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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后山便遇奇门阵法阻隔,洛烟然只当又是苏奉北搞鬼,却听江若瑜叹道:“家师多年沉迷五行八卦之术,平日里无事便在后山中诸多布局,我等弟子都不识得,因此许早已被师傅告知不得擅入后山,怕我等误入阵法,会有危险。我虽然跟师傅最久,但对这阵法之列也全不熟识,今日若非万不得已,又怎敢带二位妹子前来冒险。”
蹲下身留心观察半晌,萧冷儿道:“此阵法演变自伏羲六十四卦中第十四卦‘火天大有’。”
江若瑜大喜:“冷儿懂得这阵法?可知如何破解?”
萧冷儿也不答他,只是独自思索半晌,又捡了跟树枝在地上涂画半晌,方笑道:“此卦卦象为‘离上乾下’,若我没有猜错,破解的关键就在左前方的那株兰花。江大哥,你若不介意的话,便由我说,由你进阵破了这阵法如何?”
江若瑜连忙点头。
“按照我说的方位走,万不可行差踏错。”萧冷儿停顿片刻,凝神道,“树枝处左转,直走向前,遇石堆右转,再转右……”
如此在阵中转了一会儿,江若瑜终于走到左前方那株兰花处,正要拔起它,已听萧冷儿叫道:“不要拔上来,运功震碎它!”
江若瑜内力甚为深厚,闻言也不多问,便自暗中运功一掌下去,直打得那株兰花根叶四散,连同地上泥土也跟震飞起来。眼见阵中无甚反应,萧冷儿这才松一口气,擦汗笑道:“你这师傅当然半分也没有惜花之意,竟连一丝活路也不留予这兰花。”
江若瑜也笑道:“若这花是颗金元宝,师傅定然只让我们轻轻拿起来,再退还给他。”
三人同时失笑。杜云山爱商爱财,那是天下皆知,为此也不知受多少同僚朋友耻笑,他却丝毫不以为意,仍是恨不得每日抱着一堆银票和账本入睡。
不再多言,江若瑜领了二人从后门悄无声息进入。三人除了萧冷儿,另外两个武功都算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但萧冷儿武功虽不怎样,身上却向来是一大堆整蛊法宝,自然少不了迷药之类,三人一路进去,撂倒几个巡逻的弟子,倒也颇为轻松。到后院弟子房之时,有些房间里还有微微的亮光,江若瑜心头发热,不由自主便抬步走过去,却被萧冷儿及时拉住:“这房中住的定然不是青城派的弟子。”
江若瑜不解。
再拉着他后退一步,萧冷儿解释道:“我们从山下一路上来,见到不少青城弟子与天门的弟子一道游说小门派中人,本还有些不解。现在看来,苏奉北却是抓了一半的人,再放一半的人,那些挂在大门口的尸体,想来便是威胁那放了一半的人为他做事,否则只怕被抓的一半也会有被杀的危险。因此青城中剩下的弟子,只怕此刻都还蹲在地牢里。”
想起一路上来遇到的同门,江若瑜仍是不能释怀:“他们为何不设法联络我们,却要助纣为虐?”
“若非他们设法通知,我们远在洛阳如何能及时得到消息?”萧冷儿无奈,“庚桑楚手段,苏奉北至少也能学到一两层,想必除了关押的杜掌门和一干门人,放在外的弟子,也是每人被逼服毒什么的,江大哥,你实在不该怪罪于他们。”
江若瑜默然。他倒不是当真怪谁,但咋逢巨变,他心中纷乱无措,对门人是忧是怪,也不过给自己找个依托。萧冷儿和洛烟然明知他心中不好受,倒也不再多说,便自继续前行。
青城派地牢颇大,几乎占了门中地下一半,几面环山,却只有唯一的通道。三人明知其中定有埋伏,却也不得不进去。这地牢另一处奇异就在出口虽只有一条,但入口却颇多,杜云山和江若瑜的卧房之中便分别有通下去的密道,此路想必苏奉北却是不知。
吃痛的揉了揉屁股,萧冷儿艰难起身,拍掉身上灰尘,怪不得是有进无出了,却和洛阳那地道有异曲同工之妙,说是密道,三人根本是直接摔下来,再恨恨瞪一眼头顶,萧冷儿心中甚是郁结。
身上早已换上天门弟子的衣服,三人运气这般好,刚拐几个小弯便见到苏奉北带着一行人从地牢中走出来,待他们走远,三人对望一眼,连忙继续向地牢深处行去,此刻苏奉北刚走,地牢中防备想必甚为松懈。三人一路低着头,见机放倒一干巡逻弟子,终于再最后几个牢房处见到杜云山身影,虽是清瘦不少,但闭目坐在牢房之中,身板挺得笔直,看模样倒是没有受伤。
心中激动,江若瑜抢前几步低声叫道:“师傅!”只叫这两个字,声音已微微哽咽。
杜云山浑身一震,猛地睁眼,看到江若瑜却是又忧又喜,颤声道:“瑜儿,你怎的……”
挥剑去斩牢门上铁链,江若瑜咬牙道:“徒儿来迟,累师傅受苦,这就救师傅出去!”
