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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雾山的山顶的确常年白雾缭绕,宛若仙境。那里灵气十足,常人久居可轻身健体,百病全消。若是修行之人隐居与此,则可事半功倍。
巫氏一族之人自懂事起,便知晓自己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但却无人知晓,从祖先开始,至今繁衍了多少个年头。
正午的阳光被雾气遮挡散射,只剩下微弱的热力。
巫姜伫立在原地,目光定格在某一处微微失神,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他醒过神来,未曾回头便已知晓来者何人。
“有事?”
巫滟闻声顿住脚步不再前行,隔着一段距离冲着那个背影恭敬施礼,“族长,大衍天子六月二十三生辰今年刚好五十整寿。不知我们是否……”
“你去准备些东西当做贺礼。”巫姜淡淡地打断她。
“是。”巫滟点头,“要提前送过去么?族长打算派谁前去?”
巫姜一阵沉默,然后忽然开口道:“不必提前,届时我亲自过去。”
巫滟愕然惊诧,“族长,您……”后面的话音,在巫姜转身的一刹那戛然而止。她不敢同他的目光直视,便垂眸敛目。犹豫过后,还是将话说了出来,“族长,巫氏一族不涉俗世纷争,您这样做会不会……会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阿滟……”巫姜看着她叹息了一声,而后将视线移向旁边一块巨大的山石,“曾经有人和我说过,盛极必衰、慧极必伤。世间万物,唯有不长久才是最长久。巫氏一族,也是一样。”
巫滟愕然抬头,眸中似懂非懂,“族长,阿滟不懂您的意思。”
巫姜轻笑了声,广袖中的着手向上微抬,虚虚地做了个托举的动作。那块巨石立刻随着他的动作稳稳被托离地面,悬浮在半空之中。
“阿滟,这块巨石,你可能如此轻松托起?”
巫滟点头,“阿滟可以。”
“呵……”巫姜笑着撤回手,巨石又悄无声息地落回地面。他再次转眸看向她,叹息摇头,“你的确可以,但却是反复刻苦练习的结果。对于曾经的巫氏族人来说,这不过是件再小不过的事情,就犹如渔夫捕鱼,樵夫砍柴。可现如今……”他声音一顿,没有再继续下去,只跳转话题道:“其实从很久以前开始,族人的寿命和灵力就在一点点地减短消失。早晚有一天,大家都会变得和常人无异。”
巫滟脸色苍白,眸中写满了不可置信。她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却双唇微微颤抖着说不出半个字来。
巫姜继续道:“既然降生于这万丈红尘之间,又怎么可能真的不涉世间俗世。巫氏一族能够屹立不倒,全靠这异于常人的本领震慑世人。所以,在族人的灵力彻底消失前,我要想办法为族中后人铺垫好这通往俗世间的路。”
“族长……”巫滟声音微微颤抖,“我们……”
巫姜笑了出来,“傻孩子,虽然最坏的结果已是必然,但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等来那天。而且……“他眸中闪过一丝不同寻常的光亮,并没有将后面的话宣之于口。“去吧。”
巫滟点点头,转身要离开时,又忽然停下,“族长,元枢和渐隐两位长老请您现在过去一趟。”
巫姜却一摆衣袖,态度强硬不容拒绝,“我还有要是在身。你去传个话给他们,就说我心意已决,而且箭已离弦,无法回头!”
