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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萧冷儿一行人,那日圣沨回来向三人说出那消息之后,当下四人歇息一宿,第二天早上便出发往最北边行去。
圣沨武功再高,带着三个娇滴滴的大姑娘,那速度想当然怎么也快不起来。好在得知那消息过后,萧冷儿相当于吃下一颗定心丸,倒也不若前几天焦躁,便自一路说说笑笑北行。及到中午时分也只一边走一边吃些干粮。萧冷儿不欲几人陪她这般赶,但洛烟然几人心中却俱知她表面虽淡,实则心里恨不得插了翅膀飞上赤霞峰去找到楼心镜明,倒也都不理会她那停下来歇一歇的提议。
四人直行到太阳落山之际,往前行吹在脸上的风越发凛冽,圣沨看一看附近,终于道:“昨日我便是在此遇到那位老人家。”
三女闻言对望一眼,据想到天色已经这么晚,那老人今日就算在此,这会儿只怕也早已离开,如此难不成竟是白走了一天?咬了嘴唇,萧冷儿心中沮丧,却极力不愿表现出来,几人都已陪她累了一天,难道这时才来责怪谁谁耽误了时间?
看她模样,洛烟然和依暮云心中都不好受。圣沨四处查看,却忽然“咦”了一声,他声音方落,已听前方一阵低低的歌声传来。
当下几人又惊又喜,萧冷儿立时抬脚往前跑去,果然不出几步,便见前方的大石上一位灰衣灰毡的老人正在坐在那里哼歌,脚下摆了一个背篓。
圣沨上前,同样不掩惊喜之色:“老人家,你怎的……”
他如此说,萧冷儿几人立时知道这老人必定就是他昨晚遇到的,互望之下,心中欢喜,几乎要跳起来。
老人捻须笑道:“我老人家是看你这小伙子倒也有几分好处,昨日那神色,分明还想着今天来寻我,但临行之际,却不曾开口要我今天来此等你。这地方无甚人迹,我若不来,岂非让你白跑一趟。”却又摇头道,“但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走路竟如此之慢,害我老人家在此等了整天。”
望身后三位姑娘一眼,圣沨不由有些讪讪:“我……”
老人目光随他往后,扫过萧冷儿面上时,却不由顿住,捻须道:“这位姑娘,跟之前那一位……”
此时自然闹不得别扭,萧冷儿忙道:“她是我娘亲,老人家,我娘独自一人,她的去处,还望您能告知我。”
“那位夫人的去处我却不知,但……”再看她一眼道,“相逢即是有缘,这天色也晚了,四位若不嫌弃,不如跟老头子回村一趟。”
四人连忙点头,老人便站起身来,欲去拿那背篓,却已被圣沨抢先拽到手里:“老人家,我帮您背。”
老人点一点头,也不多言,便当先向他们来时那条路行去,走了一段不算短的路程再转弯去。洛依二女行在中间,萧冷儿却跟圣沨走在最后。见她面上表情变换,时而惊喜时而担忧,圣沨不由握住她的手:“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找到你娘的。她又聪明、武功又高,想来不会出什么事。”
“就算武功高如你和雪珞,若贸贸然闯入紫峦山,只怕也要吃大亏。”萧冷儿愁道,“照传言来看,那赤霞峰地势与紫峦山相近,但其中凶险只怕更甚,我怕的是她急于求胜,反而……”
圣沨想一想道:“你也会说赤霞峰地势与紫峦山相近,萧夫人在紫峦山一住二十年,想来闭着眼睛也能轻易上下山。一理通而百理通,你莫要太忧心。”
萧冷儿仍是蹙眉不语,却忽听走在前面那老人笑道:“这姑娘的担忧也不无道理,老头子那日见到那位夫人,但觉她心中郁郁,定然有极挂心之事,又见她得知赤霞峰走向之时惊喜神色,正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那夫人想来是要吃些亏的。”
萧冷儿闻言神色更是难看,洛依二女正怨这老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却再听他笑道:“不过也不用担心,我瞧你母女俩都是秀外惠中,灵气逼人,俱是有福之人哪。”
几人垂头不语,萧冷儿却忽然抬起头来朗声道:“不错,她的运气一向很好,这一次想来也不会差。我心里从来都只当她轻易将我送人,那是半分也不疼惜我,直到如今才有些了解了她对我的感情。我真心念着她,她必定不会出事。”
她声音清朗,信心十足,圣沨三人原本都觉希望渺茫,此刻听她这般说,便不由再次振作了精神。均想道萧冷儿脑瓜子素来最好用,她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
老人回头看一眼萧冷儿,却有些意外。照理她才该是最惶然无助那人,谁知片刻的忧虑过后,她竟还能立时冷静下来叫其他人振作精神。倒是小瞧了她。
五人回到老人的村子里时,月亮早已挂在梢头。
“可像个大饼了,就是不能吃。”萧冷儿喃喃道,“这么圆,不知今天又到哪一日了?”
