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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懵了:“啥?你把人家打走了?流血了没, 伤着哪里了没?断了几根骨头?有没有受内伤?!”
沈乔:“...”娘我真的谢谢您诶= =。
不过郭秀才会不会气到内伤还真说不准...
她瞧见淡长风在一边忍笑忍的辛苦,她只好轻描淡写地道:“您想到哪里去了,我就是和他说了几句, 觉着不合适他就回去了, 我好端端地打他干嘛?“
张氏满脸不信:“你真没动手?”
沈乔再三保证:“我真没有, 他没招我没惹我的, 我又不想吃官司,打他干嘛啊, 只是没聊得来罢了。”
相亲这种事儿两边看不对眼也属常事, 张氏半信半疑:“是你看不上人家还是人家没看上你?”
沈乔想到方才那情形,犹豫片刻道:“他没看上我吧。”
张氏对自家女儿还是很有信心的,闻言撇撇嘴:“连你都没看上, 这眼光也高的没边了。”
她说完又转而安慰沈乔:“闺女别怕,他看不上你是他没眼光,回头娘再给你寻一个更妥帖的, 说来他不过区区一个秀才,也算不得什么。”
沈乔连连摆手:“别您可别,您好好忙生意吧, 我就不用您操心了。”
张氏正欲嗔她几句,就见店里有个小丫鬟匆匆走进来,立在她身边道:“太太, 我是元儿姑娘派来的下人, 她想让我问问您, 敢问您家第一进院子的钥匙可还在?我们姑娘最近准备搬进去, 现在正要往里放置东西呢。”
张氏一听便知道这是那位新租客家中的下人,忙从腰上取了一串钥匙,数出外院的那把,递给那小丫鬟,客气道:“以后就是邻居了,若你们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招呼一声便是。”
小丫鬟笑应了个是,接过钥匙就走了,沈乔趁机转移话题:“娘,咱们家新来的租客是什么人?”
张氏想了想:“好像是个女先生,才艺还不少,听说既会弹琴又会作画。”
沈乔哦了声,见她还想再说亲事样子,忙对着淡长风招呼一声,师徒二人告了个罪直接走了,把张氏气的连连翻白眼,怒嗔:“你有本事一辈子别嫁人!”
沈乔简直跟死里逃生一般,走出老远才长舒了口气:“总算躲过去了。”
她说完感谢道:“今日多亏师傅了。”
淡长风一直保持着若有所思地神色,闻言也只是嗯了声,静默半晌才道:“为师觉着关于你的亲事...”
她现在对亲事两个字格外敏感,闻言拉高了耳朵:“师父你说。”
他清了清嗓子,压下心底那点不正经的心思,用一本正经地声音道:“最好找个近点的,能在京里最好,以后你要同家里来往也方便,而且不要耽误你修习。”
她点了点头,他继续道:“你如今算是出家人身份,咱们修道的不比那些修佛的一辈子不近女色,所以你最好找个跟你一样身份的,以后成了婚也有共同的话说。”
他顿了下道:“最好为人开明通达,对你更要上心,还要知根知底,可不能随便选一个不认识的就嫁了,就如方才那个,你知他是个什么德行?人性复杂,哪里是见一面就能瞧出详细来的。”
沈乔缓缓摇头:“师傅说的有理,可我们家到底不是京城本地人,这两样条件可就有些为难了。”
他勾了勾唇角:“怎么就为难了?没准远在身边近在眼前呢。”
沈乔怔了怔,恍然道:“难道师傅说的是几位师兄?”
淡长风:“...”
她见淡长风不说话,还以为他是默认,尴尬道:“我拿几位师兄当兄长待,并没有想过...”
淡长风见再不打断这话题就歪的没边了:“谁说他们了,我是说我...”
他见沈乔清澈坦然的目光望过来,后半句不知怎么就梗在喉头说不出来,只得硬生生拐了个弯:“我只是提醒你,要慎重考虑,跟你师兄们没干系。”
沈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哦了声,他又难得沉吟半晌,又问道:“你拿你几位师兄当兄长,拿为师当做什么呢?”
这话本来单问没什么,但跟着他上面那句生硬的转折真是怎么想怎么古怪,沈乔压住心中莫名的感觉,十分恭谨地答道:“拿您当师傅啊。”
他神色转眼便淡了下来,嗯了一声,再未置一词。
沈乔觉出他今天心情格外变幻莫测,忍不住抬头瞧了他一眼,两下的视线竟对了个正着,静默半晌,又同时移开了去。
她复又低头看着脚下的青石板路,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疑问,师傅为何对帮她拒亲的事儿这么积极?他不想让她过早成亲她是知道的,可原因真是不想让她分心旁顾吗?
她浮现这个念头把自己也吓了一跳,身子不由得一僵,连忙阻止自己往下想,总感觉继续胡思乱想会走向某个岔路一去不复返了...
