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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乔只淡淡看了他一眼,绕开他就要回家,男子一双丹凤眼,目光火热,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声音微哑地开了口:“你...叫什么名字?”
沈乔听他问话自有股居高临下的态度,心里不痛快,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直接推门进了自己院子。
男子站在原地静静出神了许久,直到一缕香风完全消散了,才抬手把身边的管事召过来,用下巴点了点沈家小院:“去,帮我查查方才那美人姓甚名谁,是否已在京城落脚。”
管事没问是哪个美人,街坊里来来往往的女子不少,但自家爷的眼光一向高,能被他看上称作美人的也就方才那位了。
管事不禁想到夫人那里要是知道爷才进京就又看上一女子,不知会作何反应?但这些也不是他一个管事该操心的,诺诺应了个是,转头吩咐人打听去了。
沈乔才进门就看见张氏在晒面条,沈婉帮着搭竹竿,两人见到她俱都是喜悦非凡:“你回来了?娘早就算着你要来,特特晒好了面条等你呢。”
张氏用围裙擦了擦手:“现在饿不饿?灶上有母鸡汤还是温热的,想吃我现在就给你下一碗。”
沈乔现在还真有些饿了,于是点点头:“本来不觉着,娘一说还真饿了,早上就吃了碗酒酿圆子。”
张氏嗔:“你这孩子,出门在外也不知道照顾自己,饥一顿饱一顿的小心伤了脾胃。”
她一边嗔怪一边脚下生风地去厨下了,先起了火把面条煮上,又想到沈乔爱吃肉,特地从酱缸里捞出快酱牛肉切成薄片,又把卤鸡爪卤鸭胗卤鸡翅盛了一碟子出来,放在托盘里端出去了。
沈乔坐在院里等着开饭,低头先喝了口汤,觉得从胃里到全身都舒泰了,再就着吃一口卤牛肉,那鲜味就别提了。
张氏好几天没见她了,先问她近来过的好不好,又说些街坊四邻的闲话:“...咱们家新搬来的对门你可瞧见了?”
沈乔不大关心这些,只随意点了点头:“看见了,是哪户人家?”
张氏闲话道:“听说是青州富商宁大官人宁长咏,他这次要来京里做生意,这才在京城西买了宅邸,听说他家产万贯,富可敌国,在京里又颇有人脉,难怪能一来就置下宅子。”
她说完又摇摇头,满脸不以为然:“不过听说他最好美色,家里纳了好几房姬妾,家里还蓄养了专门的人帮他四下找美人,我已经跟婉婉说过了,让她最近少出门,你也是一样,别让那好色之徒瞧见了。”
在她老人家眼里,男人就是再优秀再有钱,占了好色这一样那也不是个好东西,怎么就跟这种人做邻居了呢?
沈乔捏住筷子的手一顿,想了想方才,却没怎么放在心上,继续闷头吸溜起面条来。
张氏又絮叨起家里的生意:“咱们家的吃食店虽然开张不久,生意却不差,这里头也多亏了你们堂叔帮忙,这个月是上个月的一倍有余,我想着把店面扩一扩,再招几个伙计,你们觉着怎么样?”
沈家除了在乡下买了个小农庄,在京里还开了个铺面,买些卤味酱肉之类的小吃,早上买包子蒸饺,中午做面条之类的,生意也算过得去。
沈乔对生意上的事儿不说一窍不通也差不多了,低头又挑起一根面条:“娘觉着好便尽管弄吧,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支会我一声就是了。”
张氏笑:“你只管安心跟着你师傅学本事,家里的事儿暂还用不着你操心,你学的好比什么都强。”
沈乔吃完一小碗,拍了拍胸口顺气:“吃完饭踏实多了。”
沈婉见她一碗见了底,还想在盛,张氏就伸手把她拦住:“让你妹妹先吃这么些,晚上有好菜呢,小心现在吃完晚上吃不下了。”
沈婉一想也是,便停了手。
隔壁新邻居搬来的事儿家里人虽都知晓,却没往心上去,直到晚上店里的伙计匆忙来回报:“东家,隔壁宁夫人来找您呢。”
围在桌边吃饭的母女三人都是一愣,张氏疑道:“找我?”