倒无人怪她煞风景,但一听到“大饼”两个字,当下洛依二女只觉走了一天的饥饿无穷无尽的涌进了腹中,依暮云最是不顾惜形象,已自抱着肚子呻吟出声。
“今天十四,可是个好日子。”看俱都饿得东倒西歪的四人一眼,老人笑道,“看你们这模样,叫伊那看到只怕又要训我,还是先去老头子家填饱肚子吧。”
四人自然求之不得。
老人一回到村里,便似比方才开朗健谈许多。交谈之中四人方知老人的名字叫达木措,他方才提到的伊那,便是曾去过赤霞峰的那位百岁老人了。
简单吃些东西过后,达木措立时又要领着四人去伊那家中,倒是萧冷儿有些迟疑:“现在都这样晚了,老人家只怕早已歇下,咱们去打扰他,也不大好,不如明天在……”
“你这姑娘心地倒好,”达木措眨一眨眼笑道,“但只怕明天便要来不及了。”
见他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萧冷儿倒也不再多说,毕竟她想要赶紧找到楼心镜明,那是比任何人更甚。
一路走过去,各家都已熄灭了灯火,唯独走到那伊那的门前时,不但油灯明亮,主人家甚至还坐在门口。
不必介绍,萧冷儿四人看一眼也知道那老人必定就是伊那。能活到百岁之上的人,毕竟不太多。
“你们终于来了。”伊那言道。
四人面面相觑。
达木措这才笑道:“伊那是咱们村子里的祭司,他今天一早便跟我说,村里会有客人到访。老头子一时好奇,这才又跑到昨日那里去等你们。”
萧冷儿几人自然不信这话,但大半夜的这老人并没有睡觉,似乎当真在等他们。依暮云想一想笑道:“那为何不是老人家你早已告诉了伊那昨天遇到圣沨的事,伊那这才知道我们会来?”
翻个白眼,达木措冷笑道:“你当老头子我是吃饱了撑的,一有人问路就带来见伊那,这些年来寻找赤霞峰的没有几千也有几百,老头子还不得累死。”
这么一说好像也有些道理,四人对望一眼,萧冷儿走上前道:“伊那,您见过我吗?”
伊那并不抬头,只道:“你与你母亲,都是有缘之人。”
萧冷儿一怔。
“佛度有缘人,你若当真想寻找赤霞峰,伊那便告诉你那去路。”
萧冷儿连忙道:“我娘月前独自前往,我左右也放心不下,必定是要走这一趟,还望伊那能告诉我。”
伊那抬起头来,目中竟无上年纪之人一贯的浑浊,目光精细,瞧得萧冷儿心中一震:“你告诉伊那,想上赤霞峰,是为了何事?”
迟疑片刻,萧冷儿道:“我娘此番前来寻找赤霞峰主人,只因我身体不好,她想为我求药。而我一路跟来,最紧要是为了我娘,剩下的原因,自然也是为了自己。”
达木措听得一怔,想到,这姑娘说话可当真实诚。
依暮云插口道:“伊那,什么人才能叫有缘人呢?”
