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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回房,门外立时便传来敲门声。萧冷儿连忙弄乱衣衫和头发,故意磨蹭片刻这才呵欠连连模样去开门。馥香浓神色焦虑站在门口,门一开立刻紧紧扯住她衣袖:“你方才有没有听见琴声?”
萧冷儿大大白她一眼:“大小姐,现在什么时候了?琴声?我还鬼乐咧。就算您老做梦梦见,又不是甚噩梦,干吗不自己好好享受还跑来扰我的清梦?好吧再退一步就算你讲义气要跟我一起听,那这时辰也没选对嘛,至少也要在……”
“行了!”不耐烦打断她,馥香浓转身离去,口中尤自低喃,“他怎会与人合奏?但除了他,有谁能弹出那般乐曲来……”
待她走远,萧冷儿这才松口气,关上房门,想起先前那少年仙姿,花月般眉眼,不由心中一热,杵在门边静静发起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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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桑楚看萧冷儿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道:“昨夜没睡好?”
萧冷儿无知无觉摇了摇头,依然端着茶盏站在一旁有一头没一头地打瞌睡。一不小心睡过了头,身子一倾,虽然被庚桑楚及时接住,但手中茶盏却直端端向着原镜湄身上倒去。
原本悠闲喝茶的大美人吓得立时跳了起来,刚一起身,茶盏已四平八稳躺在她方才坐椅上。拍了拍胸口,原镜湄没好气瞪萧冷儿:“就算昨晚去和心上人偷会,今天也不用这样魂不守舍吧?”
明明是两人之间再平常不过的一句斗嘴话,萧冷儿却莫名其妙红了脸,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大美人胡说八道什么。”
见她模样庚桑楚虽有些奇怪,却也不愿多问:“要不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原镜湄立时反驳:“她现在是当丫头又不是当小姐,这不明摆着偷懒。”
原本并没什么想法要前去坐下的萧冷儿一听这话立刻大咧咧抢占最好的一块地盘,还不忘抛给原镜湄一个挑衅的媚眼,这才闭上眼睛养神。没睡觉自然无甚丢脸,但总不能说自己就傻呆呆站在门口想美人想了一整夜,那还不被他们几个笑死,况且……
她眼睛张开一条缝,偷偷向庚桑楚瞧去,哪知庚桑楚正目不转睛望着她,吓得赶忙紧紧闭上眼睛,心慌意乱,又再莫名其妙红了脸。负气想到,即使他半分不在意,自己也不愿他有任何误解。
庚桑楚不由自主胸口有些暖意,手中折扇摇得愈发清爽。
原镜湄看得没好气,正好见香浓走过来,翻翻白眼道:“怎么,他今天又不过来?”
萧冷儿心中一跳。
馥香浓却不答话,径直坐下:“有什么事?”
那人不过来早已是家常便饭,怕香浓委屈,倒也无人多问。庚桑楚冲原镜湄点点头。
镜湄坐直了身道:“这两日收到好几封密报,尽言他们都已准备妥当。我派出的探子也回报各大门派十有八九都已来到洛阳。少林、武当、峨眉、崆峒、昆仑等各大派掌门都齐聚扶鹤风风云盟之中,但风云盟乃中原圣地,守卫太过严密,无法得知他们的行动。”见馥香浓在凝神听着,续道,“今日一早接到总坛密报,圣君不日将前来。”
萧冷儿听得心中一震。
馥香浓皱眉望着庚桑楚:“你前几日说……”
“我今日要说的就是这件事,”折扇轻扣桌面,庚桑楚笑道,“武林大会之前,我必斩那二人于剑下,作为恭迎圣君前来的礼物。”右手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划出两个人名,笔笔清晰,却似并不在意他们三人之外的另一个人。
萧冷儿微微睁眼,不由一笑,庚桑楚自是心思缜密,但孰高孰低,到了那一日,自见分晓。
原镜湄仍有疑虑:“你确信此番做法不会影响到武林大会?”
