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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姐妹俩刚说完话, 外间就有丫鬟传话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张帖子:“姑娘,这是韩府的请帖。”
沈晚照接过来随手翻了翻, 撇嘴不屑道:“梅梅前些日子不是被你和国师救下来了吗, 这是梅梅她那不着调的老子给她办的安康宴, 好显得自己是个慈父, 现在倒装起好人来了,以前那么些年都干什么去了?”
她想了想又道:“我记得他上回也给国师下了帖子?”
沈乔现在对淡长风本能敏感, 闻言抿了抿唇才嗯了声:“下了帖子, 不过师傅没去。”
沈晚照把帖子握在手里:“也罢,给梅梅一个面子,反正你在家里也无事, 明日要不要跟我一道儿去?”
现在只要不让她见到淡长风,旁的干什么也都无所谓了,于是随意点了点头, 沈晚照找了间客院给她让她下去休息了。
温府地方大,首辅这几日又早出晚归的,她在这里住几日倒也碍不着什么。
第二日一早沈晚照就兴冲冲地把沈乔捉过来打扮了, 她不光自己会拾掇仪表,给别人打扮也是平生一大喜好,打扮完了效果很是不错, 就连外间的小丫鬟都看直了眼。
沈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竹青色罩衫, 内心毫无波动。
姐妹俩肩并肩上了马车, 才到韩府韩梅梅就迎了上来, 人瘦了三四圈,虽然微圆的下巴和丰润的手腕还能看出是曾经的胖妞,但已经恢复了小时候七八成的美貌,想必以后还能更出众。
沈晚照惊喜迎上去:“你瘦了这么多啊?”
韩梅梅摸了摸下巴,嘿嘿笑道:“要不是最近还有些管不住嘴,估摸着能瘦下更多。”
沈乔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她还是觉着原来的韩梅梅比较好看╮(╯_╰)╭,为什么世人都不懂真正的美呢。
韩梅梅这时候也瞧见她了,收了脸上不正经的表情,轻快地走过来行了一礼:“上回多谢沈姑娘了,若不是你揭露了我继母继妹做的恶事,我这条命能不能留下来都不一定。”
沈乔侧身避开:“主要是家师仗义出手,我不过在一边敲敲边鼓罢了,再说姑娘是有福之人,就算没有我,也未必会出事。”
韩梅梅郑重谢过,又带着两人进去到花厅里坐着,沈晚照见好友比往日开朗不少,对沈乔道:“本来梅梅是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后来那人回京城看她胖了那么多,不但强要退婚,还出言羞辱她,梅梅这回可算是能把场子找回来了。”
韩梅梅本来正在招呼客人,闻言插.进话来:“不用以后,他们家前几天见着我一回,又有点后悔了,派人上门来说些要重修旧好之类的扯话,还是那家的公子亲自上门来的,看那态度还挺诚恳真挚,把我爹说的都动了心。”
沈晚照好奇道:“那你...”
韩梅梅得意地一扬下巴:“我知道之后直接把人给赶了出去,他当初怎么说我的,我都原话奉还,让他找面镜子好好照照自己,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去吧!当时我心里那个痛快啊,都别提了。”
沈晚照和沈乔果断给她鼓掌:“干得漂亮!”
她招了招手,让下人捧了几盘鲜果上来,又叮嘱道:“现在别吃太多,我爹买了几艘小船,好吃的都在船上摆着呢。”
两个沈都笑着应了,果然没过多久韩府的几位下人就引着姑娘们到河边走。
韩家的船跟当初余家的画舫还不一样,是一艘一艘的乌篷船,船不大,最多只能呆三四个人,上面还搁置了酒菜,坐在船上赏景吃酒,闲听花落,想必也别有雅趣。
韩梅梅本来想跟堂姐妹俩坐一艘船,不过有位长辈模样的夫人笑吟吟招手叫她过去,她也推脱不得,一脸不甘地看着两人的乌篷船。
沈晚照忙道:“你舅母叫你呢,你赶紧过去吧,我们俩这边不用你费心,等你有空再上船也是一样的。”
韩梅梅只好叹了口气:“那你吃好玩好啊,别跟我客气。”
沈晚照笑应一声:“成!今儿个不把你吃穷我们俩就不回去了。”
韩梅梅嘿嘿一笑,转身去招待长辈了。
沈晚照和沈乔手拉手上了船,她随意介绍道:“韩府这条小河是引了京郊的太平河进来的,垂柳都是从江南明月堤采买过来的,因着是活水,所以景致也是上佳,在京里是出了名的好景。”
沈乔本能地环顾一圈:“依山傍水,气息通达,景致通明,是个大富大贵的风水,就是主母位有缺,难怪韩府的两位夫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沈晚照简直要笑死:“你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这说话的架势跟你师父越发像了。”
沈乔面皮子不由得紧了紧,沈晚照故意逗她:“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夫妻相?”