不待伊那回答,达木措已呵呵笑出声来:“每月十四来到此处的,便是所谓的有缘人。这位姑娘和姑娘的母亲,都正好赶上了这一天。”
萧冷儿恍然:“难怪之前你说十四是个好日子,”忽然却又悟出另外一层道理,“难不成上赤霞峰的道路……”
“正是。”伊那点头道,“每月唯有十五月圆之夜,能寻到上赤霞峰的道路。”
四人闻言对望数眼,心中暗叫好险。
这村子里甚少有外人,伊那和达木措都颇为喜欢萧冷儿四人,当下回屋中闲谈半宿,第二日清晨,伊那向达木措交代了具体行程,便自由达木措领了四人出村去。
萧冷儿好奇道:“上个月我娘来此,也是达木措给她领路?”如此说来,这几十年上赤霞峰之人想来都由达木措领路,他那日为何又要跟圣沨说那路程他并不识得?
达木措看她一眼道:“那位夫人可比你几个来得爽快,向我问了路,便独自一人行去。”似看穿她内心所想,又道,“你可莫以为天底下到处都是有缘之人。这几十年来,加上你母女二人,能上得赤霞峰的也不过三人而已。”
四人又再咋舌。
“只可惜……”达木措欲言又止,终究喟叹一声,“第一个人十年前上山去,至今不曾下来。”
这是从侧面劝他几人不要上山?四人对望一眼,各自都是一笑,看到达木措对他们几个,倒是真心喜爱。
依暮云道:“你怎知就没有其他人不通过你与伊那,自己寻到了上山的道路?
看她一眼,达木措笑道:“一会儿咱们到那里之后,你就明白为什么连我也不知道上山的道路了。”
还装神秘呢!依暮云撇嘴。
将她反应看在眼里,达木措笑一笑,也不再多言。
倒是萧冷儿望了远处耸入云霄的层层高峰,对那雪景悠然神往,问道:“达木措,你见到过天山的雪莲吗?”看他失笑模样,又补充一句,“是开得正好的那一种。”
达木措笑道:“老头子在雪山底下住了几十年,自然是见过的。我瞧你这小姑娘最多十七八岁的模样,莫非也见过?”
摇了摇头,萧冷儿颇有些遗憾:“便是没见过,才要问达木措,那情景可是非常美丽?但愿我这一次行程顺利,下得山来,还能见到雪莲?”
“老头子见过雪莲开花的情形,那可真是……”达木措挠一挠头,为自己不知如何形容而笑得有些讪然,看旁边认真倾听的圣沨,眨眼笑道,“小姑娘一个人,还是和这个像雪莲花一样美的少年?”
萧冷儿怔了怔,直觉便摇了头,沉默半晌方轻声道:“以前我和一个人约定要来天山看雪莲,他也答应过我。但……不知以后还有这机会没有?”
此言一出,圣沨面上光彩便不由自主黯淡三分。
那达木措偏生不是个见好就收的主,兴致勃勃问道:“小姑娘的心上人竟然不是这个美少年?天底下还有比这少年更好看的男人?”
萧冷儿原本不愿多说,倒被他两句话勾起兴致来:“为什么我们四个人一起,达木措非要认为我和圣沨才是一对?又为什么我说跟旁人一起约好,那便一定是我的心上人?最重要的是,为什么我喜欢的人一定要比圣沨更漂亮?”
洛依二女听得猛点头。
“这少年唯独看你的眼神,与看另外两位姑娘不一样。”达木措眨眼笑道,“而姑娘你说起约定那人的眼神,与少年看你的眼神如出一辙。还有,那人如果没有这少年漂亮,你又为什么要选择一个丑的来喜欢?”他语间颇有些困惑。
眼神……她已尽量做到心平气和,却仍然是那般容易就被人看穿?萧冷儿苦笑,喃喃道:“美和丑……达木措一定没有喜欢过什么姑娘。”
“谁说没有!”达木措脖子一梗道,“老头子年轻的时候喜欢的可是咱村子里最美丽的姑娘。”
“那最后也一定没娶到人家。”
依暮云撇嘴,逗得洛烟然掩嘴轻笑。
达木措倒也不生气,挠头破有些困扰道:“她后来嫁给别人啦。”那模样好像到现在也没想通姑娘为什么不选他而要嫁给别人。
几人大笑。
笑完过后,萧冷儿颔首道:“达木措说的也有道理,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在你眼里,自然便是全世界最美。”回忆半晌,缓缓道,“跟我约定好的那个人,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只觉连脑子都停止转动,只是反复的想到,天底下竟然有那么好看的人呢。”
那种反应,不管她看他多少次,认识他多久,只要他对着她笑,仍然是最能杀伤她的武器。
圣沨闻言眸色更黯,但萧冷儿的心,此时早已被另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人填得满满。
走了大半日,达木措脚步终于在两座看来并无甚特别的山峰脚底下停住。看了半晌也没看出甚稀奇来,依暮云道:“就是这里?”