…………
任长远的口味清淡,所以点的菜色都很不合殷笑的口味。
桌上的其他人都不动筷,她也不管他们。一边拿着筷子很有技巧的在盘中挑挑拣拣,一边注意观察几人的反应。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是白雨馨在说话,白冉和任长远偶尔问些什么。而秦穆则一直偏头看向窗外,一脸若有所思地沉默不语。
白雨馨说她不知道自己的经历是梦境还是现实,还是比较好的说法。她的叙述在白冉和任长远听来,根本就是断断续续,混乱不堪。
好在两人头脑过人,竟然也从她的表述中,总结出了个大概。
简而言之一句话,秦穆和殷笑在湖面上遇见危险的那晚,她在虞城也遇见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
虞城的地理位置说起来有些特殊。湘湖水域广阔,水源大部分来自湖下暗流,从地图上看,外形就像是个拖着小细尾巴的蝌蚪。那条尾巴是条小支流,自东向西而去。虞城正好被它给分割成了南北两部分。
于是那条城内河流,也成了独特一景。尤其是晚上,两岸灯火通明,河中船只重重。很适合游玩取乐。
白雨馨那晚带了几个随从,乘船去了河中。然后一时兴起,就命人将船只划出城,往水域广阔的湖中去了。
然后……意外就发生了。
从虞城逆流而上到湖中,最多也就一个时辰左右。可那晚风平浪静,她们的船却整整走了三个时辰。
“会不会是你记错了?”听到这里时,白冉忽然出声问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白雨馨摇头,目光不着痕迹地往秦穆那边瞥了眼。见他仍旧对自己视而不见,面色更加苍白暗淡。她叹了一声,继续说道:“我醒来的时候,船已经停在湖中。当时晨曦微露,已经天亮。我觉得奇怪,又说不出哪里奇怪。问起身边的丫头,她们都说我睡着了。可是……可是我记得自己一直靠着窗子看风景,从出发开始算,怎么也看了有一个多时辰。就算睡着了,也不可能不知道船只已经行至湖中啊。”
白冉蹙了下眉,抬眸和任长远对视了一眼。
白雨馨继续道:“可若说不是在梦中的话……我却依稀觉得那晚的风景和平日里似乎不同。”
白冉:“哦?怎么个不同法?”
白雨馨细眉微蹙,努力回忆着什么,“总是朦朦胧胧地,好像去了另一个地方,和真是的世界隔了些什么。而且……而且似乎听不见岸上人声。”
“听不见人声……”白冉轻声低喃,又问道:“一直都听不见?还有其它的么?”
白雨馨摇头,“我也说不清楚。”然后蓦地想起什么,“对了,那天我好像……好像听见有个声音在吟诵着什么,就是忽然之间的听见了声音。然后就没了。”
“是男人还是女人?”任长远也忍不住问了句。
“没有印象了。”白雨馨轻咬下唇,神情暗淡,“我那天醒来之后,就昏昏沉沉的。开始以为是在船上着了凉。但感觉有不想,就好像……就好像脑袋里丢了什么似的。可那晚陪我游船的船夫和下人们,却都没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所以……我就想,是不是我真的睡着了,见到和听到的。都是梦境。”这一段话说完,她又往秦穆那边扫了眼。
结果秦穆还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她目光倒是和殷笑碰了个正着。
殷笑嘴里塞了三只鸽子蛋,腮帮子鼓鼓的,那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白雨馨不由愣了愣,她却眯起眼睛冲着对方笑了笑。然后不知怎么,就起了点坏心思,伸手扯了扯秦穆的衣袖。
秦穆感觉到拉扯的力道,终于转过眼来。他看着殷笑挑了下眉,她立刻比划了几个动作。看上上去有点奇怪,但秦穆还是懂了……那个姑娘已经看你好几十眼了,你干嘛不搭理人家啊?!
秦穆面色黑了几分,将自己的袖子从她油乎乎的爪子中扯出,没好气儿道:“你吃多了撑的是不是?”
见她不明所以地眨巴着眼睛,这才想起她耳朵听不见。于是略感无奈地叹了口气,举箸夹了只鸡翅塞进她嘴里。示意她继续吃自己的,少多管闲事。
“王爷。”白雨馨轻柔的声音中带了丝急切,她不再用余光窥探,而是鼓足了勇气正视着他道:“王爷见多识广,雨馨方才所言,不知道您有何见解。也好指点一二,能够让雨馨心安解惑。”
可秦穆却偏着头,连眼皮都未曾抬过。更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白雨馨纤弱的身子微微颤抖,终于再也隐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双唇微动,还要说些什么,肩膀却被白冉抬手摁住。
那力道微重,令她感到隐隐一丝疼痛,却也令她在一瞬间稍微冷静下来。
“殿下。”任长远冲着秦穆抱拳拱手,及时地开口圆场,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白姑娘所言,微臣也颇为疑惑不解。那条河与湘湖乃是同一水域,或许她曾遭遇之事当着并非梦境,与殿下遭遇的有关。”
秦穆看他一眼倒是没继续沉默,“有没有关,本王到不知晓。不过,灵慧道长就在本王行辕休养,这些稀奇之事你倒是可以去问问他。”
“我倒是觉得不用劳烦灵慧道长。”白冉边插话进来,边将视线放在殷笑身上,“眼下殷姑娘正好在这里,她有异于常人之能,那晚又与王爷一同遇险。所以,我觉得有些事情,殷姑娘或许知道的更多。还请王爷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