沈乔板着一张脸:“我只视师父为长辈,也一心拿他当长辈孝敬,你这么说可是要陷我于不义。”
沈晚照对大道理自动免疫,优哉游哉地喝了口果酒:“我倒是不想陷你于不义,可你师父不拿你当晚辈看啊,冤有头债有主,你在这里训我能把问题解决了?”
沈乔叹了口气,颇是头疼地按了按眉心,她想当一个好弟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沈晚照趁机劝道:“你要不要抽空回去一趟,跟你师父好好谈谈?再这么耽搁下去,就怕你俩连师徒都做不成。”
沈乔端着酒杯的手不觉一颤,静默半晌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有几个贵女见到沈晚照,想要凑上来跟她一条船的,均都被她眼一瞪吓了回去,沈乔转了话头:“你可真霸道啊。”
沈晚照笑道:“不是我霸道,我跟她们又不熟,你也不想咱们聊你跟国师的时候旁边有个不熟的听着吧?”
沈乔面有不自在:“我跟国师有什么好聊的。”
她故意用眼神揶挪看她一眼,又转头就吩咐船娘开船,船娘轻声问道:“姑娘想开到什么地方?”
沈晚照看着那一窝蜂往外划的乌篷船,蹙了蹙眉:“找个僻静些的地方。”
船娘领命,撑着小船缓缓向前划过去,离人堆儿不算太近也不算太远,转眼到了湖心,却见另一拨几艘乌篷船也从对面划进了湖心。
沈乔随意看了看:“是男客。”
沈晚照漫应一声,夹了块莲房鱼包慢慢吃了:“他们在那边应该也划船入水了。”
两人说话间,就见男客的其中一艘船上,有个相貌还算俊秀,眼神十分轻佻的青年立在船头,一双眼睛在女客里不住乱看,等目光落在堂姐妹俩身上时,先是一愣,又尽数化为了惊艳放肆。
沈乔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低头继续吃菜。
两人做的乌篷船轻微晃荡起来,沈晚照正好夹了一块鱼肉,还没送进嘴里,筷子一松,鱼肉就滚落下来,裙摆上沾了一块油渍,她哎呀一声站起来。
沈乔伸手帮她拍了拍:“你怎么弄的,这都能吃到身上,幸好脏的不多,你用绢子一掩也没人能看出来。”
作为一个完美主义者,沈晚照分外狂躁,郁猝道:“不成,这样子简直没法见人!我先去乌篷里躲会儿,等靠岸了你叫我啊。”
沈乔:“...”
沈晚照一头扎进乌篷里,她无语地摇了摇头,坐在原处继续喝酒吃菜。
韩府的船娘极有眼色,见沈晚照如此,慢慢地把船往岸边靠着,却没想到湖心里男客的几艘船突然过来一艘,直直地挡住横亘在两人的船前,逼的两人的船不得不停了下来。
沈乔皱眉看过去,就见方才立在船头乱看的青年,她用一种‘我就静静看你装逼’的眼神看着这人,这人招架不住,主动开口:“姑娘,在下姓孔,是孔侍郎的嫡三子,方才在湖心见姑娘和另一位姑娘独自游湖,十分寂寥,所以特地赶来相陪。”
这话语意轻佻,语气更是不大正经,沈乔已经听的眯起了眼,正琢磨着要不要把他扔到湖里喂鱼,这位孔公子就继续作死:“姑娘怎么不说话?难道是觉着在下唐突?那不如这样,我上两位姑娘的船陪两位姑娘说说话如何。”
沈乔面无表情,手里已经捏住了一枚黄符,沈晚照正好整理完衣裳走出来,见到这男子脸色先是一黑,沉着脸道:“滚开。”
孔公子调戏未成,见她如此不客气,心里冒火,但一瞧见她长相,认出是当朝首辅的夫人,顿时吓得萎了,结结巴巴地道:“夫,夫人,是小的冒昧,不知尊驾在此,小的这就走,这就走...”
他说完恋恋不舍地看了沈乔一眼,又看见沈晚照的冷淡面色,跳上自己的船就落荒而逃了。
沈乔颇为遗憾地把黄符塞回去:“你怎么把人放跑了?”
沈晚照瞧她动作连连拍大腿:“早知道我就晚点出来让你练练手了。”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姐妹俩都没放在心上,玩的开开心心才回了家,没想到半道上却是锦川侯府的下人急匆匆赶过来将两人拦住,喘着粗气对沈晚照道:“姑奶奶,咱们家老太太身子有些不好了,请您赶紧回去一趟。”
沈晚照听毕吓了一跳,下人口中的老太太就是她祖母,她也顾不得先回府了,急急忙忙地吩咐车夫:“先去锦川侯府!”