她还想到淡长风在张氏出来之前似乎有话对她说的样子,要是搁在片刻之前她肯定就直接问了,搁在现在...她还是算了吧。
她沉默着沉默着又胡思乱想起来,师傅方才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一边觉着自己是没事瞎想,一边又觉着自己想的有理有据,脑子里浮现出两人相处的种种,越想越觉着不对劲...
可是他们是师徒啊!
沈乔今天被老娘坑了一把,回程的路上又满脑子心思,回去之后顿觉身心俱疲,回到屋里倒头就想要睡下,沈婉见她神色古怪,关切问道:“你怎么了?”
沈乔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转而道:“没什么,娘老逼着我相亲,闹的我头疼。”
沈婉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娘就是那副风风火火的脾气,她也是怕你再被哪个达官贵人惦记上,你要是不想相亲就跟她好好说说,也不用太急了。”
沈乔含含糊糊地应了声,沈婉帮她掖好被角:“你先睡会儿吧。”
她又嗯了声,没想到却熬了许久也没睡着,等好不容易有点睡意了,脑仁就像是被什么压住似的,沉沉地疼。
她都分不清自己是不是梦魇了,醒来的时候却已经是月挂中天,万籁俱寂,她今天睡的实在太多,现在已经不大困了,直起身在继续睡和出门走走之间挣扎片刻,忽然就听见外面传来隐约的声响。
她一怔,披好衣裳起身,推门而出,却见淡长风坐在院中的石桌边,对月啜饮着桃花酒,中衣外面只松松披了件大氅,一树梨花伸进了院里,梨花瓣洋洋洒洒落了他一身,风姿格外清雅。
就是她这样审美观异于常人的看了都不禁心曳神摇。
她正走神间,淡长风已经瞧见她过来了,狭长的眸子往她这边斜了斜:“要么过来陪我喝酒,要么回去继续睡觉,在原地傻站着做什么?”
沈乔拢了拢衣裳走过去,他托起衣袖帮她斟了一杯,一股甜香扑鼻而来,她浅啜一口:“好香。”
她笑了笑:“我竟不知道师傅还会饮酒。”
淡长风自斟自饮了一杯:“你不知道的事儿多着呢。”
她挑眉问道:“比如?”
淡长风猝不及防地凑近了,一手拉着她手臂不让她挣脱,鼻尖和她鼻尖碍着,一股桃花香扑鼻而乱,清冽又满含侵略性,让她也跟着有些醺然。
不过她很快地回过神来,紧抿了唇,轻声道:“师傅?”
他恍若未闻,眼睛仍旧直视着她的,声音不同于往日的云淡风轻,反而带着些志在必得的意味:“比如为师喜欢你,你可知道?”
梨花在两人中间飒飒而落,沈乔目瞪口呆,虽然她下午的时候这么怀疑过,但猝不及防地听他说出来,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可是如果是做梦,她怎么会做这种梦?太大逆不道了!
不过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性格倒是跟现实中的师傅一模一样的...
他鼻腔悠悠飘出一个音节,尾音微微上扬:“恩?”
沈乔默默地看了眼天上的月色,做梦的话她这会儿应该被吓醒了吧,怎么现在还没醒,她一点都不喜欢这个梦!!!
淡长风见她迟迟不答,不觉面皮微红,搭在她手臂上的手下滑,抓住她的手,把她再拉近些:“你怎么不说话?”
温热鼻息扑面而来,沈乔终于反应过来这不是再做梦了,而且也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做梦上,她半晌才找回语言功能,不自觉吞了口口水:“师傅?”
他眯眼笑了笑:“我在。”
她把抿起的唇稍稍松开一线:“你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吗?”
淡长风:“...”
他蹙起眉:“你不相信?那为师证明给你看。”
他说完就作势要对着她的菱唇亲过去,沈乔慌忙跳开,惊声道:“师傅!”
这回不光是诧异错愕了,还有几分怒意在里头。
她见淡长风直直地瞧着她,嘴巴张合几下才道:“可是...咱们师徒名分既定,这是大逆不道的啊。”
他挑了挑眉:“伏羲和女娲是兄妹,不是照样结为了夫妻?世俗的规矩奈何不得我,只是问你一句罢了。”
她的脑子不说一团乱也差不多了,这些年学的礼法道德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女娲和伏羲是神话人物...”
不对这不是重点!她顿了片刻,下意识地讷讷道:“我拿您只当师傅看待,师傅这样...我不知...我要是不愿呢?”
“乔乔。”他伸手轻轻帮她揩去额上的细汗,语调温柔,叫完她名字之后却什么都没说。
他既然肯把心思说出来,就已经是志在必得。
他见她紧蹙着眉,身子紧绷,勾唇笑了笑:“夜深露重,这事儿明日再说,你先回去歇着吧。”
......
“所以你就跑到我这里了?”