萧冷儿凝神看杜云山面色,道:“杜掌门,那苏奉北可有逼你服毒?”
杜云山这才注意到萧洛二女,怔然道:“萧公……萧姑娘,洛姑娘,二位怎的……”
“我们与江大哥一道来救杜掌门。”萧冷儿打断他话,“武林盟大队人马随后就到,杜掌门不必担忧。掌门应当知晓,若有杜掌门在苏奉北手中,我方便是进退两难的局面,希望杜掌门立即跟我们一道离开。”
杜云山默默点头。
好不容易砍断那铁链,江若瑜连忙扶了杜云山走出来,萧冷儿再次问道:“杜掌门,那苏奉北可有逼你服毒?”
想说什么,杜云山最终摇了摇头。
看他欲言又止模样,萧冷儿心知有问题,眼下却不是犹疑的时候,与江若瑜一左一右扶了杜云山,断然道:“无论何事,都出去再讲。”
忽听一人大声笑道:“你以为你们还出得去吗?”笑声中一人转出来,却是刚刚出去的苏奉北。
萧冷儿挑了挑眉。
苏奉北续又笑道:“看来这杜老儿面子还真不赖,竟劳得萧前盟主与洛龙王的千金一同前来相救,本座心中甚是叹服。”
萧冷儿似笑非笑看他:“苏门主神机妙算,我倒也佩服得紧。”
苏奉北挥了挥手,便是一列弓箭手转出来,数十只箭对准四人:“现在我只要一声令下,四位立时便要被刺成马蜂窝,本座劝几位还是乖乖回牢房里呆着的好。”
萧冷儿偏了偏脑袋,笑道:“哦?苏门主还真是舍得下本钱,问心公子辛苦训练出的弓箭队,竟被用来对付我这三脚猫功夫之人,委实惭愧。”
苏奉北笑道:“二殿下点名要本座无论如何拿下萧前盟主,只说擒萧前盟主一人,抵得上武林盟一半援兵。二殿下如此盛赞,阁下莫要妄自菲薄。”
“这庚桑楚可当真瞧得上我。”萧冷儿喃喃道,“可惜本公子向来不信邪,那自然是宁愿被射成一个马蜂窝的。”
苏奉北脸色一变,见萧冷儿忽然又抬头冲他笑道:“苏门主可还记得上次令郎不自量力,妄想与我烟然比武,结果却是惨败,想必令郎心中甚不服气。”
这当口她却突然说起这般不相干的事,苏奉北想起庚桑楚一再交代此女诡计多端,武林大会上自己又亲自见过她的机智,一时心中警惕,只是留神瞧着她不吭声。
“你看我作甚,我又打不过你家公子,只是——”萧冷儿面上笑容更是灿烂,“小爷向来不做亏本生意,就算要变马蜂窝,也要有人陪同才甘心。”她这句话还没说完,洛烟然就已经动了。
苏奉北全没料到洛烟然身形竟有如此之快,快到他不及反应,等到他能够开口的时候,却已经开不了口。
洛烟然还是站在原处,一身的男子粗衣,容色却依然动人,就好像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但是她手中已经多出来一个人。
这人原本就一直跟在苏奉北身后,他却不曾注意。但他一到了洛烟然手中,苏奉北立刻就认出他来。因为这原本就是他最熟悉的人,同样易了容混在人群当中的苏世琰。
苏奉北一张脸早已铁青,盯着苏世琰又气又恨:“你怎会在这里?”
