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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一种心病
“如此就有劳莫姑娘了。”高夫人浅浅颔首。
丫环端来两张绣凳，又有丫环端来了茶水。
莫离在床前坐下，伸手搭在高夫人的手腕上。触手的冰凉让她一愣，不过，心里也明白，她这产后失血过多，体虚血亏，体温是会冰凉一些。
来高府的路上，两个丫环已经向她讲了高大夫的情况。
莫离心中已有几分想法。
蹙眉听脉，过了半晌，莫离松开了手，动手去掀被子，却不料高夫人紧紧的抓住被子不放，一脸防备的看着她，“你要干什么？”
孙妈妈也是吃了一惊，上前拉开了莫离的手，面色不善的瞪着莫离，“你别动。”
子苓皱了起眉头，刚想开口替她解围，这时就听到莫离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众人皆愣，不明她这是怎么一回事？
床上的高夫人则是羞了脸，恼怒的瞪着她，伸手指着房门口，“你出去，我不需要替我诊治。”
莫离敛起了笑，一脸严肃的看着高夫人，道：“如果高夫人这么不配合，不用你说，我也会出去。”
“你？”高夫人没有想到她竟是如此嚣张，一点都没有将她这个官夫人放在眼里。
子苓扛着医药箱站在莫离后面，低敛着的眸子涌上几分笑意。
也就这个丫头，天不怕地不怕。
不愧是她们未来的当家主母。
“高夫人，你不配合我，我就无法查出身子不适的真正原因，无法对症下药，你就无法根治。”莫离看着脸色渐缓的高夫人，又道：“望闻问切是大夫诊断病情时，必须要做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前面的大夫才一直没有治好你的病。”
“我？”高夫人垂下了头，沉默不语。
孙妈妈护在了床前，不悦的道：“你不就是一个大人请来的大夫吗？你若没有本事就算了，说这些东西做什么？”
高夫人姓苏名舒，苏家在京城也是大府人家，只因苏舒是庶出的小姐，所以才嫁给了小小知县高浩。
不过，刚刚也能看出高浩对苏舒很好，夫妻间的感情应该不错。
莫离没将孙妈妈的敌意放在心上，而是打铁趁热的继续劝高夫人，“高夫人，你还这么年轻，又刚喜得麟子，高大人又对夫人的身体焦心虑肺。难道夫人就不愿意把身子养好，一家人过着幸福的日子？”
“想！我想！谁说我不想的？”高夫人落下了眼泪，抽泣的着道：“可是，我这破身子，怕是没多少时日了？”
莫离闻言，摇摇头，笑道：“也就是月子病和女子病而已，服一些药，做一段时间的针炙很快就会好的。”
“真的？”高夫人喜出望外的抬头看过去，“当真？”
“当然！不过前提是你得配合。”莫离看着一只枯瘦的手抬了起来，轻轻的扯了扯孙妈妈的衣角。
莫离嘴角的笑意溢了出来，心想：“真不知这些古人怎么想的？不让看，她怎么诊断？怎么下药？”
大家都是女子，她有的，难道自己没有？
“好，你来检查吧，你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在莫离所说的幸福蓝图的诱哄下，高夫人终于同意让她检查身体。
莫离点点头，动手放下床帐，扭头吩咐一旁的孙妈妈，“麻烦妈妈点盏灯过来。”
孙妈妈看了一眼高夫人，见高夫人点头，她这才去点了油灯，撂开床帐走到莫离身边站定，替她照明。
“高夫人，咱们都是女子，而我又是大夫，你不必紧张，放轻松一点。”莫离掀开被子，拉开她的单衣，露出布满妊孕纹的肚皮。
她抬目朝高夫人看去，就见她立刻扭头朝里望。
莫离心里有些明白了，她这分明就是产后抑郁症。
“高夫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这些妊孕纹并不丑。它们是一种美好的回忆，它们会记住你和大人恩爱的日子，也会记住你怀胎十月的不易，记住你感受到孩子在肚子动时的甜蜜。”
闻言，高夫人惊讶的扭头朝她看了过来，见她嘴角溢着暖暖的笑容，她的眼睛又大又亮，灯光映在她的眸中像是两个小小的太阳，照暖了她的心。
她伸手抚上肚皮，回忆着孩子在肚子里时的感觉。指腹传来的感觉不再紧致，不再滑嫩，触手的是微微的凹凸感，像是在肚皮上布满了树枝。
“这个地方曾经孕育了一个可爱的孩子。这些妊孕纹就像是无数扎在地上的树根，它们努力的扎在这里，只是为了孕育那棵未来的大树。”
莫离继续开导她。
一般这种人都是自己走进了自己编织的网里，然后越挣扎网就束得更紧，直到把人困在里面出不来。
这其实也是一种心病。
“天下所有母亲都是伟大的，她们孕育出生命，也孕育出未来。孩子是你和高大人的爱情结晶，而这些是你们相爱的证明。如此，你还觉得这些纹不好看吗？我虽然是初见高大人，但可以看出他真的很爱夫人。”
高夫人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一旁举着灯的钱妈妈看见了，不禁喜饮而泣，单手抓住莫离的手，兴奋的道：“夫人笑了，夫人终于笑了。”
莫离扭头看了她一眼，道：“她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说着，她看向高夫人，笑了笑，“高夫人，你说是吧？”
高夫人点点头，看着孙妈妈，道：“奶娘，对不起，苏舒让你担心了。”
闻言，孙妈妈豆大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用袖子胡乱的擦拭着，咧嘴笑道：“没事！只要夫人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又是这样的笑容。
莫离不仅被她们眼泪中的笑容感动了，脑海里就浮现了莫老太的脸。
她初来乍到，刚醒时，莫老太就是这样哭着笑。
这样的笑容，她毕生难忘。
“谢谢你，莫姑娘。”高夫人看着莫离，由衷的道谢，眼底的灰心已经一扫而空。此刻，莫离才发现她有一双清亮的大眼睛，微笑起来时，眸底就像是有两汪湖水在荡漾。
“高夫人，你真漂亮。”敛回心神，莫离笑道。
高夫人愣了一下，然后脸唰的一下红了，嗔了她一眼，道：“莫姑娘更像是仙女下凡，心更美，将来也不知谁有福气娶莫姑娘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