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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长孙倦衣在说谎,她想想觉得并不是不可能的。苗秋秋和长孙倦衣见了多次,长孙倦衣从来不把解药的事说与苗秋秋听,更不用说让苗秋秋一睹解药了。她是不愿意给苗秋秋看,还是手中并无解药呢?更何况,自己只是一颗没有出身没有靠山的无用棋子,她大可利用完苗秋秋,不顾她的死生,让她死掉。
如果是沈晏婴在说谎,可他为什么要骗自己他有解药,并且要把解药给她吃掉呢?他真的很在乎自己心中对他的评价吗?他分明是那样一个不重视她的人,她在他的手中,不过是一颗随时可以扔弃的棋子。再者,他一旦解了苗秋秋的毒,他就不怕,苗秋秋带着齐力格的宝藏,逃得远远的,天涯海角不相见么?沈晏婴必然深知自己是被逼无奈才入宫为后。既然如此,他骗自己,动因何在?
绿竹跟了自己这么久,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苗秋秋心里也是内疚的。她不愿去争沈晏婴的宠爱,也不愿意交涉乱七八糟的关系,当了皇后之后,一无沈晏婴的垂青,二无各家各户的赠礼。就连头一天抵达西昭,收买小公公的财物都是绿竹自己出的。
突然间,苗秋秋觉得自己好窝囊啊!为什么白白浪费了皇后这个位置呢……
大概是不愿吧,她只想离开。
可是她连累了绿竹……
看着她痛苦煎熬的样子,苗秋秋束手无策。她知道那是一种怎样非人的折磨,与其让这些虫子在身体里肆意妄为,还不如来一把刀刺死自己来得痛快。
她的余光忽的瞄到绿竹努力移动的手臂,她的身侧,便是碎掉的茶杯,尖利带芒,看上去霎是骇人。
“绿竹……你不能想不开!这毒在我身上发了两回,我这不都熬过来了么?醉生毒发前前后后不过几个时辰,你再熬一熬,就过去了!”苗秋秋先她一步把碎片扔到一边,被瓷刃割了手也毫无感觉。
“绿竹,我知道你能听见的。你要是死了,我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你帮我那么多,我还没来得及报答你呢!我陪着你,你别怕,再忍忍!”苗秋秋心头酸涩不能自制,眼里盈升水雾。透过萌萌的泪意,她看到绿竹依旧滚来滚去,骨节碰到坚硬的地面,发出咯吱的声响。
看着她被毒物折磨的样子,苗秋秋起了恻隐之心。
那便死马当活马医!她宁可相信沈晏婴手中有一颗醉生的解药!她就可以把解药分成两半,一半给绿竹,一半留着自己吃。
“你撑住,千万不要寻死!沈晏婴说他今天会把解药给我!我会把解药分你一半的!我们两人都好受些!”
回应她的只有绿竹模糊不清的呻/吟声。
她沉默了几秒,再抬眼看着绿竹的时候,声音坚定:“不行,我等不到今晚了。我现在就去找他。你要坚持到我回来!我带着解药回来!吃了药,你就再也不会痛了!你要是答应我,就勾勾手指。”
她的视线在绿竹一双手之间流连,努力不放过她的每一个小动作。
绿竹努力勾了手指。
苗秋秋这才破涕而笑,抚了抚她被汗浸湿的头发,言语间带着一丝狠辣:“活着才是最好的。活着,才能在未来的某一天,报复。”
景元殿里檀香袅袅,沈晏婴命人开了所有的窗户,外头有一丝的动静他都知道。
苗秋秋尚在百米之外时,他便让李章退下,去内侍司准备明日护送苗秋秋出城的事。
“是,陛下。”其实李章几乎把所有的事务都解决了,他总是如此,早早地完成所有的任务,安安心心伺候主子,这一点陛下合该心如明镜。
既然沈晏婴都吩咐了,自己没有不去的道理。李章满心的疑虑,在走出景元殿时全部打消。
他看到皇后娘娘从远处跑来,满头大汗,风尘仆仆。
李章暗自笑了笑,拉紧了景元殿的门。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李章朝苗秋秋行了一道大礼。
苗秋秋连忙扶起李章,煞有介事地道:“李公公以后见了我不必多礼。一来我是晚辈,二来,我马上要离开西昭,不是你们的皇后娘娘啦。”
李章觉得苗秋秋说这话,不仅是对皇帝的大不敬,还折李章的寿,连忙又跪了下去,颤抖道:“娘娘千万不要说这种话!娘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贵之身,李章就是百岁也要给娘娘行礼的!还有,娘娘……您离开了西昭,也仍然是西昭的国母呀!陛下把娘娘送去齐尔托,不是……”
他说及此处,景元殿的大门“嘭”的一声打开,靠门之处,并没有人。向里望去,只能看见沈晏婴沉稳如山的背影,他的袖子微微晃动。
所以是……风吗?而且是极其强劲的掌风才对!
苗秋秋忽的替他紧张,这人扮演了两年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别今儿个给暴露了呀!
她仍是想知道李章接下来的话是怎样的。“李公公,他把我送去齐尔托,不是什么?”
李章面露难色,求饶似的看着苗秋秋。苗秋秋心里大概明白现在的情况,道:“既然陛下不让人多说,那我就不听了。李公公快快起来吧。”
李章颤颤巍巍地爬起来,一溜烟跑着退下了。苗秋秋环顾景元殿周围清幽的环境,深呼吸,仰着头走进这个不知安危的深渊,拉上门。
“朕知道你会来。”他言语间竟有一分得意。
苗秋秋眸色一沉,“我不只是为我自己来的。”
他侧头对苗秋秋勾勾手指,“朕知道,你还为了你那个小丫头。”
苗秋秋犹豫了会儿,还是朝他走去。
“朕还知道,今晚,朕会身中幻药,皇后会救朕于水深火热的苦海中……”他扬起一抹笑意,墨黑的瞳里映出苗秋秋惊恐万分的脸。
苗秋秋心里几乎凉透了,苦笑道:“陛下绝非神机妙算。我只想问,陛下到底在我天青殿周围安插了多少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