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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少廷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老爷子再凶狠，面对儿媳妇的时候就会怏下来。重重哼了一声，韩老爷子转头，不理会韩少廷夫妇。
“妈，我回来了。”韩少廷见韩老爷子没有动静，就转身往楼上走，刚好在楼梯口和唐敏碰面。韩少廷见唐敏神色憔悴，就知道他父亲的头痛一定很厉害。“我爸怎么样了？”
“在书房里。”唐敏提起韩霖就生气了。“好好一个人，就是不肯听我的话。”
“妈，你别担心。”宋令姿上前，安抚两句：“我和少廷劝劝，说不定就去看医生了。”
唐敏看到宋令姿有点意外，稍微一想，又觉得正常。“把你们叫回来，会不会影响你们？”
“怎么会？”宋令姿扶着唐敏往前走。“听说爸爸病了，我和少廷都很担心。”
唐敏闻言，露出一丝歉然的笑：“让你们担心了，事情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严重，就是我的心……”
“妈，我明白的。”宋令姿理解唐敏，枕边人头痛，只怕唐敏的心更痛。“上次我病了，少廷也急得不得了。将心比心，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唐敏有一丝诧异，没有想到宋令姿会这样说。刚才，她还真的担心宋令姿会不高兴，以为自己没事找茬，故意把他们夫妻叫过来。“他爸爸这是老毛病，只是这次痛的比以前厉害。”
韩少廷在前面走，已经推开了书房的门。
韩霖坐在书桌后面，双手抱着头。
“爸。你怎么样了？”韩少廷关切地问道，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了的关心。
“少廷？”韩霖抬起头来，看着韩少廷，眼神变得温和起来。“你回来了？你妈也真是的，怎么把你叫回来？我的头痛是老毛病，不碍事的。”
“什么不碍事的？”韩少廷十分不满。“你看你，眼睛都红了，额头都冒汗了。”
韩霖闻言，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唉，你也知道的，我看了很多医生，他们都说我的脑子没事，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爸，再去看一次。”韩少廷望着韩霖，轻声求道：“就当为了我和我妈。”
韩霖望着儿子关切的眼神，叹息：“不是我不去看，是看了也没用。这些年，你妈跟着我担惊受怕的，就怕我哪天……少廷，你现在已经这么大了，万一我真的有什么好歹，你把你妈接出去。你要是担心她妨碍你，就帮她买一套房子，搁在你们夫妻的附近，不碍你们的事情。”
“爸……”韩少廷喊了一句。“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儿子是这种不忠不孝的人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韩霖沉默了一会儿。“我只是知道，你们年轻人有你们自己的世界。你妈跟着我半辈子，我不想让她下半辈子……”
“爸，你要是真心疼妈的话，就不要说这些话。”宋令姿开口道。“妈很担心你，你别让她这样担心你。再说，子女再好，始终不如身边的人贴心，你才是妈最亲的人。”
韩霖望着妻子秀美的容颜，出不了声，静静发呆。
唐敏走上前，在他身边蹲下来，握住他的手：“霖，当着孩子的面，我就大胆地说几句话。这辈子，我跟着你，从来没有后悔过一次。你当初和我结婚不是发自内心的，这点，我一直清楚。可我希望你明白，我们是夫妻，你不舒服，我会跟着不舒服，你病了痛了，我的心会更痛，会更加不舒服。就当是为了我，为了少廷，你再去看看，就算治不好，好歹让我们安心点，是不是？”
韩霖握紧了妻子的手，喉结动了几下，最后说出声：“我明天就去看，你别这样。”
“你说的是真的？不是敷衍我？”唐敏的眼里露出些许的笑意。“有你这句话，我今天晚上就安心了。”
“爸，妈。”韩少廷搂着他们，低声道：“我还想着，等我和令姿有了孩子，你们帮我们带孩子……”
“令姿有了吗？”唐敏露出惊喜的眼神，韩霖的眼里也多了一抹期盼。
宋令姿倒退两步，脸上飞起红霞，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害羞。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们一直在努力。”韩少廷生怕唐敏误会了，急忙解释。“我就是希望你们多保重身体，以后能帮忙凑孙子，凑孙女。”
唐敏和韩霖的眼睛里难掩一股失望，对他们来说，拥有一个孙子和孙女是他们晚年生活最期待的一件事。
宋令姿的眼中也有一丝黯然。
韩少廷站在原地，忐忑不安，心中十分后悔自己说了这句话，惹了彼此都有些不自在。
