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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空旷的工厂里面,突然变得寂静无声,空气之间似乎隐藏着惊涛骇浪。
冬夏在看到傅希林掏出手枪对准男人额间的时候,瞳仁剧缩,心头颤了颤。
这个女人真的疯了。
傅希林抽了一口烟,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打算临阵脱逃的男人,扯唇:“既然收了钱,就要乖乖做事,哪有临时反悔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男人浑身一僵,忙不迭的摇头:“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傅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就绕过我吧。”
傅希林将剩余的半截烟丢在了地上,一脚用力的碾熄,随后冲着男人的方向吐出烟圈,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要么就继续,要么就死,选一个。”
男人被烟呛了下,咳嗽了起来。
他绝望的看了一眼冬夏,又看了一眼傅希林,内心十分的挣扎。
反正横竖都是死,两者他权衡再三,心一横,咬牙:“继续,我继续,您给我一次机会。”
话落,冬夏如遭雷击,瞳仁瞬间放大。
她身体里的血液好像凝固了一般,异常冰冷。
傅希林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她收起枪,对着女人努了努下巴,勾唇:“很好,那就继续刚刚的事情。”
男人心里不由的松了一口气,他看向冬夏,黝黑的眼睛变得有些复杂,缓缓朝她又走了过去。
冬夏开始剧烈的挣扎,她警惕的瞪着男人,声音沙哑:“不要过来……”
男人停在了她的面前,直接先脱掉了自己身上的T恤,露出了满是赘肉的身子。
他说:“对不住了,我也是为了保命。”
他的手伸到了女人的衬衫领口,看到女人脖子上的白皙,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狰狞的笑。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扯开纽扣,突然“砰”的一声巨大的枪响,响彻了整间工厂。
冬夏吓得浑身一抖,直接闭上了眼睛。
傅希林眼睁睁看着男人倒在了血泊里面,懵了好几秒,突然举起枪,飞速绕到冬夏的身后,拿枪抵着她的脑袋。
她环绕四周,喝道:“谁!出来!”
一直守在门外面的几个男人听见枪响后跑了进来,他们在看见倒在血泊里的男人后,都倒吸了一口气,面面相窥,然后落荒而逃了。
“回来!”
傅希林叫了几声,可是都没有一个人停下来。
她气的直跺脚。
二楼墙后藏身的位置,苏秦刚刚已经瞄准了男人的头颅,正准备扣下扳机,谁知竟然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他眸色一沉,听见沉稳的脚步声,直接将瞄准镜对向凭空出现的男人身上。
他在看清对方的面容后,微微顿了下,选择了按兵不动。
周井然从角落里缓缓的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把枪,这把枪刚刚经过他的手杀了一个人。
可是他的脸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丝毫不以为意。
傅希林根本没有想到会是他,怔了两秒,直接把枪对准他的方向,眸子阴鸷:“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一直无所察觉,也不知道男人躲在后面多久了。
真的太大意了。
周井然看到女人的枪口对准自己的时候,也丝毫不畏惧,继续往前走。
他唇畔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淡淡的看了一眼冬夏,勾唇:“你想玩什么都可以,但是这个女人,你不能碰。”
许冬夏可是他对付陆河的武器啊,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那他今天精心布置的一切,可就都毁于一旦了。
傅希林记得陆河和周井然两人的关系可不好。
她又把枪抵在了冬夏的脑袋上,冷冷的看着周井然:“怎么,你也想要救她?”
周井然看也不看一眼地上死不瞑目的男人,站定在女人面前不远处,漫不经心的笑了起来:“也不是想要救她,只是留着她还有用而已。”
他停顿了下,目光落在了傅希林身上,勾唇:“我啊,今天主要是来找你的。”
“找我?”
傅希林愣了下,随后讽笑了起来,脱口道:“周公子是不是找错人了?我们傅家和你们周家好像没有恩怨……”她话音未落,突然止住,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复杂了起来。
她打量着男人面无表情的容颜,默了几秒,幽幽的笑了起来:“噢,还是周梅已经把她的事情告诉你了,所以让你来报复我?”
难怪刚刚周梅一直要她现身,原来还真的有陷阱。
周井然听到她提起“周梅”两个字,微微顿了顿,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傅希林却以为他都已经知道了,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挑明了:“这也不能怪我吧,是你妹妹自己不听话,自作主张找人来恐吓我,我现在无权无势,又是警方盯着的对象,走投无路了才会出此下策,真要怪啊,只能怪她当初为什么要步步紧逼呢?”
