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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玉竹峰上的西厢房内,柳含烟刚接受完神医石九的医治,她的身边还站着念寒与绿绮。
“柳姑娘的发钗是用汉白玉雕刻而成?”石九一边搭脉,一边与她闲聊。
柳含烟颔首:“正是。”
“看这雕工不俗,定是价格贵重,不知是哪位公子相赠?”
“这……”柳含烟眯起眼,正思索着,却听‘咯哒’一声响起,转头便见石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身,将自己的胳膊接回了原处。
医治过程可谓又快又准又狠,简直毫无痛苦。
石九与她闲聊不过是想分散她的注意,避免她的紧张。
“柳姑娘的病已经大好,小人告退了。”石九对绿绮抱拳作揖,随后对柳含烟微微一笑,便拿着药箱离开了。
“神医啊……”柳含烟尚还在怔忪中咋舌,却听一旁的绿绮淡淡道:“石大夫与其他大夫不同,他只医治白家人,所以诊治之余,更会以病患舒适为度,圣姑将他指派来给你诊治,想是对你抱有重望,你应当感念其恩德,日后更加效忠与她,为她分忧。”
“是,妾身明白。”柳含烟低眉敛目,恭顺有加。
“跟我来吧,不要让圣姑等急了。”绿绮说完,也走了出去。
柳含烟跟着她离去之前,嘱咐念寒留在房里,念寒便听话的点点头,站在桌子旁边等候她回来。
虽然他年纪还小,听不大懂她们对话里头的意思,但是很明显,她们从前就认识。
柳含烟是圣姑的人?
怎么从未听她提起过?
念寒心头疑惑,可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来,便决定暂且搁置。
柳含烟跟着绿绮穿过中堂,来到了白琳琅的寝室之中。
她的寝宫中色泽昏暗,四周布满了黑纱,房间里的一切摆设,色调也都以黑色为主,就连被套床单亦是黑色,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坟墓,让人不寒而栗。
除此之外,她的房间里找不到镜子,梳妆台上没有女儿家的脂粉,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又一个的乌金面具,每一个的花纹都有所不同,都是些出名的凶狠恶兽,有梼杌,饕餮,还有狻猊……每一个都凶恶异常,让人看一眼便胆颤心惊。
柳含烟内心惴惴不安,一走近白琳琅,便立即双膝跪地,在她身前行礼道:“属下参见圣姑,圣姑万福。”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许颤抖,旁人都能听出她心中的恐惧。
“你不必紧张,是我将你安插在朱子萧身边,现在自然也不会因为朱子萧的事情与你秋后算账。”白琳琅颜色淡淡,手里正把玩着一把乌金匕首。
“圣姑明鉴。”柳含烟听完,这长舒了一口气,放下了心来。
白琳琅不打算与她多做寒暄,直问道:“江琉莹是何方神圣?非夜为何如此紧张她?”
“启禀圣姑,江琉莹曾是教主的教习师傅,二人有十日的师徒之情。”柳含烟据实相告,却仍低着头不敢看她。
白琳琅喜怒无常之名传遍了重冥教上下,她眼底里的绝望,足以让旁人也跟着冷漠三分,故而谁都不敢与她对视。
“什么是教习师傅?”白琳琅蹙眉。
“就是……”
“不必吞吞吐吐,直言便是。”白琳琅催促道。
“就是教导他如何勾引男人,以色侍人……”
“什么!简直不知所谓!”白琳琅拍案而起,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她急道:“你快给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柳含烟战战兢兢,道:“年初一那天,周子正从天牢中不翼而飞,一切证据都显示,是江琉莹放走了周子正……”
柳含烟事无巨细,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据实相告,但是她毕竟不是当事人,所以堂会前的那十天,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她不得而知。她只知道白非夜夺权那日,斩杀一众教众之后,这头一个提拔的人就是江琉莹,只是后来不知道又因为什么,二人之间陡然生出嫌隙,江琉莹再次锒铛入狱,被紫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竟要往死里整她。
“那你为何要帮她?”白琳琅把玩着匕首,眼中寒芒毕现。
“因为……因为江琉莹这七年来,对我很好……”
“混账!”白琳琅怒不可遏,道:“你莫不是在红楼中待久了,竟生出七情六欲来了?”
