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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伯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眼里的寒意,就像千年不化的寒冰。“你知道你姐姐为了你,做过什么事情吗?她曾经为了你,拒绝唐佑三次求婚,甚至要和她妈妈一起回乡下,就是怕你看到她,想起你妈妈的死。我告诉你,这件事,从头到尾,错的人是我,我不该娶你妈妈,更加不该生下你这个孽障。”
“我是孽障?”肖丽的眼里散发出漫天的恨意。“如果不是她半路出现,抢走我的一切,我会这样吗?”
“她到底抢走你什么东西了?”徐伯看着这个女儿,恍如陌生人。“自从她回来之后,我自问没有一丝一毫亏待你。或许,你觉得我对你这个女儿不再是独一无二的疼爱,但是,她也是我的亲生骨肉,我不可能把你当公主一样娇宠,把她弃之如履。阿丽,是你太贪心了,独占欲太强了。你当初说喜欢唐佑,我有阻止你吗?公平竞争下,是你输给你姐姐,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我输给她?哈哈哈,真是笑话。”肖丽至今为止,都不认为自己输给那个村姑。“分明是你们给了唐佑暗示,否则的话,他没有理由选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丫头。”
徐伯望了唐老爷子一眼。“你现在亲眼看到了,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不相信。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反思,当年,我是不是对这个女儿不够好?如今,我算是真正明白了,就算我对她再好,她也觉得我不好,因为她的心里有一个黑洞,怎么填都填不满她的缺口。”
唐老爷子从肖丽的身上,看到了唐利君的影子。他疼爱唐利君,将她捧在手心里疼,吃穿都是最好的,排场也不输于唐骏。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给了唐利君无尽的遐想,以为自己可以当女王,高高在上,却不明白,权势对一个女人来说,不是最好的归宿。何况,就算真的要争权夺势,也不该把目光放在唐家这个地方。
“对,我是贪得无厌,不过,你那个女儿,也不见得是什么好货色。”肖丽想起自己当年小小一个计谋,就弄得他们夫妻失和,最后,双双命归黄泉,就忍不住想笑。“他们到最后还不是成了一对怨偶?唐佑或许一辈子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不能信任他?其实,说白了,就是因为她自卑,她懦弱。她以为唐佑娶她,只是同情她而已,真是一个可怜虫,一辈子都弄不清楚自己枕边人的想法。”
“所以,你觉得你的阴谋诡计得逞了吗?”徐伯暗忖,若是换成几十年前,听到女儿这样说,他或许会气得吐血,如今,他早就放开了。“如果我告诉你,唐佑的死,不是你姐姐造成,你会怎么想的?”
“你胡说!”肖丽无法接受道这个理由。“如果不是她让唐佑分心的,唐佑是不会死的。”
“唐佑是死于内斗。”唐老爷子在旁边插了一句。“是有人要他死在战场上,他才会误踩地雷的。”事后,韩唐两家查出真相后,亲自送了那个人上了前线,死在战场上。
肖丽的呼吸加重了,手指尖紧紧掐住自己的手心。“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早就和好了?”
“夫妻吵架,从来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的。”唐老爷子望着肖丽,眼里划过一丝残忍,“他们早就和好了,至于你后来,特地跑到你姐姐面前去刺激她,她也不是因为你的那些话选择去死的。”
说完,唐老爷子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封遗书。“这是你姐姐写给我的,她说,她怕唐佑太寂寞了,就想去地下陪他。她希望我能亲手抚养他们的女儿长大成人,给他们的女儿找一户好人家。可惜,那个孩子却因为我的一时疏忽,才会被你冒充佣人带走了。”
这也是为什么,唐老爷子偏宠唐利君的原因,他把唐佑女儿的那一份,也加到唐利君的身上去。唐利君是真正集三千宠爱在一身的人。
肖丽倒退了几步,无法相信,她始终活在自己的幻想。她一直以为唐佑死前一定是不快乐,的,而那个村姑也一定是抱着悔恨殉情的,谁知,结果却是恰恰相反的。他们那么相爱,爱到其中一个人死了,另外一个人也会跟随左右,这样一来,就显得她的爱情是那么的卑微,那么的可怜,那么的苍白。
徐伯看着眼前的女人,双手合十:“一切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是你太过执着了,才会半世凄凉。”
肖丽摇头,眼泪簌簌落下来。“不是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唐佑和她,一定是怨偶的,他们怎么可能幸福?怎么会幸福?我要他们生生世世,都活在彼此的怨恨之中……”