“你在说什么?”
周井然眸色沉沉,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傅希林脸上的笑意一僵,她微微挑眉,扯唇:“怎么,你不是已经知道你妹妹和谢宇的事情了吗?”
谢宇?
不就是昨天周梅错手杀死的男人吗?
周井然瞳仁微缩,犀利的视线落在了傅希林的身上,他绷唇:“你怎么会认识谢宇?”
他想起了周梅之前跟自己说过的话,眸色变得愈加的深沉。
傅希林顿了顿,随后笑出了声:“啊,原来你并不知道啊,那你为什么要跟我作对?如果我没有记错,我们之间好像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吧?”
周井然却还是倒回了刚刚的问题:“你为什么会认识谢宇?”
他的声音夹着料峭的寒意,如数灌入了傅希林的耳道里面,让人不自觉感到压迫。
傅希林看着他晦暗不明的脸庞半响,扬了扬唇,缓缓的开口:“事到如今了,继续隐瞒好像也没有什么乐趣,你妹妹不肯告诉你,那我来告诉你好了。”
“你妹妹的清白啊,就是被这个叫谢宇的人夺走了,啧啧,真的是让人感到意外呢,她居然会是第一次,也难怪谢宇事后还对她念念不忘了。”
女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好像一把锤子,锤子他的心上。
他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英俊的面孔徒然变得十分阴沉可怖,眸子迸射出了骇人的寒意。
他哑着嗓音,克制的复述了一遍:“是你找人糟蹋了她?”
难怪谢宇会无缘无故闯进周梅家里,两人还会起争执,还有周梅错手杀了谢宇的事情。
这么一想,好像当晚很多被他遗漏的细节都可以解释清楚了。
恐怕谢宇当晚是去勒索周梅,因为勒索不成才会起了争执,至于后来谢宇的死,到底是不是周梅错手杀死,还是……
他不敢再往下想。
自己的亲妹妹遭遇了这种事情,他这个做哥哥的居然浑然不知,还让她默默的承受,真的是该死。
想到这,周井然根本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倏地举起了枪,对准傅希林的脑袋。
他的眼睛一片猩红。
傅希林淡然自若的笑了笑,她的枪一直抵在冬夏的脑袋上,红唇上翘:“我说了,不怪我,都是她自找的。”
周井然的眸子像个无底洞,又黑又沉,绷唇:“你信不信我一枪毙了你?”
“你可以试试。”
傅希林垂眸看了一眼冬夏,幽幽的笑了起来:“看看是你的子弹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冬夏心头一惊,她还没有从刚刚的一幕缓过来,脸色异常的苍白。
她努力的平复情绪,不动声色的观察两人的情况,心脏一直在剧烈的跳动,好像随时呼之欲出。
二楼墙后,苏秦全神贯注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的枪口对准了傅希林的后脑,只要稍有不对劲,就会开枪。
空气沉寂。
僵持了大约二十秒,周井然率先放下了枪,脸色难看。
见状,傅希林已经有些得意的讽笑出声:“如果你的妹妹看见你居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放弃了帮她报仇,她肯定对你很失望吧?”她故意停顿了下,揪住冬夏的头发,嘲弄:“而且这个女人啊,还是你妹妹的死对头呢。”
周井然浑身都萦绕着浓浓的郁气。
他静立在原地半响,看着女人不以为然的脸,忽的一笑:“比起这个,你会不会比较好奇关于你父亲的事情?”
傅希林撞上他讳莫如深的眼睛,背脊一僵。
她隐隐有不好的预感,瞪眼,急切的质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果然上钩了。
周井然平息了胸腔内的怒火,他玩味地欣赏女人紧张的表情,莞尔一笑:“也没有做什么,我好心给他安排船只想要送他离开,谁知他居然反咬我一口……”
他故意拉长尾音,幽幽看向女人,扯唇:“你猜我怎么惩罚他?”
傅希林心脏一紧,她的呼吸徒然变得有些急促,死死瞪着男人。
周井然去扫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男人,眼底闪着诡谲的光芒,无害的笑道:“当然不可能是一枪这么的轻易放过他。”
傅希林如遭雷击僵立在原地,她的面色十分煞白,眼底震惊,声音颤抖:“你杀了他?”
