
“夙冶……,”席若白不知所措的叫着他,心跳不已。
“席大公子以后可莫要这般折磨人。”甘青司把他抱起放到床上,“还请公子更衣,甘某先行告退。”说完人就走出房门。
一关门,甘青司如逃命般大喘气,又念了几遍清心诀,他低咒一声,急忙回房。
越想忘记刚才发生的事,他脑海里就越浮现席若白的模样,握紧手掌,他竟怀念起刚才握住他腰肢的感觉。甘青司心不得平静,只能一脸扎进冷水让自己镇定。
席若白心神不宁的穿着衣服,神色像是思索的迷茫又像解惑的欣喜。屋内凌乱,换做平日他早就已经收拾妥帖,可如今心思全无。
屈身蹲坐在踏凳,地板躺着被他绊下来的被子和甘青司遗落的丝绢,好一会儿他悠悠伸出手,而后顿在空中半刻,最后将被条拉过揣在怀中。他突然抱怨起甘青司的冷静,若是那人真送他便好了。
事实上隔壁房的人已经快乱成一锅浆糊。虽是嘴上能说会道,调戏的话也是说得一把手,可真要想起来,他对情事半点不通,虽说从前也和万俟云寥几人认真钻研过这雪月风情,翻过几本小黄书。可他从没料想这般场景会变成席若白印在脑子里,甘青司泄气倒在床上,了无气力。
扣门声响,甘青司拖着疲惫的身子开门,“无浪兄。”
“青司兄,可要下楼吃个早点?”
“好。”
碗里的面快糊成一坨,甘青司却是半点没动筷。
江溢忍不住调侃他,“青司兄,难道又是鬼压床?”
甘青司心想,鬼压床他还能应付,仙压床这法子可好解?
“哪能啊,不过是没睡好罢了。”
“难不成这面不合胃口?”江溢见他病恹恹的样子,也不知这人怎么突然就这么无精打采了。
甘青司喝口汤,“当年御尸封鬼成天只有白馒头啃,这一碗清汤挂面对我来说已是珍肴。”
江溢下巴顶着筷子,“所以你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一言难尽。”甘青司说完就开始把面当馒头啃,样子说不出的滑稽,江溢笑得前俯后仰。
“师兄。”席若白缓步下楼,在长凳上落座。“怎生笑得如此开心?”
“还不是干事情招的。”江溢对着席若白吐苦水。
门外的靳谌抬手,一只鹰落在他臂上,抽出纸笺,看完消息后来到甘青司身旁,“已把鲜于家打入狱。”
“他不过杜撰代我名之事,怎生一族判入狱中?”
靳谌淡下眼色,“鲜于一族散播谣言,自找死路,应入万鬼窟,受百尸毁身,万鬼噬魂。”
甘青司不再言。
甘信在收到消息时立即派人查探,不过一日又传来三国中谣喙,部署在三国中的人当下对鲜于闻进行密切监视。查清鲜于一族在北楚暗访通都遗属后,甘信当下便将人打入狱中,酷刑之下他们也交代。
鲜于闻本是冲圣鬼经和金恶而去,在动用召鬼查清对手后,为避免遇上强劲的北楚人便想了这么个法子,哪知会遇上甘青司本尊。而从未听闻甘青司之事的鲜于闻怀恨在心,便让人四下打听。后知鬼帝一家没落,直属城由交好的甘信全权管理,他便肆无忌惮借着支离繁碎的线索拼凑谣言四散。甘信盛怒之下,将一族全部收入狱中。
“小主子,王爷传信让你去东吴回收白瞳。”靳谌把纸笺放在桌面,上边朱红四个大字‘白瞳听令’尤为显眼。
“他好生待在东吴,我去找他岂不是扰他自在?”
“王爷说若是你四更天你不带上他,他便亲自带你去。”
甘青司把纸笺揉成一团塞进衣袖,他去还不成吗?
甘信膝下无子女,一共收养了三个孩子,白瞳便是其中之一,此人十分鬼灵精,长得也是小巧讨人喜欢。小时与甘青司成天四处惹祸,十三岁被甘信作为暗人秘密送出北楚。早年甘青司也收到他的来信,说是在东吴做起好生意,殓妆师。
白瞳丹青妙手画工了得,东吴是四国中最擅超度之国,给逝者度化是他们老祖宗传下来的礼性,凡是名门贵族中又少不了给逝者上妆这一程序,白瞳有远见的扛起行李就往东吴跑,再也未回过北楚。前些年更传来消息说是自己找了个副业,专为人纹身。白瞳鬼气能凝针半尺,杀人方便,刻画更方便。甘青司知道他心有不愿,自然不想去打扰他的日子。
“白瞳那小子在哪?”虽然他与自己来信多年,却只知这人在东吴。
靳谌怒瞪他,“不会自己看纸笺吗?”
听罢甘青司扒开皱巴巴的纸条,看完后又把它胡乱塞进衣袖。
东吴主城筝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