庚桑楚微微一笑,唇畔光韵如水:“中原武林若能团结如此,我楼心圣界又岂能存活至尽?”
原镜湄痴痴望他,良久浅叹一声:“你的决策,从未出过半分差错。”
庚桑楚不再答话,转向萧冷儿笑道:“睡着了没?”
萧冷儿没好气撇嘴:“你们在这吵个不停,我哪能睡得着?”
庚桑楚忽然来了兴致,问她道:“你觉得我方才的话可有道理?”
睁开眼,萧冷儿目中光彩湛湛,笑如春花烂漫:“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有幸得问心殿下视为对手,殿下既能使楼心圣界空前团结,我为什么不能让中原武林各派尽去隔阂?”挑高了眉,炯炯望他。
原镜湄轻哼一声:“让中原武林各派消除隔阂,你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萧冷儿笑意盎然,悠悠道:“在楼心月与庚桑楚之前,要让楼心圣界上下一心,又何尝不是痴人说梦。”
仔细瞧她半晌,原镜湄摇了摇头:“萧冷儿,你说,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是不是该现在就杀了你,要你永远不能再踏出这里一步?”
“你说呢?”萧冷儿笑笑,抬头懒洋洋望她,目光一分分收紧,“今日若你我身份对换,我此刻一定毫不犹豫一剑杀了你!”
原镜湄“呛”地拔剑。
萧冷儿笑指自己纤细脖颈,原镜湄抬剑便刺,毫不留手。
皱眉,庚桑楚折扇轻点送剑回鞘,并不多看镜湄一眼,拉了萧冷儿起身,笑道:“有两日没见到你家那两个丫头,只怕你想念得紧,我们这就过去看看。”不容她说话,领着她径自离开。
明知结果必是这般,看手中秋泓似剑光,原镜湄依然发呆半晌。
半晌,馥香浓突然问道:“方才若没有问心阻止,你真会杀她?”
静思良久,原镜湄缓缓摇头:“问心现在不杀她,是想留着这个难得的对手。我怕的是,此女非凡,留着她,问心总有一天会当真不忍再杀她,届时她便成为我们极大的阻力。”
“你为何不自己动手杀她?想来问心不至怪你。”
原镜湄垂首不语。
馥香浓摇头轻叹:“你不但全心全意信任他做的任何决定,也不忍做任何让他心中难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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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缓缓前行。
半晌,庚桑楚皱眉道:“方才你为何要对湄儿出言相激?”
萧冷儿回头看他一眼,唇边笑意略有些嘲讽:“那你呢?你敢说,方才那一瞬间,你心里没有杀我之念?”
庚桑楚不答反问:“你真想让我杀你?”
萧冷儿不语,心里却闷得有些难受。
庚桑楚摇扇叹道:“即使我有杀你之念,也绝不会在眼下。那日你答应我的要求留下,心中便该知道,总有一日,你也会想着要如何来杀我。”
萧冷儿咬唇:“那也是你逼我。”
“不错。”庚桑楚颔首,“我望你莫要再为这些事困扰了内心。萧冷儿,我要留下的不是一个只会悲春伤秋的女人。”
萧冷儿抬头,恨恨道:“不能随心所欲,甚至连自己真实的心情也放在次要,我为何要如此委屈自己!”
“那是你亲口应允我!”庚桑楚声音蓦地拔高,眸色暗下去,“现在即使要反悔也晚了。你现在这模样,莫说我,便是湄儿几人中任意一个,也杀你有余。萧冷儿,你莫要叫我失望。”
吸一口气,萧冷儿正色看他:“若我当真叫你失望,你会如何?”