女人后面尾音上扬,明显带着十足的恨意。
周井然没有否认,他耸了耸肩,无辜的笑了起来:“像这种恩将仇报的人,留着有什么用?还有啊,外面都是找他的警察,与其每天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我也只是帮他一把而已。”
男人现在说话的语态,就跟她刚刚说周梅的事情一样。
他是在故意报复她,原封不动的把话还给她,也说不定,只是恐吓她而已。
思及此,傅希林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她看向男人,轻嗤一笑:“证据呢?你杀了我父亲的证据呢?”
女人倒是比他预想之中要聪明许多。
周井然不慌不忙的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手机,他划开屏幕后,亮给傅希林看。
是一段视频。
视频中,傅贺远双手双脚都被绑了起来,整个人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录视频的人朝他的肚子狠狠踹了几脚后,拎起了地上的铁棍,往他脑袋挥了一棍。
顷刻间,傅希林倏地闭上了眼睛,不敢看。
她呼吸急促,缓了缓,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蓄满了眼泪,狠狠的瞪着周井然。
她从来没有看到傅贺远这么狼狈过,而且他年纪大了,根本就禁不起这样的拳打脚踢,还有刚刚那一棍下去,肯定都要了他半条命。
周井然不紧不慢的关掉视频,笑道:“怎么样,眼证为实,现在信了吗?”
傅希林牙齿都要磨出血了,她抬手擦掉眼泪,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音线颤抖:“他现在在哪儿?”
周井然耸肩,不甚在意:“我也不清楚,可能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埋了吧。”
话音落下,傅希林突然把枪对准他,扣下扳机,“砰砰砰”连续开了三枪。
周井然其实早有预感她会因情绪失控而开枪,虽然已经有所准备,但还是没能幸免,被打中了手臂。
枪掉在了地上。
他吃痛的闷哼了一声,用力的按住自己出血的伤口。
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变得有些苍白,额间还密布着薄薄的细汗。
傅希林痴痴的笑了起来。
她突然把对准男人的枪口,指向了冬夏,勾唇:“你救她,不就是想利用她去对付陆河么?像你这样的人,注定了一辈子都是失败者,一辈子都是陆河的手下败将,永远都比不上他!”
“住嘴!”
周井然最忌讳别人拿自己跟陆河比了。
以前唐婉在世的时候有,现在唐婉离开了,还是有人喜欢拿他们作比较。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点不如陆河了。
不管是样貌,身份,还是家庭背景也好,他都可以和陆河抗衡,可是为什么每个人都选择了陆河?
唐婉是,就连他最亲的妹妹也是。
傅希林看到男人失控愤怒的表情,眼底闪着泪光,忍不住嘲弄的笑了起来:“我倒要看看,许冬夏死了,你要怎么去对付威胁陆河!”
言罢,对准冬夏的脑袋就要扣下扳机。
电光火石间,一声巨大的枪响,让空气一下变得无比安静,时间像是被胶水粘住了,凝滞不前。
冬夏紧紧闭着眼睛,好一会儿,察觉到了不对劲,才睁开了眼睛。
中枪的不是她,而是准备对她开枪的傅希林。
她错愕的看着不知何时倒在血泊里的女人,子弹直接穿过了她的脑门,鲜红的血不停的涌出来。
女人倒在血泊里抽搐。
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很大,眼底极度的震惊,似乎还不敢相信这一切。
周井然同样是一怔,他很快反应过来,倏地抬起头,朝二楼墙角的位置看过去。
苏秦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身份,也没有继续藏着,拿起狙击枪,光明正大的走了出来。
他已经从楼上下来了。
周井然捂着受伤的手臂,猜想这个狙击手十有八九应该是陆河的人。
如果女人现在被他救走了,那以后要再找到这样的机会,可就不太容易了。
想到这,他不动声色的去看了一眼冬夏,只是两秒的犹豫,他就捡起了地上的手枪,对准了冬夏的脑袋。
苏秦下台阶的脚步一顿,面容沉了沉。
周井然也顾不上手臂流血的伤口,他解开了绑住女人双脚的绳索,将她粗鲁的从椅子上拽了起来,然后拿她来做挡箭牌,枪对准苏秦,恶劣的笑:“千万别开枪,如果不小心误伤了她,你的老板可要心疼了。”
苏秦抿唇,缓缓的走下楼梯,站在那儿不动了。
周井然问他:“陆河呢?”
苏秦眸色一闪,他微微努了努下巴,指着男人的身后方,声音冷漠:“不是在那儿吗?”