沈晚照一边命人上早膳,一边托着下巴目瞪口呆。
一大早天刚亮沈乔就急匆匆跑到她这边来,把她还吓了一跳,还以为沈家出了什么事儿,幸好今天首辅出门出的早,她才有功夫待客,不然还得让沈乔好等。
沈家里头她自不能跟张氏说,不然依着张氏的泼辣脾气说不准要怀疑淡长风当初收她为徒是存了什么不良心思,肯定要闹一场。
沈婉就更不能说了,在她眼里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她又有旧事在先,没准听了这事儿能抄起擀面杖和淡长风拼命,所以她思来想去,只好过来找沈晚照商量商量了。
她是天还没亮就启程过来的,生怕淡长风逮住她逼她表态= =。
她把事情和盘托出,沈晚照听的连连咋舌:“堂姐我看错你了,我以为你是那种遇到事喜欢硬刚的,没想到居然也学会退避三舍了。”
沈乔尴尬道:“这种事怎么硬刚...不对这不是重点!”
沈晚照夹了块火腿烧麦放在她面前的小碟里,感叹道:“我就说我上回看国师瞧你的眼神不对,没想到居然真让我给猜准了,我才是真正的神算子啊!”
沈乔用筷头把烧麦扎了两下,十分稀罕地翻了个白眼:“回头送你面锦旗,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沈晚照其实不大爱参合别的男女之间的感情问题,不过沈乔自然自不一样,她低头想了想,好奇道:“你昨晚上有没有问过国师究竟喜欢你什么?”
沈乔汗颜:“我当时脑子不说一锅粥也差不多了,哪有心思问这些有的没的呢?”
沈晚照开始人生导师模式,循循善诱:“他当时说他喜欢你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觉?”
沈乔:“额...头脑一片空白,以为自己在做梦。”
沈晚照拼命引导:“你现在闭上眼睛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形,是什么样的感觉?”
沈乔索性放下筷子,阖上眼:“吃惊,错愕,觉着大逆不道有悖人伦?”
其实心头微漾也有些,只是转瞬就被慌乱掩去了,以至于她到现在都没想起来。
沈晚照只好放弃这段,从其他方面突破:“你觉着国师为人怎么样?对你好吗?”
沈乔毫不犹豫地道:“好。”
她顿了下,打补丁道:“师傅待我恩重如山,为人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有些口是心非。”
沈晚照问道:“他待你好的时候,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沈乔想了想:“我一定要勤加学习,做一个正直磊落之人,方才不负师傅的厚恩。”
沈晚照:“...”
老实说她总觉得沈乔堂姐属于武侠话本那一挂的,义薄云天豪气干云神马的...言情路线真的不适合她啊TAT!!!国师你看您要不要考虑换个剧本?
沈乔见她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难得主动道:“我只想问你一句,假如一位待你特别好的叔伯长辈突然过来说对你有男女之情,你会怎么应对?”
沈晚照差点被她绕进去,想了想才理顺:“那怎么能一样,首先你和国师没有血缘关系,其次年纪也相差不大,这么问太不恰当。”
主要是沈晚照没觉着师生恋有什么不对的,上辈子谈师生恋的多了去了,修成正果的不也不少嘛。
沈乔郁闷地一拍大腿:“可我只拿他当长辈啊。”
沈晚照摊手:“那这就没办法了,现在的情况就是他对你有男女之情你只拿他当师傅待,我说的可对?”
沈乔下意识地想要点头,却忽的有些迟疑,不过只是一瞬的功夫,至少沈晚照没看出来,她就已经颔首了。
沈晚照跟她确认:“你真的只对他有长辈的情分?”
沈乔不自觉想到两人被捆妖索绑在一起时的某些画面来,好像看见他洗澡,虽然不是有意的,但也不是晚辈对长辈该做的吧?
她这次迟疑的时间有些久了,被沈晚照瞧了出来,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嘿,回神了。”
沈乔这才反应过来,重重地点了点头,沈晚照目光在她面上溜了一圈,故作遗憾地道:“那就可惜了,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啊,我本想着若是你也有意,还打算继续往下说呢。”
沈乔下意识地追问道:“说什么?”
沈晚照狡黠地扬起嘴角:“你若是有意,就该认真考察他人品,留心观察他喜欢你到底是贪一时新鲜还是真正喜欢...”
她见沈乔若有所思,忽的话锋一转:“不过你既对他无意,问这个干什么?”
沈乔:“...”
沈晚照起身拍了拍她的肩:“你不妨在我这里住几日好好理一理,国师就算要逮人想必也不会跑到首辅府里。”
要是确定沈乔无意她也就不会费这份心了,现在关键是她这堂姐也没完全弄清楚自己的心意,但国师那边要是逼的太紧了,没准真把人给逼走了。空闲几天也好,到时候她是有意是无意也自见分明。
话说她当初就是被去朝里当差的那混蛋张弛有度松松紧紧地追到手的,想想都是泪啊TAT。
沈乔略带烦闷地揉了揉眉心:“只能叨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