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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羽拎着一包方便面从外面畏畏缩缩地进来了,他瘦弱的躯体侧身从狭长的过道通过向站在收银台的久保田和伍笛打了个招呼:“我回来了。”
久保田礼貌地回应了下,伍笛则一脸不屑地俯瞰着丹羽,那一刻丹羽的内心是受伤的。
“凭什么这个不守规矩的留学生态度如此高傲?明明错的是他!”丹羽的内心略过一丝不快,这种细微的表情还是被久保田捕捉到了。
“丹羽先生,你跟我来趟办公室我有话问你。”久保田看了一眼丹羽说,径直走向办公室。
“哦。”丹羽其实也已猜到八九不离十是跟伍笛有关,可久保田是他上司他不得不跟从。
“丹羽,我听伍笛说你俩上班的时候起冲突了?”久保田问。
“是的没错,那小子太不谦虚了。他明明没听懂日语却不懂装懂态度还很嚣张。”
“伍笛说以后不想跟你一块儿上班。”久保田试探性地问了丹羽。
“我也不想跟他一起上班,尽量错开吧。我对他已经孺子不可教也。”
“这不行,我们店那么小我们还是以和为贵吧。”
“我真的觉得很难跟他一起共事。”丹羽无奈地说。
“好吧,既然这样还是让店长来解决吧。你们的事我处理不了。”久保田说。
无能的久保田拿起手机打电话给五号门店的神村久一郎店长。
“店长,请问店长在吗?”
“在。什么事?”
“我们店的丹羽跟伍笛闹翻了,因为工作上的事。您能不能过来处理一下?”
“这点事都要我亲自处理?”
“对不起店长,实在太麻烦您了,但我觉得我的话对他们未必管用。您还是来一趟吧。”
神村久一郎放下电话,山川问什么事。
“丹羽与打工的留学生伍笛出了点状况需要处理。”
“又是那个伍笛?真难搞的一个留学生。”
“没办法,我去一趟。”
神村久一郎说完就从办公室走出来直接奔向狸小路四号街的札幌药妆分店。
“店长。”
久保田一看到神村久一郎就立马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怎么回事?”神村久一郎问。
“丹羽,店长来了。你跟店长谈谈。”
于是,丹羽又战战兢兢地急忙跑过来,对着神村久一郎就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店长,给您添麻烦了。”
“到底是什么事?”
“我今天上班的时候,让伍笛拖地,他没听懂我说的日语也不确认下直接错误地执行了。我事后提醒他还不接受。”
“就这么简单?”
“我觉得就是这么简单。”
“那为什么引起他情绪那么大的反弹并闹到我这里来?”
“可能跟他的个性有关吧。一直以来,他都不服从管教。”
“把伍笛也叫过来吧。”神村久一郎回头看了一眼久保田。
“伍笛,店长让你进来。”久保田推开卖场的门,朝站在收银台的伍笛招了招手。
伍笛进来了,瞄都没瞄丹羽一眼,径直向神村久一郎走去。
“店长,您找我?”对于神村久一郎,伍笛还是表现得相当通情达理。
“伍笛,你把那天的事说说。”
“好。那天,我正在跟林艾说话,丹羽就走过来在隔我还有一米多的位置命令我去拖地,他当时情绪很不好。我当时没仔细听,以为他是让我把购物篮放回原处,我照做了。没想到等我放篮子回来他就过来发脾气了,说他为什么吩咐那么久了我丝毫没动静。我说我做了,他说我做的不是他要求的,问我为什么不懂装懂为什么不知道确认。他当时态度超级差。我认为侮辱到我人格了,店长您可以调查那天的监控录像。”伍笛说完这些话的时候,似乎有些激动。丹羽看到了,也垂下了头。
久保田调出了事发当天的监控录像。
丹羽站在离伍笛至少一米五远的位置,且不是正对着伍笛,声音偏小,似乎脸上的表情僵硬。丹羽自己也看到了自己当天的表现。他自己先低头认错。
“对不起,伍笛。那天我态度不好,我想你赔礼道歉。”丹羽低下了头,鞠了九十度的躬。
伍笛哪看得了这个架势,他毕竟是个嘴硬心软的主,他也立刻低下了他高傲的头。
“哪里哪里,其实我也有很多不对的地方。”
正要进来喝水的林艾,于是看到了有趣的这一幕。
丹羽正对着伍笛坐着,两人剖心置腹地交谈。林艾有些受到惊吓,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神村久一郎看到两人终于和解,也露出你了舒心的笑容,只有久保田不是滋味,这可不是他要的效果。他俩和好可对他没什么好处。
林艾问伍笛,“你真的跟丹羽和好了?”
“和好了,他又不坏,就是办事不灵活死脑筋。我跟他其实也合不来,但既然他都认错了我就没必要僵着。”
“哦。”林艾百思不得其解,她觉得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神村久一郎走后,丹羽真的来到伍笛的身旁,破天荒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平日对丹羽爱理不理的伍笛,也饶有兴致地跟丹羽闲聊起来,而这一切在林艾看来都太诡异了。至少主动聊天这种事,别说对伍笛了,对其他员工丹羽都不可能去做的,这简直就是违法他自己原则的大忌。
久保田也饶有兴致地看着丹羽的表现,他觉得这一切都太奇特了。
终于等到丹羽下班,久保田就问林艾:“这伍笛是真的跟丹羽和解了吗?”
林艾没有正面回答,“也许吧。”
离开札幌药妆的丹羽其实内心悲戚,他不明白为何神村久一郎那么袒护伍笛,难道一个不遵守规则的人不应该被开除或者被教育吗?他拎着他的公文包,觉得这世界的一切都荒芜意义。家庭令他感到疲倦,公司公私不公,他不明白自己努力的前途在哪里。他不喜欢伍笛,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暴躁、不合群、不守规矩的留学生,可他无奈。他要保这份工作就必须得学会要其他人那样圆滑,他明白自己毕业二十多年一直穷困潦倒的原因,可他一直在努力啊。
他悲苦地笑笑,想起自己刚刚为了讨好伍笛失去原则讨好他的模样,就为自己感到一阵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