“就是这里?”达木措点一点头,转向萧冷儿,“你可懂得五行八卦之术?”
萧冷儿颔首道:“达木措还有甚吩咐,只管说出来便是。”
“那玩意儿我可不懂,伊那也不懂,伊那说是赤霞峰主人交代的。”达木措讪讪道,“所以其实咱都不知道具体该怎么上山,一切都看几位的机缘。”
这个达木措,之前还当他装神弄鬼,原来是根本一窍不通!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萧冷儿道:“请明言吧。”
“要笑就笑出来么,老头子可不怕人笑。”达木措嘀咕,眼见萧冷儿脸色已变得分外不好看,连忙拉着她蹲下身,寻了跟树枝在地上涂画起来,萧冷儿几人连忙聚精会神看着。
看得半晌,依暮云和洛烟然都不懂得五行之术,只瞧得云里雾里,萧冷儿却已瞧出些门道来:“就这些,没有别的说法?”
达木措道:“伊那下山时,赤霞峰主人便只给了他这一幅画,旁的一句话也不曾交代。”
萧冷儿若有所思,半晌道:“多谢你,达木措,我领悟虽不多,但想来也能够试上一试。”
“祝你们几位好运了。”拍拍她肩膀,达木措叹道,“你几个年轻人,老头子喜欢得不得了,希望你们能平安走这一遭。”
“多谢你,达木措。”一日一夜相处,达木措为人古朴开朗,萧冷儿几人也极为喜欢他。
夜里受冻,不愿达木措又要大半夜才能赶回村里去,告别之后,萧冷儿几人便叫达木措先行一步。四人走了半晌也都有些疲累,这附近看也无甚人烟,便自躺在地上歇息一会儿。
半晌无意中转过头来,看依暮云呆呆盯着天空一动不动模样,萧冷儿不由动了心思,挨近她道:“想什么呢?”
依暮云冷不防给吓了一跳,拍拍胸口,没好气瞪她一眼,偏过脑袋去不愿理她。
“究竟在想什么?”萧冷儿不依不饶。
依暮云又转过头来瞪她。
萧冷儿眨了眨眼:“洛云岚?”
依暮云瞪不下去了,正要再次转头,已被萧冷儿伸手定住:“我拜托你不要这样严重看不见我听不见我,赶紧老老实实回答我问题。”
“你都已经知道了,还要我回答什么。”半晌依暮云闷闷道。
洛烟然也已经凑了过来。
眨了眨眼,萧冷儿柔声道:“是……哪一种想?你能不能分清楚?”
依暮云被问得有些恼怒,想发火,见二人各自瞪大了眼,其中却都是认真的模样,忽然又泄下气气,复又重重躺下,半晌有些怅然道:“好像、随时随地都想着,又好像、他一直没离开过脑子里,吃饭想,走路想,说话想,想的时候还是想……哎呀我不知道啦,大概、大概是他从前像个牛皮糖一样黏我黏得太紧了!”
萧冷儿与洛烟然对视一眼,心中俱喜。
然依暮云很快就分清这究竟是哪一种想。
半空中出现一阵很奇怪的鸟鸣声。
萧冷儿一听这声音,立时便从地上跳了起来。圣沨也已经坐起来身来,凝神听得一阵道:“这声音……”
“是我萧家特有的信鸟。”萧冷儿几乎连声音都在发抖,出神看远处,半晌果然看见一只奇异的白色大鸟展翅向几人飞过来,口里发出的正是方才几人听到的那种叫声。
依暮云几人看得咋舌:“好大的鸟!”
