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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哥华,医院。
冬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
外面阳光十分的柔和耀眼,一束束光晕透过明净的玻璃窗投射了进来,映衬在洁白的病床上和地面上。
空气里夹着熟悉的消毒水味道。
手术缝合的伤口还会传来阵阵的痛感,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啃噬。
她无意识拧眉,迎着温和的阳光缓缓睁开了眼睛,刚睁眼就看见了站立在窗口前面的男人。
他长身玉立,肩宽背阔,周身都逆着光,像是熔了层金边。
冬夏微微眯着眸,刚刚动了动身子,男人好像有所察觉,快速的回过头,看见她醒了立马走了过来。
他俯身将病床的床头摇了起来,让她能够坐的舒服一点。
冬夏很快发现了男人的面容不是特别好看,许是因为整夜未眠,或者是其他原因,他的眼窝很深,眸子漆黑犀利,往日身上的温和削减了不少。
回想起自己昏迷之前的场景,她张了张唇,叫他:“陆河。”
男人一顿,抬眼看向她。
他拉了把椅子坐在床沿,面容终于浮现了一丝温和,低声问她:“嗯,我在。”
冬夏复杂的凝视他半响。
她现在分不清楚,他是陆河还是陆离。
男人许是发现了她沉默的原因,他隐隐的勾了勾唇,调侃:“陆太太,睡一觉起来就打算始乱终弃了吗?”
冬夏一怔,脸上很快浮现了笑容。
她悬着的心落了下来,靠在床头,半开玩笑:“怎么可能,抛弃了你,我上哪儿去找这么疼我的陆先生呢。”
陆河笑了下,他的视线落在了女人的腹部上,眸子暗了几分,轻问:“还疼吗?”
冬夏摇了摇头,她的声音有几分沙哑,说话的时候怕牵扯到伤口,所以说的很轻很慢:“一点点,不过很正常,明天就好了。”
女人怕是担心他会心疼,所以故意说这些话来安慰他。
思及此,陆河的瞳仁明显深了几分。
冬夏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当他醒来看见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她,有多么的憎恶自己。
他把她拉进了自己的世界,却没有能护她周全,还让她受了伤。
“人抓到了吗?”
冬夏见他沉默,轻声问他。
陆河缓过神,笔直看向她,眸子平静:“嗯,抓到了。”
他并没有接着解释那个男人刺伤她的事情。
冬夏已经知道事情远远没有她所想的那么简单了,既然男人不希望她知道,她便不多问。
她顿了顿,已经转移了话题,有些惋惜的样子:“按照身体恢复的情况,婚礼可能要推迟了。”
陆河面容清隽,浅浅的笑,安慰她:“没关系,婚礼的事宜都交给我处理。”
“妈知道这件事情了吗?”
“嗯,已经打电话让她不用担心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国呢?”
“再等等。”陆河看出了冬夏的疑惑,面容温和,简单的解释:“国内太吵,在这里静养一段时间,再回去。”
太吵?
冬夏不明白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但是她隐隐觉得,在她昏迷的这个时间里,发生了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
桐城,傅家老宅。
早上方卉出车祸的新闻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包括江漠在医院里面打何志成的视频,也被路人录了下来,放在了网上,引起了不小的重视。
傅贺远关掉了电视,头疼的揉了揉眉头。
何志成这次的事情做的实在是太过的草率,稍个不注意就会留下把柄,到时候他们可就都完了。
本来打算借着许冬夏受伤这个期间悄悄除掉陆河,可是现在车祸事故死了一个警察,江漠那条疯狗肯定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要是他找了陆河联手,那所有的事情都会脱离掌控。
该死的。
傅贺远烦躁的捶了下木椅的扶手,刚巧郭婉茹下楼的时候看见了这一幕,她顿了顿,直直朝他走去。
她坐在了男人的身旁,打开了电视。
电视上正在播放着方卉车祸的新闻。
傅贺远已经平复好了情绪,侧头看向她,问她:“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郭婉茹的视线落在电视上,她平静的说:“失眠。”末了,看向他补充了一句:“你不也一样吗?”
傅贺远顿时哑口无言。
空气沉寂了好一会儿。
郭婉茹看着电视,迟疑的问了一句:“当年陆家的事情,除了你,还有别的凶手吧。”
话音落下,傅贺远明显蓦地一怔。
他看向女人的眼神变得深不可测,绷唇:“你什么意思?”