唐骏望着眼前有点癫狂的女人,不禁摇头。像她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永远都希望别人绕着她转,一旦生活不如她的意,她就会把怨恨投射在别人的身上,认为别人是不幸的制造者,却没有反思过,她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徐伯站起身,身上的袈裟垂在地上。他望着自己的女儿,眼里最后的一丝亲情也消散了。“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放过别人,其实就是放过自己。”
“爸。”肖丽突然想起了那单官司,急忙抓住徐伯的手,哀求道:“爸,你救救我吧,我不想坐牢的,不想的。”
徐伯慢慢地将自己的手从肖丽的手中抽出来,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并不为肖丽的话所动。“每个人做错事,都该受到惩罚,别说我现在出家了,已经不是当年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就算现在,我依然高居要职,也不能放任你为非作歹,祸害一方。”
“可我是你的女儿,你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肖丽冲着徐伯的背影喊道。
“你是我的女儿吗?”徐伯轻声问道。“我只知道,我的女儿徐丽,在很多年前就死了,她在她母亲出车祸以后,就已经死掉了。至于我的另外一个女儿,多年前也自杀身亡了,我不过是个孤家寡人。”
痛失爱女,又面对另外一个女儿做出一系列丧心病狂的事情,徐伯才会彻底看破了红尘,选择脱下军装,躲在这里修行。他想,就算不能洗去他的罪孽,至少,要帮他死去的妻女超度亡灵,让她们早日轮回转世或者早登极乐。
肖丽听到徐伯这样说,怔住了。自从她母亲出车祸后,她整个人就陷入了痛苦深渊中,为了报复自己的父亲,她选择改姓,改了母亲的姓氏,却没有想到,这一件事情,居然成了他们父女关系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肖丽想上前,用自己的亲情打动徐伯,可唐骏拦去了她的去路。“抱歉,时间到了,你该走了。”
肖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走掉,然后被唐骏架着离开了寺庙。她在上车前,最后看了寺庙一眼,终于明白了,就算唐骏让她留下来,也是徒劳无功的。她的父亲,早就把她遗弃在这个世俗中,从此不管她的死活。
这一次,肖丽真切地感受到被遗弃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人被卷入了巨大的漩涡中,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在漩涡面前,完全使不上劲。那种漫天卷过来的孤独,就这样彻底淹没了她,肖丽第一次发现孤家寡人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将肖丽送走,唐骏来到了法院的门口,问了韩少凡的下落,就直接往他的办公室走去。
一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就看到韩少凡正盯着电脑飞快地打字。唐骏将手里的便当放下来,道:“工作狂,吃饭了。”
韩少凡不理会唐骏的话,继续打字。等他打完了一段文字后,才转头望着唐骏道:“你怎么来了?当了副市长,我发现你的工作是越来越清闲了。”
“如果你有个非常能干的上司,你就会觉得,你的工作根本就是一个装饰门面的道具。”唐骏含笑道。
“秦峰?他这么能干,把你的事情都抢去做了?”韩少凡有点不相信,这个混小子,该不会是自己找借口吧?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能干了,还是要衬托出我的无能和平庸,反正呢,我现在手头上是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的。”唐骏说完这句话,就把话题转了一个方向。“我今天来,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爷爷准备认回洋洋了。”
这下子,轮到韩少凡吃惊了。“你确定这个消息准确?”
“为什么不准确?”唐骏摊手道。“别忘了,我才是唐家未来的接班人。”
韩少凡眯着眼睛,对唐骏道:“你小子,肯定有条件,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唐骏没有掩饰自己的来意,笑着拍了韩少凡的肩膀一下。“果然是兄弟,我这点想法,还真的没有办法逃出你的眼睛。”
“说吧。”韩少凡抽出一支雪茄,放在嘴里叼着,手里把玩着打火机。
“我的要求很简单,我会给高洋洋一份家产,但是,她不能介入唐家的权力中心。”或许唐利君的事情,给唐骏留下来阴影,他现在非常排斥有女人介入唐家的管理阶层。
“你的意思是,高洋洋只能拿到唐氏的分红和利润,但是,不能参加股东大会和参与唐氏集团的决策。甚至于,她对唐家的事情也没有话语权,对不对?”韩少凡很快就领悟到了这个道理。“如果是这样,她回去做什么?做你们的摆设品?或者,由着你摆布,嫁给一个对唐家有用的人吗?”
唐骏闻言,心口一窒,似乎没有想到韩少凡的话会如此刻薄,“那你到底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