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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孟萋萋却没等到容珩再来。听说他最近被宫里头皇帝看的紧,到底是别国世子,楚国的皇帝对他多有防范,也是有可能的。故而想方设法拖住了他,以至于孟萋萋再也没看到过他,倒是容珩依旧风雨无阻的派人送东西来。
又过了几日,冬日渐深,接连下了几阵小雪。宫里恰逢皇后娘娘生辰,皇后邀请孟萋萋和盛嘉彦入宫一同庆祝。本来还邀请了孟老夫人,奈何老夫人身有旧疾,冬日更是难捱。终日躺在榻上,药汤都不离身的。孟宜莲也到了说亲的年纪,故而也没跟着去。
这日一道早,外头还在扑簌簌地落雪。孟府的管家就招呼人往马车上搬运给皇后娘娘的贺寿礼,不一会孟萋萋拢着白狐披肩与披着黑氅的盛嘉彦并肩走了出来,管家赏心悦目感叹一声:“我们府的二少爷和三小姐,当真是天底下最好颜色的人儿了。一对璧人儿呀!”
孟萋萋左脚刚踏上木墩子,忽而哎呀一声:“我的手炉没拿。”
白高在她身后听见,立刻道:“小姐等着,我这就回去给您拿去。”
他转身一溜烟跑进府内,孟萋萋与盛嘉彦便先上马车等候。
白高小跑着回到孟萋萋的院子,发现她的手炉并不在这。想起刚才出门前,孟萋萋是先折道去了盛嘉彦那儿,兴许手炉就忘在了他的院子里。于是白高又转去盛嘉彦的院子。
盛嘉彦院子里头的人都认识白高,见他来了,都道一声:“白大哥。”
白高点头,负手走进盛嘉彦的房间。因为他知道盛嘉彦不在屋中,所以什么也没多想,就那么直接推门进去了。
哪知他刚一推门,就发现阿容双手拿着一张人皮面具正要往脸上戴。
白高大惊失色,立在门口一时间忘了动弹。
阿容拿着人皮面具的手一顿,他抬起俊秀的面容,将真正的面貌展现在白高面前,危险地笑了一声:“被你看见了。”
“你……你是当初那个……”白高似是想起什么,指着阿容,声音都在发颤。
怪不得他当时见到阿容的时候,就觉得有些面熟。
阿容被他看见庐山真面目,倒也不急着解释什么,只双手一摊:“我本是不想对你做什么,但既然被你看见了,我也没办法了。”
白高由震惊转愤怒:“你这狼子野心的人!竟然易容藏在孟府,我看你居心不良,我现在要去告诉公主!”
“哦?”阿容略微挑眉,眼底陡然升起狠辣:“恐怕你没机会了。”
雪下得愈发大了。
孟萋萋靠在车壁上,看着一旁垂首烹茶的燕纱,嘻嘻调笑:“燕纱,你觉得白高这个人怎么样?”
燕纱提着茶壶的手一顿,诚恳道:“白高人挺好的,很踏实。”
“那我把你许配给他怎么样?”
燕纱的茶登时洒了一半出来,她抬起头,十分不情愿的喊了声:“小姐!您又拿奴婢打趣。”
“这怎么是打趣啦!我很认真的在问你呢。”孟萋萋凑过去:“白高对你的殷勤劲儿整个孟府谁看不出来啊,就比如刚才,我手炉落在了家中,本该你回去拿的活,他二话不说立刻抢了过来。这是雪天路滑,他心疼你,不想你多跑几步。白高平时对你也很照顾体贴,你怎么就不喜欢他呀?我知道,白高是矮了那么一些,但你不考虑考虑?”
如果没有阿容,白高的确是个可以让燕纱托付的人。燕纱是孟萋萋身边的大婢女,以后就算出嫁也比得上京城中那些五六品家世的嫡小姐,白高又得盛嘉彦和孟萋萋俩人的赏识,除了他天生身高差那么几分,旁的倒是没有大错的。而且白高肯吃苦,待自己又耐心,燕纱知道白高是个好的选择。可是,有了阿容这样的珠玉在前,她又怎么再把目光分给白高几分?
这样的心思她还不准备告诉孟萋萋,于是燕纱道:“奴婢想伺候小姐一辈子,小姐这就想赶奴婢走了。”
孟萋萋捧过热茶,喝的啧啧有声,最后她摆摆手:“罢了罢了,你既然没那个心思,我也不强配鸳鸯。只是我想着白高也跟在我身边两三年了,等年后就可以放他衣锦归家。但他要是不想走,想捞个小官做做也无可厚非,到时候他的身份起来了,想嫁过去的小姑娘多了去啦,小姐我才问问你的意思,既然你无意,那就算了。”
此时靠在一旁看书的盛嘉彦搁下手里的册子,两指掀开车帘,口气淡漠:“白高去了有些久了,怎么还未回来。”
孟萋萋直起身:“说的是啊,他也去了好久了。只是找个手炉,怎么这般慢吗?”