“属下不敢!”柳含烟冷汗直流,生怕自己下一刻就要命丧乌金匕首之下。
白琳琅冷哼一声,最终还是放下了匕首,冷冷道:“以后这种害群之马,就不要教她活着了,非夜不需要别的女人伺候,有紫衫紫衣足矣,至于江琉莹……你犯的错误,自己去解决。”
“是……”柳含烟说完,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她虽然知道紫衫和紫衣或许也跟自己一样,是白琳琅安插在重冥教中的暗线,但是细细想来,白琳琅应该从未相信过任何人,她对白非夜的保护欲已经强烈到令人惊讶的地步。
而自己本想借用江琉莹的关系,来加强自己在白非夜心中的地位,渐渐依靠白非夜的关系脱离白琳琅的掌控,却不知……白非夜亦与自己一样,同样的被白琳琅牢牢的攥在手中。
从前柳含烟只当白琳琅是想用自己,来监视朱子萧,却不想,白琳琅心中压根就没有朱子萧,朱子萧也不过是她的一枚棋子。
这重冥教七年来,真正能只手遮天的人,从来都不是过去的代教主,也不是现在的白非夜,而是隐藏在幕后的圣姑白琳琅,她才是这重冥教中最深不可测的一汪黑水,亦是她未来。她真正能够倚靠的靠山。
……
白非夜将江琉莹一路抱上玉竹峰时,正是副教主周子正带领大家团练之时。
“属下参见教主。”周子正远远见他走来,立即迎了上去。
可谁知白非夜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绕过周子正进了后殿。
玉竹峰上的几百名守卫,数十名长老,堂主都睁大了眼睛,亲眼看着他抱着一名女子,一路抱回了后殿。
白非夜面上那一副凝重关切的模样,让在场所有人心中都好奇不已——他怀中的女子是谁?为何穿着教主的衣服,并且浑身血污不省人事?
白非夜将江琉莹带回自己的寝宫,立刻找来石九大夫为她诊治。
“教主请放心,江姑娘并没有大碍,只是或许太过惊惧,才会昏迷不醒,待老夫开些药材,煎水服下,不出三日,便能大好,至于她身上的血痂和鞭痕,我亦会研制出外涂的伤药尽快送来。”
“去罢。”白非夜颔首,立即着人跟着石九去取药。
随后,他衣不解带的在江琉莹身旁伺候了一整日。
这日里,他吃不下睡不着,只浅浅喝过几口汤水。
紫衫嫉妒得发疯,却又怕白非夜责罚自己,所以一直徘徊在门外,不敢出现在他面前。而紫衣进去伺候过几次,见到白非夜全身心都放在昏迷的江琉莹身上,更加担心,生怕教主真的会因为一个女子而入了魔。
教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这一八卦就像一个重磅炸弹,落在了重冥教上下,激起了万千涟漪,大家纷纷开始互相打听。很快,他们便打听到,这个女子的名字叫江琉莹,是重冥教大赦之后的一名奴妓。
“你们知道江琉莹出身何处吗?”
“哪儿?”
“红楼!”
“红楼?!是朱雀堂的红楼吗?”
“可不就是!听说啊,红楼可是我子月群岛中,唯一的一处烟花之地,专供上位之人享用,里头的姑娘啊,那可是身段妖娆,千娇百媚,一个比一个会伺候人呐!”
“是是是!我也听说了!这上位之人,几乎人人都领教过她们的床/上功夫,而江琉莹就是专门教导这些姑娘们伺候男人的教习嬷嬷!她的手段自然比所有红楼中人更为高明,就连阅女无数的罗堂主也对她青睐有加!也不怪教主年纪轻轻,却被她这样年老色衰的女子所吸引了!”
“真是羡煞我等啊……”
大家你一眼我一语,言谈讨论之中,便因江琉莹的出身,而被人为的加之了几分暧昧不明的笑意。
大家似乎认定了,白非夜闭关七年,会喜欢上其貌不扬的江琉莹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床/上功夫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