折扇倒转,抵她喉间,庚桑楚淡然道:“你我相交一场,我不忍你死于旁人之手,自会亲手杀你。”
半晌,萧冷儿颔首:“我明白了。方才只是一时气话,你莫要放在心上。我答应你的事,自会说到做到。”脚步突然一滞,她看着不远处那一角黑衣闪过,那是……
庚桑楚心中疲惫,挥了挥手,不愿再多说。
一路沉默无话,不多时已到依洛二女所住的芳草居,洛烟然正在院中修剪花草,见两人到来,连忙兴高采烈迎上去,拉了萧冷儿手,面上浅笑温文如玉。
庚桑楚见到洛烟然也甚是高兴,抛开心中郁结柔声笑道:“洛姑娘这几日可还安好?”
洛烟然笑道:“公子每次来此都嘘寒问暖,烟然委实感激不尽。”
萧冷儿撇撇嘴:“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洛烟然尴尬看庚桑楚一眼:“公子……”
庚桑楚折扇轻摇,浅笑如玉:“无甚。萧少爷心情不畅快,在下能当她的出气筒感到莫大荣幸。”
瞪他一眼,萧冷儿挽着洛烟然进屋,却见向来把摔桌子摔碗当成每日一乐的依大小姐只撑了俏丽的脑袋瓜闷闷不乐坐在窗前。当下向洛烟然做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来到依暮云身后,气沉丹田,杵到依暮云耳边大叫一声:“哇!”
“啊!”
“哐当!”
“哎哟!”
当下萧冷儿、依暮云、洛烟然三人都是一脸无辜瞪着另外两个人。依暮云摔着手,洛烟然跺着脚,萧冷儿心虚地脸转在半一旁。
庚桑楚惊叹地望着三人。第一声自然是依暮云的惊叫,第二声却是依暮云高高跳起时一不小心左手重重摔向桌面上的茶壶,不巧那茶壶落下时就不偏不倚砸在正走过来的洛烟然脚上。
庚桑楚心情实在忍不住要好起来:“我们家萧丫头当真是大大的了不得,君子动口不动手,古人的话果然大大的有道理。”
瞪他一眼,萧冷儿目光讪讪瞧向这屋里另外两人。
洛烟然想说什么,最后也只一声叹息:“你呀。”
依暮云原本立时就要发飙,一听到庚桑楚声音,心思却刹那之间全部转到他身上去,三两步蹦到他面前,充满希冀地看着他:“怎么样?”
见她模样,庚桑楚心中暗叹一声:“我今晚会去找他,到时自会转达你的心意。但他究竟见你不见,就不在我的控制范围之内了。”
依暮云连连点头。
庚桑楚想了想,向洛烟然道:“洛姑娘,你若在这里住得太闷,也可以告诉我,我自会抽时间陪你到处去走走。”
洛烟然一愣,瞟了眼一旁分明快乌云盖顶却又拼命掩饰的萧冷儿,忍笑道:“烟然在此甚好,公子关怀,烟然心领。”
庚桑楚一时却也不明所以,只当她当真不愿出去,便道:“既然如此问心也不勉强,姑娘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问心明日再来探望姑娘。”说罢看向萧冷儿。
萧冷儿心中虽不舍,但今日心情实在不怎么好,又不愿让二女担心,只得离开。又想到这么些日依暮云心中就只有她那心心念念的心上人,不由很是有些妒意。
两人出了门去,萧冷儿立时板着脸道:“今天本少爷心情不好要一个人去逛逛,你不许反对不许跟来不许说不。”
庚桑楚叹一口气,两人闹别扭,却也只如平常吵闹一般,他心知她不愿两人为那些事生了嫌隙,心中怜惜:“在下不敢反对不敢跟着也不敢说不,只有一点,你去哪里都成,但千万不能往西边走。”说着拿出一物塞入她手中,“你向来不喜欢认路,到时若找不着回来的方向就放这个,我自然会来接你。”
萧冷儿嘀咕道:“什么不喜欢认路,你不用说这么好听,明知我左右不分,谁知甚西方是哪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