郭婉茹其实早就猜到了,但是凭一个傅家,怎么可能把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压下来,肯定是背后还有帮凶,否则这么多年了,傅贺远也不可能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她看着电视上的人,猜测:“是何志成吗?”
傅贺远的瞳仁微微一缩。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现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继续瞒着她也没有什么好处。
他没有否认。
郭婉茹见他无声的承认了,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皱了起来:“所以,派人去刺伤冬夏的,是何志成对吗?”
傅贺远点头,他解释:“这次他刺伤冬夏的事情,我是完全没蒙在鼓里,根本毫不知情。”
闻言,郭婉茹的脸色有些难看,质问道:“你们的目标是陆河,他为什么要伤害冬夏?”
“冬夏是陆河的软肋。”
傅贺远平心静气的告诉她:“只要抓住了冬夏,陆河一定就会乖乖就范。”他停顿了下,如是说:“所以冬夏,才是何志成的目标。”
话落,郭婉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她缓了一会儿,方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眉头紧蹙:“你是说,何志成他不会放过冬夏?”
傅贺远观察着女人脸上的表情,点头。
郭婉茹倏地站了起来,她的眉目有些凛冽,不悦:“你答应过我什么?”
傅贺远默了半响,看向她,不答反问:“婉茹,如果我做不到,你是不是要去警局告发我?”
他的话,让女人一时哑言。
见状,傅贺远继续语重心长的说:“她都已经跟你断绝母女关系,你这样护着她,她不会知道,也根本不会领情,你又是何必呢?”
“换做是你呢?”
郭婉茹垂眸看着他,她缓了一会儿,心平气和的问他:“如果希林跟你断绝了父女关系,她现在身处险境,你也会选择坐视不管吗?”
傅贺远一怔,顿时语噎。
他紧了紧拳头,回答她:“不会。”
郭婉茹不由的笑了起来,她的眼底透着一丝的无奈:“我也一样,我虽然不是一个好母亲,但不代表我就不爱我的孩子,就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出事,贺远,我做不到。”
她说完,转身打算上楼。
傅贺远坐在椅子上,没有回头,开口叫住了她:“如果要你在我和她之间,选择一个,你选择谁。”
郭婉茹走路的步伐一顿。
她僵立在原地半响,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我谁都不选。”然后就上楼了。
傅贺远的手始终握成了拳头。
他的面容十分隐晦复杂,眸子黝黑深沉,想起郭婉茹的那些话,根本无法分辨,她到底会怎么做。
是会借着当年陆家的秘密要挟他放过许冬夏?
又是会直接告发他呢?
不管是哪一种,都对他特别的不利。
……
凌晨两点,何家。
晚上收到了国外寄来的“礼物”,何志成到现在根本无法安眠。
他现在的思绪是一团乱,像是两个缠在一起的毛线团一样,根本找不到出口。
他不知道薛洋的情况,不知道薛洋是不是已经全部交代了,背叛了他。
他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想做什么,寄这个“礼物”过来又是什么意思。
何志成站立在窗口前面,单手握着一杯红酒,眸色沉沉的看着窗外凄切昏暗的夜景。
他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那个男人残忍起来,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倒是小瞧了他。
现在的事情已经变得一团乱,不管是方卉的事情还是许冬夏的事情,都让他的计划脱离了轨道。
他喝完杯中剩下的红酒,就去往了盥洗室。
安静的盥洗室内,只能听见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
何志成洗完脸,抽下墙上的毛巾时,无意发现了塞在洗脸台后面的手机。
他顿了顿,弯腰捡了起来。
手机是方卉的,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想起今天上午方卉躲在盥洗室的事情,何志成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子变得十分晦暗。
他按开了通话记录。
可能是因为害怕的缘故,方卉忘记删掉了中午的通话记录。
与中午时间吻合的那串号码没有备注姓名。
何志成看着那串号码,思忖了两秒,按下了回拨键。
其实他本来就没有报多大的希望,因为早上方卉出车祸的事情已经闹得桐城沸沸扬扬,应该没有人不知道方卉出事了。
所以他猜想,这个电话的主人肯定知道打电话的人不是方卉本人,所以断然是不会接。
只是他猜错了。
电话通了。
还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