苏世琰脸色同样好不到哪去,正要开口,已听萧冷儿笑道:“这问题不如便由我来替令郎作答好了。那日除了烟然,令郎眼见就要坐上盟主之位,结果却被我这毛头小子耍了一通,想必心中更不服气。从苏门主处得到我必定提早前来相救杜掌门,于是便打定主意要亲自抓到我,以血前耻。却又碍于自尊心,不想被苏门主知晓,于是便易容混在人群之中,只想有机会便亲手捉了我。谁知,”她耸了耸肩,笑道,“不巧我先前看见苏门主一行人时,一眼便认出苏公子来,既然如此,自不好平白放过这挡箭牌。”说到最后三个字时看眼前一排弓箭,想到他今日倒成了名副其实的“挡箭牌”,不由扑哧笑出声来。
苏奉北仍是想不通:“你说你早已看到世琰,但从你们进来之后,你与洛烟然一句话也不曾多讲,她却又是怎生知晓?”
萧冷儿看洛烟然一眼,复又转过头来柔声笑道:“我与她之间,即便只多看一眼,也胜过旁人废话十句。”
苏奉北再说不出话来。
萧冷儿望了苏世琰笑道:“怎么样,苏公子,连着两次栽在我姐妹二人手中,这回可算服了?”
苏世琰冷哼一声,却不多言。
怀中摸出前两日从洛烟然手中赢回的图穷弯匕,在苏世琰脖子比了又比,萧冷儿悠然笑道:“苏门主倒是说句话,今日到底是放我四人不放?”匕锋停在苏世琰血脉处,笑靥直耀得阴暗的地牢中满室生辉,“或者苏门主想要舍了苏公子,晚年再生一子继承香火?”
这话却是有些毒了,但萧冷儿一想到此人为庚桑楚做尽坏事,便怒从心起,只觉自己骂得算轻。苏奉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终于挥了挥手,见众弓箭手都垂下手去,这才恨恨道:“现在可以放了世琰罢。”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白他一眼,萧冷儿没好气道,“放路,放我们出去。我不像你这等人不顾信义,安全之时自然放了你儿子。再啰唆,我现在就杀了他!”匕首一弯,已在苏世琰脖子上勒出血痕。
又是心疼又是着急,苏奉北咬牙挥手:“你别伤害我儿子,我这就放你们出去。”急急向前喝退一干弟子。
示意江若瑜扶好杜云山,五人从容向地牢外走去,苏奉北纵然着急,但鉴于儿子的安危,却也不敢跟来。
匆匆行到青城派门外,萧冷儿方自松一口气,已听江若瑜惊叫一声,她连忙转头,却是杜云山吐出一大滩血来,心中吃惊,上前一步把他脉息,迅速冷了心。
江若瑜又急又气:“怎么样,冷儿,我师傅可是中毒?”
“这般霸道的毒,哪里是苏奉北能下得了。”喃喃数声,萧冷儿低声喝道,“鬼鬼祟祟的臭丫头,出来!”
一人应声出来,蓝衣如画,娇靥如玉,除了原镜湄原大姑娘却还有谁?已听她便走便啧啧笑道:“问心说的果然没错,区区一个苏奉北,哪里拦得住咱们机智百出的萧大美人?久违了,好冷儿。”
萧冷儿一见她便觉头痛:“原镜湄,又是你。次次坏我好事都是你,当真冤魂不散!”
原镜湄耸了耸肩:“那也没法子,谁叫你次次也要坏问心的好事。如何,小美人儿,要么眼看着杜云山毙命,要么乖乖跟我走,两条路任你选。”
江若瑜拔剑怒道:“我这就杀了你这妖女!”
“哎哟我好怕,”原镜湄捂嘴笑道,“有杜掌门为我陪葬,倒也不枉此生。”
江若瑜气得说不出话来,洛烟然仍是押了苏世琰静静立在一边,杜云山纵然想说话,但他此刻虚弱,又哪里说得出?
萧冷儿叹一口气:“庚桑楚也当真舍得,为了抓我,竟要你独自前来冒险。”
“却又有甚办法。”原镜湄也叹一声,风情款款,“此行问心不在,武林盟若你有坐阵,他如何放心得下。”
她最后一个字说完,萧冷儿只觉浑身血液都已凝固。
庚桑楚,不在其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