沈乔关切问道:“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沈晚照翻出一张名帖来递给她:“我就不跟堂姐客气了,劳烦你拿着这帖子去城南找致仕的李太医,他最擅长调理老人身子,且我也信得过,烦你请他过来一趟。”
沈乔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了,问沈晚照要了一匹快马骑着马就往城南赶。
今日注定是个多事的日子,她才骑马跑出两条街巷,没想到迎面遇上方才那位口头调戏她的孔公子。
这是个好色如命的纨绔子弟,今日调戏未成本就有些憋气,如今见美人主动送上门来,哪里会放过,忙命一行几个护卫一字排开堵住美人去路,自己探出头来故意用放肆的目光在她周身打量,淫邪笑道:“美人这是想哥哥了,所以主动投怀送抱?”
就算这美人跟沈家有亲他不好真做什么,但能占两句口头便宜也是好的。
沈乔厌烦道:“走开。”
她也忧心沈老太太的病情,冷不丁被堵住去路,额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偏那孔公子还不知死活地道:“怎么不说话?哦本公子知道了,有些私房话儿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不如美人上轿子来同我促膝长谈...”
他说完还对着几个恶奴使了个眼色,一副就要上前拉人的样子。
沈乔也懒得跟这种浑人扯淡,往自己身上贴了张疾步符就冲着他冲了过去,周遭的护卫甚至都没看清她是怎么动作的,就只见自家主子被揍的鼻血长流,仰面倒栽着。
几个护卫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沈乔身手本就不差,又有符箓加持,三拳两脚就把这些护卫揍倒在地,孔公子捂着脸哎呦道:“你竟敢...对我下如此狠手!?”
她面不改色地一脚踹过去,让他成了个滚地葫芦,这才淡淡道:“我用的是脚。”
孔公子还兀自喋喋不休,说些我爹是哪个我娘又是哪个之类的话,她又往他肚子补了一脚,一口气稍稍出了些,这才重新骑上快马赶往城南。
沈老夫人这症候是不适应气候突然变化,一不留神着了风寒,看着严重其实问题不大,再加上请大夫请的及时,并没有什么大碍,李老太医灸了几针,再开几副汤药,老人家精神就已经好了不少。
姐妹俩帮着忙到深夜,等好不容易歇下来沈晚照才问道:“你去找李太医的时候被那姓孔的拦住了?”
沈乔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随意点了点头:“废物一个,也就嘴上喊的凶些。”
沈晚照叮嘱道:“他那人虽不怎么样,但家族在京里还算有些势力,你最近出入小心着些。”
她说完自己先笑了:“不过你可是国师高徒,想来也不怕几个凡夫俗子,再说就算你真闯出什么祸来,想必国师也愿意给你兜着。”
沈乔听完怔了怔,忽然发现不过短短两日未见,竟然有点想念师父了。
沈晚照见把她说的愣住,调侃笑道:“怎么了?想国师了不成?”
要是搁在以前她肯定坦坦荡荡地把沈晚照训一顿,这回竟有些莫名心虚,嘴上含糊了几句,捏了块糕点到她嘴里:“就你话多,堵嘴。”
沈晚照三两口把糕点吃完,正好这时候夜色已经深了,两人也不方便再走动,往首辅府里传了话,今夜便在娘家歇下。
姐妹俩睡在一处,早上天还没亮,沈乔就被隐隐约约地喧闹声吵醒了,她起身凝神细听,竟然是一阵阵喧天的丧乐传了进来。
她一醒带的沈晚照也醒了,茫然着一双眼左右瞧了瞧:“怎么回事?大清早的谁家死人了啊。”
沈乔摇了摇头,姐妹俩披好衣裳准备出去问问详细,没想到还没走出几步,就见沈府的大管事跑了进来,面有怒色:“姑奶奶姑娘,孔家的人一大早就请了送葬的队伍抬着个死人跑到咱们府门口来闹了,还请您二位出去瞧瞧。”
虽然不知详细,但姐妹俩还是齐齐黑了脸,被抬了个死人到家门口何等晦气,是个人只怕都忍不了。
沈晚照压着心头的火气先问道:“我娘她知道吗?”
管事为难地看了沈乔一眼,低声道:“姑奶奶,不瞒您说,那外面的死人正是孔家的嫡三子,孔家夫人和少夫人非说这位孔三公子是堂姑娘害死的,所以这回上门就是讨要说法,让咱们把堂姑娘交出去问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