“老爷，夫人，薏米莲子汤已经煲好了，是趁热喝还是搁一会儿再喝？”一个佣人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趁热喝，难得大少和太太都在这里。”唐敏带着一丝揶揄的语气说道，惹得韩少廷连连摇头。“要是再等一会儿，人都走了，还喝什么？”
唐敏见韩少廷一副不认同的样子，才懒得理儿子，坐在宋令姿的旁边，轻声细语：“有时间就过来玩，我们婆媳说一些贴心话，不用理他们爷儿俩，一个比一个让人操心。”
宋令姿浅浅一笑：“妈，你现在只管操心爸的事情，少廷的事情，我会尽心尽力的。”宋令姿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全心全意的，没有一丝一毫造假。
“好孩子。”唐敏十分高兴，笑着道：“有你在，我身上的担子就轻了很多。想我年轻的皮肤多好，你看我现在的皮肤多差？还不都是为了他们父子俩，才把自己熬成这样。”
韩霖看不下去，忍不住戳破唐敏的谎言。“令姿，你别听她一面之词，她年轻的时候，皮肤也不比现在好。那个时候，国家穷，她天天要干活，皮肤怎么会好？哪像你们现在，要保养品有保养品，要美容院有美容院，这皮肤保养的水灵灵，完全是不能比的。”
“好歹那个时候年轻，皮肤滑，紧实，也没有什么斑点。嫁给你之后，天天操心，这皮肤一天比一天差，现在老了，老人斑都开始出来了。”唐敏忍不住对儿子儿媳妇吐糟起来。“如今，你还时不时地犯头疼，弄得我三更半夜都睡不着，皮肤能好到哪里去？再说，令姿这个年代是不能和我比，可我们的儿子懂得心疼老婆，你懂得心疼吗？一出门，大半年都不见你，孩子大了，都认不出你是他父亲。”
宋令姿和韩少廷相视一眼，暗想，轮到他们老的时候，会不会像这对夫妻一样，开始翻旧帐，算老账？
宋令姿不自觉地伸手握住韩少廷的手，眼里的笑意在蔓延。或许，翻旧帐也是好事，两个人只要有算不清的帐，才能不断地纠缠。否则的话，古人不会说，无冤不成夫妻，就是有了拉扯不清的关系，两个人才能过下去。
唐敏和韩霖斗了半天的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儿子和儿媳妇都在自己身边，尴尬地住嘴，不再说话。
韩少廷看得出唐敏的尴尬，笑着道：“妈，上次我和令姿挑的衣服，你喜欢吗？”
“喜欢。”唐敏提到这个就高兴，用一种挑衅的目光瞥向了韩霖，似乎向他炫耀儿子的贴心。“你买的衣服，妈都喜欢。”
韩霖本来还想嘲笑唐敏两句，谁知道，一抹剧痛袭来，他再也忍不住，眉头紧紧皱起，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落下来。怕出声吓着唐敏，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咬牙承受这种痛楚。
“爸，你怎么了?”宋令姿第一个发现韩霖不对劲，惊叫出来。
韩霖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没……事，老……毛病！”
韩少廷急忙跑到韩霖的身边，一只手抓住父亲的拳头，失声喊：“爸，你是不是很难受？我们现在就去医院！”说着，他就预备弯下腰，抱起父亲去医院。
韩霖一把抓住儿子的衣领，忍着剧痛道：“不要，吃药。我吃药就没事。”
“药？什么药？”宋令姿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惊慌失措地问唐敏。
唐敏神色凝重地看了丈夫一眼，最后从书柜里拿出一罐药。“这是止痛药。”说完这句话，唐敏就像被人抽走力气的，整个人变得怏怏的，一点精神也没有。
宋令姿握着止痛药，有点心惊。这种药吃多了，对神经有损害的。
唐敏看到宋令姿这种反应，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止痛药对神经有损害，她不是不知道，只是，这些年，韩霖都是靠着这种药物支撑下来，就忍不住苦笑：“这些年，看了很多医生，大家都是开止痛药给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宋令姿望着婆婆一瞬间老去的容颜，心有戚戚焉。或许，痛的人，从来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看着自己的爱人深受病痛折磨，作为妻子，必定是感同身受。
或许宋令姿眼里的怜惜，唐敏感觉到了，她忍不住握住宋令姿的手，带着一丝悲伤道：“他们男人是不会明白的，但是身为妻子的你，一定会明白我的感觉。”对一个女人来说，尤其是传统的女人而言，男人就是家里的主心骨，顶梁柱，要是知道这个主心骨和顶梁柱，随时会倾倒，换成谁，谁的心理都不踏实。
宋令姿坚定地看了唐敏一眼，点了点头，无论如何，他和韩少廷都要想办法劝说韩霖去治病。将手里的药递给了韩少廷，宋令姿又用力地握一下唐敏的手，试图给她几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