他二人刚要差人去寻,阿容却从府里不慌不忙的出来了。今日阿容特地穿了新料子做的袍子,人也精神几分。燕纱见了,娇羞的低下头去。
孟萋萋看阿容都准备妥当,不由得问:“你出来的时候没看见白高?”
阿容从容笑着回答:“见着了,白兄弟说他闹肚子,让公主和少爷不必等他了。”
孟萋萋哼了一声:“这个白高真是的,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了,还说带他进宫再玩玩呢。算了算了,我们走吧,别耽误了进宫请安的时间。”
盛嘉彦一直不开口,此时却带着细微的打量望向阿容:“你今日也准备了很久。”
阿容低首:“是,阿容头次进宫,想穿的干净妥当些,才不给少爷公主丢人。”
见盛嘉彦没再开口,阿容便坐在车辕上。马夫轻拉缰绳,便载着几人往宫里头去了。
皇后娘娘的寿宴在无梁殿举办。无梁殿居蓬莱湖中央,只能靠扁舟小船过去。
孟萋萋与盛嘉彦乘坐一叶扁舟,小太监撑着长竿在湖面上缓缓徐行。
一路上扁舟划过碎冰的声音清脆动听,湖面四周都停了站着侍卫的小船及习水性的太监。无梁殿四周悬挂了四个巨大的红色宫灯,远远望去整个无梁殿雕梁画栋,在皑皑雪天仿佛神仙洞府。
孟萋萋此时感到有些冷,习惯性的想要找燕纱要手炉,却忽然想起今天自己忘带了。这本是一桩很小的事,但孟萋萋心中猛地闪过一道光亮。
白高今日很奇怪,就算他身体不舒服闹肚子痛,可是他的个性也绝不会忘了自己交代的事。哪怕他自己来不了,也会托阿容捎带来自己的手炉。
可是白高竟什么都没让阿容带?
孟萋萋回首看向低眉顺眼的阿容,根本看不出他有什么破绽。
她只好压下心中疑窦,等到回府了再向白高问个清楚明白。
俩人刚下了扁舟,脚榻上无梁殿的台阶,三皇子谢元就带人迎了过来。
“来仪妹妹,盛兄弟,本皇子专程在这儿等你们许久了!”
盛嘉彦与他寒暄:“三殿下久候了。”
孟萋萋对着谢元就没有那么规矩了,只见她微微昂首:“天寒地冻的,三哥也不进去,回头冻病了,舅舅还要怪我的。”
“父皇哪里敢怪你!若是说你一句不对,你都恨不得把皇宫的顶掀翻了。”一道女声强插进来,谢瑶华扶着宫女的手,花团锦簇的被拥了过来。
孟萋萋冲她龇牙,谢瑶华不甘示弱,同样咧嘴对抗。
三皇子哈哈大笑,揽着盛嘉彦先行往前走:“盛兄面色不动如山,看来早已习惯我这两个妹妹见面就斗了。来来来,我们先进大殿喝一杯热酒暖暖身子。”
四人前前后后的正要进去无梁殿内,谁知身后忽而传来盘子落地声。
一名负责端送羹汤的小宫女立刻跪在地上,吓得发抖磕头:“公子恕罪,公子恕罪……”
孟萋萋回头看去,阿容崭新的衣袍上沾了明黄色的汤渍,他反倒不恼,只是从容不迫道:“没事,是我走得急了没看见你。”
三皇子知道这是盛嘉彦的人,于是还想着做主发落了这个宫女,但阿容率先向盛嘉彦请示道:“少爷,恰好这次进宫马车上还有一些旧衣,请容我先下去找个地方更换衣裳。”
盛嘉彦眼神微敛,最终点头:“早去早回。”
眼见着阿容又乘坐扁舟离开,孟萋萋收回目光。
谢瑶华嘟哝了一声:“这个阿容不如你上次带的那个小高子有意思,今日怎么没见你带他来?”
孟萋萋回道:“他突然闹肚子,来不了了。”
“真是可惜了,”谢瑶华吐了吐舌头:“要是他今天来了,我还想趁机找母后向你讨走他,也让他在我身边做几日的小太监。”
孟萋萋眼睛一瞪:“休想!做梦!要了也不给!”
殿内早已到了许多达官贵胄,盛嘉彦与孟萋萋还有三皇子、谢瑶华及另外两名皇子公主坐在了一起,连带着还有姚信和方燕绥。盛嘉彦坐下后抬首,余光接触到一抹打量的视线。他转过头去,二皇子见他看了过来,遥遥举杯,笑的一脸和善。
没过一会,谢崇明带着皇后王氏也到了。众人起身给皇帝请安,谢崇明第一时间奔到孟萋萋跟前,献宝似的道:“来仪,你好久不进宫了,猜猜舅舅这次给你准备了什么新奇的小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