伙计肯定地点了点头:“是啊,宁家可不是好相与的,没准是有生意要关照咱们,您还是去见见吧。”
张氏可不认为宁家家大业大能有什么生意跟自家合伙,要说拜访邻居更谈不上了,沈家小院拢共还没有宁家一间套院大呢。
她虽瞧不上宁爷,但也不愿意得罪人,正了正衣襟,点头道:“请宁夫人进来吧。”
伙计得了吩咐,转身就下去,转眼母女三人就见到了被婢仆簇拥的宁夫人,这位夫人不甚貌美,至多算得上端庄,身上的衣裳首饰却很华贵,显得颇有雍容气度,眉眼也温和。
她目光先在母女三人身上逡巡一圈,目光落到沈乔身上的时候不禁怔了怔,暗道难怪自家那贪花的能看上,这模样就是她身为女人也禁不住看的痴了。
张氏被她打量的心里不痛快,起身直接问道:“宁夫人来我们这寒舍是有何事?”
宁夫人笑了笑,挥手让跟着的仆婢退下,自己独个留在屋里:“夫人是爽利人,那我也就直接说了。”
她说完这句又把目光落在沈乔身上,掏出一张千两银子的银票,又拿出一张文书,笑一笑道:“我们爷昨日不留神看见你贵府姑娘,回去之后就害了相思病,我是他枕边人,虽然心里不痛快,但也见不得他那副样子,又受了他的央求,来为你们姑娘和我们爷说和说和。”
她心里其实也不痛快,哪个女人愿意看着相公左拥右抱呢?不过知道自己嫁的人就是那副德行,于是缓了缓口气,继续道:“我们家的家业您想必也知道,我们爷膝下无子无女,虽然是为妾,只要沈姑娘能生下长子,我定然视如己出,到时候这偌大的家业必然有她的一份,她既得我们爷喜爱,又有儿子傍身,以后就是与我比肩也不难,夫人觉着如何?”
沈乔:“...”
正头夫人来提纳妾的事儿,又带足了银票,宁夫人自觉诚意十足,再说沈家又不是什么富裕人家,没想到张氏已经黑了脸。
她忍了又忍,才没把难听的乡间俚语骂出来,阴沉着一张脸道:“我们家就是再穷也断不会让姑娘给人做妾的,夫人回去吧!”
宁夫人一怔,下意识地看向沈乔:“那姑娘的意思呢,也不想给自己找个好前程?若是聘金不合适,咱们还可以再商量。”
沈乔连话都懒得跟她说,只漠然瞥了她一眼,看得她浑身忍不住一个激灵,这才缓缓收回目光,眼皮也不抬地吹着粥碗。
张氏面沉如水,要不是顾忌着宁夫人身份,早就抄出扫把来赶人了:“我已经说过了,别说我们家有屋有田的,就是要穷死饿死,也绝不会让女人去给人做妾!”
宁夫人也不是非要给丈夫纳妾的奇葩,这世上有爱财如命卖儿卖女的,就有张氏这样疼闺女的,她心里倒生出几分佩服来,主动福了福身道:“沈家姐姐勿怪,我也是受了我们爷的叮嘱,不敢一意违拗了,这回是我瞧走眼了,既然沈姑娘没有这意思,我回去定然要好生劝劝我们老爷的。”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张氏见她言谈诚恳,倒不好再发火了:“那就有劳夫人回去好好说说了。”
她想了想,又点出来道:“我家闺女跟道录司的一位高人修道,平时不问世事的,还望宁爷无事不要再来纠缠了。”
拜国师为师有利有弊,虽然以后沈家多了个靠山,但承恩公府又位高权重的,说不准让有心人知道了就会惹出什么麻烦来。张氏和沈婉俱都是嘴严之人,沈乔拜师之事两人从没对外人提起过,也不想抬出来扯虎皮做大旗。
宁夫人方才被沈乔容光所慑,没留神她的穿戴,这时候又看一眼,才发现她身上穿的是精致道袍,她平时也是一虔诚信徒,见状忙双掌合十:“是我有眼无珠,冲撞道长了。”
沈乔:“呵呵,好说。”
事已至此,两边本就无话,现在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宁夫人挥一挥衣袖带着众仆妇告退了,回到宅院里见到夫君也满脸晦气。
宁长咏本来慵懒地靠在床榻上,身边有几个美貌丫头捶腿,见夫人回来就微微撑起身子,笑问:“夫人,如何啊?”
宁夫人刚嫁给他的时候也做过‘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的美梦,如今成亲数年,梦早已醒了,只要自己正室位子牢固,他就是纳上几十个也跟她无关。
她坐在锦墩上随意瞥了丈夫一眼:“被拒了,人家瞧不上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