让那信鸟停在自己肩上,萧冷儿笑道:“这一种信鸟可不好养,又机灵又凶猛,也能耐住长途。此次他们竟然用它来传信于我,只怕那边又发生了大事。”
三人都已经围拢过来,萧冷儿从信鸟爪子上解下那竹筒,便自放它飞上天去。小心翼翼展开那纸卷,方看得两句,萧冷儿已白了脸色。
见她模样,其他三人也不由心中收紧,洛烟然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楼心月约战泰山派掌门尤崇庆,众人被问心设计困于泰山凌云峰下,伤亡惨重……”她再看下去,只觉连站都快站不稳,“尤掌门当场被害,扶伯伯与洛伯伯……俱都重伤,我爹、我爹……”脚下一软,终于踉跄跌坐在地。
洛烟然也早已听得呆住。
见她二人模样,圣沨一手夺过那信纸,匆匆看完,见依暮云焦急模样,淡声道:“紫皇伤得最重,可能……一生都无法再站起身来。”
依暮云张口结舌,半晌才想起问道:“那其他人呢?扶雪珞、萧姐姐,他们……”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洛云岚呢?洛云岚呢!”
“他们都没什么大事。”圣沨把手中信纸递给她。
连着看了两遍,依暮云明知不该,但心里的确放下一些。这才又看向萧冷儿犹豫着不知说什么,已听萧冷儿哑声道:“给我。”
依暮云连忙递上去,见她手都在轻微颤抖的模样,怒从心起,忍不住回头冲圣沨吼道:“都是你们魔教,都是那个问心!无恶不作!丧心病狂!”
圣沨默默听着。
“大哥他……”洛烟然颤声道,眼泪便顺着雪白面颊流下来,“爹爹……”
依暮云恨恨道:“你还叫他作大哥,他这种人,怎配做你兄长!”见其他三人俱是黯淡模样,又气又恨,跺脚转过身去。
萧冷儿与圣沨对望一眼,半晌圣沨忽道:“他让我跟你走,便是有意叫我置身事外。”
萧冷儿也不知心中是何滋味,半晌站起身来,踢踢脚下的石子垂首道:“我说分开,他不允。我现在知道或者他只是不甘心,因为、因为他早已放弃与我之间的感情,他无所谓了,但是、但是希望我跟你不要生恨,希望我们两个好,所以让你陪我一起离开。”
圣沨默认,他也不知该说庚桑楚这想法是痴傻还是可笑,但他确是他大哥,确是把他作亲弟弟一样疼爱,在他自己丝毫没有退路的时候,也坚持要为他找准一个原本不可能有的明亮的方向。
半晌萧冷儿沉声道:“这一趟赤霞峰之行咱们得加倍努力前行才是。”看洛烟然垂泪和依暮云无精打采模样,咬牙道,“别哭了,把眼泪通通都留到明天去罢。”
三人都是一愣,萧冷儿握紧了手中的纸张:“大哥说,天底下若还有人有可能医治爹爹的疾,只怕唯有这个赤霞峰主人。”踱得两步再道,“我爹一生爱武成痴,不能让他就这样坐在病床*上过完她的下半生,我一定要找到风赤霞,一定可以。”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一直觉得自己是怨着萧如歌和楼心镜明的,但此刻,他们都不在她身边,他们都身陷危难之中,她竟已然可以坦然的唤出一声爹娘。而这一声迟了十七年的呼唤,给了她那样大的勇气,让她忘却那个人带给她的满身满心伤痛,而生出继续往前走的无穷的力量。
“冷儿……”
“我一定可以找到风赤霞。”萧冷儿扬一扬手中的纸张,一字字清晰道,“我一定会平安的带出娘亲,也可以找到救治爹爹的方法,他们都绝不会有事。”
三人看她光彩湛湛眸光,那其中闪烁的坚定,就像观音一样圣洁。
“所以收起所有的眼泪和内疚挂念。”看一眼渐黑的天空,萧冷儿握紧了拳,“今天我们还有不得不做的、更重要的事。”
“我们真的可以找到赤霞峰主人吗?”依暮云问。
萧冷儿不答,只因这瞬间月亮终于从东边的峰影间升了起来。
挥一挥手,示意三人跟在自己身后。萧冷儿眼中只是留意随着月亮升高时,她眼前那两座山峰交替在地上的影子的变化。那影子移动一步,她便也跟着走一步,压根不去看周围的环境。
三人跟在她身后,俱都不敢出声打扰。圣沨不时看身边景物变化,四人此时早已出了平地,往其中一座峰顶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