周井然以为他是在故意骗自己,好转移注意力,并没有上当。
他绷唇:“我最后问一遍,陆河呢?”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下之后,突然有东西抵住了周井然的后脑,紧随着一道寡淡平静的男音自身后响了起来——
“他不是说了,在你后边么?”
周井然瞳仁剧缩,背脊蓦地一僵。
被他拿来当挡箭牌的冬夏听见熟悉的声音,不由的一喜,她一直害怕不安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她知道他会来,一定会来。
苏秦撞上周井然阴沉沉的眼神,默了下,无辜的耸肩:“我提醒过你。”
周井然蓦地捏紧拳头,他现在心里已经后悔万分,后悔自己的疏忽和大意,让好好的计划都打乱了。
他紧紧抓着女人的肩膀,缓缓转过身,面朝男人。
他的眼睛正好对上了漆黑冰冷的枪口。
陆河把枪移开了点,抵住他的太阳穴,微动唇:“疑神疑鬼不是个好习惯,如果还有机会,要记得改改了周总。”
说完,视线落在了被周井然抓住的女人脸上。
他不动声色的将她打量了一番,确定她没有受伤以后,来时路上一直暴躁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冬夏给他投去了一个安慰的眼神,她除了受到了一点惊吓以外,并无大碍。
周井然将这一切揽入眼底,他勒着女人的脖子,枪指着她的脑袋,勾唇:“现在才来,会不会晚了点?”
陆河瞥了一眼地上的女人,抿唇:“麻烦都已经解决了,现在只剩你和我之间的恩怨了,不正好么?”末了,补充了一句:“把她放了,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闻言,周井然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话,怒极反笑:“如果我不呢?”
他的眼神带着无惧的挑衅。
陆河默了半响,平缓的开口:“那就去死。”
男人的声音十分凉薄,如同隆冬的风,刮过心尖,所及之处都是冷意。
他是认真的。
周井然看出来了,他是真的会开枪。
现在的他已经面临绝境,前面是陆河,后面还有一个随时等候指令的苏秦。
逃不掉了。
可是就这样认输,他真的不甘心。
周井然紧紧握着手枪,手背上泛起了青色的血管,他的唇片抿成了一条平直的线,与男人一度僵持。
陆河似乎没有耐心陪他慢慢耗下去,他淡淡的问道:“你无所谓了,你妹妹也无所谓了吗?”
周井然一顿,还没有明白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他循着声源看过去,瞳仁一滞。
周梅被抓了。
她被沈一航带了进来,嘴巴被胶带封住了,只能“唔唔”的冲着他求救。
周井然倏地瞪向陆河,咬牙切齿:“你真卑鄙!”
“我们半斤八两。”
陆河波澜不惊的看着他,莞尔:“你抓了我太太,我自然要回点礼物给你,不然也太没有诚意了,你说是吧?”
“你……”
沈一航撕开了周梅嘴上的胶带。
周梅痛的直皱眉,随后冲着周井然的方向叫道:“哥,救我!”
她离开旧工厂以后没多久,就在路上被几个陌生男人截住了,然后就被人绑到了这里。
周井然握着枪的手一直在颤抖,因为太过的气愤,整张俊脸都涨的通红。
他忍了忍,压下了怒火,妥协:“好,我放了她,你也把我妹妹给放了。”
“好。”
沈一航担忧的看了一眼陆河,提醒他:“小心有诈。”
周井然这个人生性多疑狡猾,应该不可能这么轻易认输才对,他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陆河抿唇,看着男人,没有说话。
周井然缓缓松开了抓住冬夏的手,他眸色晦暗,开口:“我数三声,同时放人。”
“一、二、三……”
话落,冬夏直接被男人推向了陆河,后者稳稳的接住了她。
周梅也得到了自由,飞快的跑向了周井然。
陆河给冬夏松绑,看见她手腕上被绳子勒红的痕迹,顿了下,眸色晦暗,低声问了一句:“疼吗?”
冬夏扭了扭手腕,摇头:“没事,不疼。”她停顿了下,有些抱歉的说:“怪我太不小心了,才让他们有机可乘。”
陆河摸了摸她的脑袋,勾唇:“没事就好。”
周梅看见这一幕,恨得牙痒痒。
她紧紧握着拳头,突然听见身旁的男人开口来了一句:“会不会高兴得太早了点!”
她一顿。
不止她,冬夏也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