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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自然是赵培, 此时他穿着盔甲领着一大帮士兵,还真有几分将军的神气。孙满满认出他以后,颇为惊讶地道:“赵将军, 你不是和顾公子回京了吗, 怎么也来了烟阳?”
赵培道:“奉皇命前来烟阳剿匪。”
土匪刀疤李的膝盖又是一软, 他今天出门的时候, 为什么不先看一下黄历?
赵培简单的一句话,孙满满却想了不少。受西犁的侵害, 烟阳的匪患已经不是一两年的事情了,这么久以来, 朝廷一直对烟阳不闻不问, 现在突然说要剿匪, 是不是皇上, 终于要对西犁出手了?
如果真是这样, 那么对烟阳的百姓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顾清之骑着马从后面走来, 看见谢凉和孙满满后,他笑了一声道:“我早就和赵培说过,我们和孙门主, 肯定是会再见面的。”
孙满满也笑了起来:“顾先生真是神机妙算。”
顾清之坦然地收下她的夸奖, 问道:“孙门主和谢大侠为何会来烟阳?”
谢凉道:“家里有一批货物要经过烟阳,我爹怕被土匪劫去, 特意让我来护送商队离开。”
“原来如此。”顾清之点了点头, 朝他们身后的马车看去, 看见车里的和尚和陌生姑娘后,他也没有多问,只是道,“这里说话不方便,等我们到了镇里,再坐下来叙旧吧。”
谢凉道:“再等等,我让他们上山去给我取酒了,应该很快就会下来。”
顾清之:“……”
江湖中人就是不一样,以前他只看过土匪抢劫路人,今天还是第一次见路人抢劫土匪的。
刀疤李派去寨子里取酒的人很快便回来了,谢凉打开一坛他们带来的酒,轻轻嗅了下:“还行。”
“……”抗酒下来的小弟很受打击,“大侠,这真的已经是我山寨里最好的酒了。”
谢凉用余光瞄着他:“看来你们当土匪,日子也过得不怎么样。”
小弟:“……”
“满满你闻闻,这酒你可还喜欢?”谢凉把手里的酒坛端到孙满满面前。孙满满鼻尖动了两下,道:“将就着喝吧。”
她这样说,谢凉才将那几坛酒搬上了车。
赵培让手下的副将留下来善后,自己和顾清之先跟着孙满满他们一起返回了镇里。
夏天,大概是烟阳镇里最平静的一段时间,一旦入冬,烟阳百姓的噩梦也随之而来。烟阳镇的夏天还和四年前一样炎热,这让谢凉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孙满满的那一天。
那天也是这般炎热,他坐在凉棚里,被那抹忽然出现的蓝色吸去了全部注意力。
赵培也想起了四年前,一个十四岁的姑娘将他耍得团团转,最后还因为她的一句话,改变了他整个人生。
如果没有遇到孙满满,也许他现在还是哪个山头上的一个土匪吧?
他骑在马上回过身,看向驾着马车的孙满满:“你们就暂时住在我的营地里吧,烟阳没什么客栈。”
孙满满点点头:“行啊,不过我们要先送林姑娘回家。”
她没说林姑娘是谁,但赵培也知道是马车里的那个姑娘,他朝车厢看去一眼,问她:“她住在哪里?”
孙满满这才发现,他们还真没问过这个问题。她掀开布帘,对林香香问道:“林姑娘,你家住在哪个方向?”
林香香跟着她比划了两下,指了指左前方。
孙满满眸子微动,朝她笑了笑:“好的,你注意留意下外面,到了就告诉空智。”
林香香点头。
孙满满没再说什么,放下布帘坐了回去,她跟谢凉交换了个眼神,眼里的情绪不言而喻。
这个林香香,果然是有备而来,之前她还在想到了烟阳后,她还要怎样把这出戏演下去,现在看来,她在烟阳也是有人接应的。
赵培从他们刚才的那个眼神中,也多多少少看出了些端倪。顾清之骑马走在他身旁,压低声音对他道:“看来这个林姑娘有问题。”
赵培点了点头,没有作声。
到了一个破旧的小屋前时,林香香让马车停了下来。她下车跑到屋里去看了看,里面却没有人,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隔壁的大婶,大婶一看见她,就眼含热泪地迎了上去:“香香,你怎么回来了?”
林香香着急地跟她比划了几下手势,大婶眼里的泪跟就着流了下来:“你娘她、你娘她病逝了,你爹一时想不开,也跟着去了。”
林香香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似乎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孙满满等人站在旁边看着,谁也没上前。最后还是孙满满拿胳膊肘捅了捅空智:“空智大师,是你发光发热的时候了。”
空智:“……”
他拨着胸前的佛珠,走到林香香跟前道:“阿弥陀佛,香香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林香香抽噎了两下,抬起水汪汪的眸子去瞧谢凉。顾清之在旁边笑了笑:“这位林姑娘好像更希望谢大侠的安慰。”
谢凉道:“节哀。”
孙满满差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她走上前,问那位大婶:“林姑娘父母的尸首在哪里?”
大婶道:“我们这里连年死人,通常都是直接拖到乱葬岗去埋了。”
听到这话,林香香捂着嘴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那大婶就像是被她的情绪感染了一样,也跟着哭了起来:“香香可真是命苦啊,烟阳这么乱,你一个女孩子,要怎么活下去哟。”
空智看了看一旁的谢凉,回过头来对林香香道:“香香姑娘,要不你还是暂时跟着我们,之后再做打算吧。”
林香香还是捂着嘴,点了点头。
她也没有回房收拾什么行李,直接跟着空智上了马车,一行人继续朝赵培的营地前进。到了营地后,赵培找了个人先带林香香下去休息,然后将孙满满等人请进了自己的帐篷。
“那林香香,是你们在什么地方遇到的?”他走到桌案前坐下,对他们问道。
孙满满道:“在来烟阳的路上遇到的,她说她要回烟阳,就和我们同行了。”她说完后又加了一句,“她会武功。”
赵培皱了皱眉:“那你们为何还将她留在身边?”
“看看她还能怎么演呀。”孙满满说着,颇为好奇地道,“你们说,今天那个大婶,这出戏收了她多少钱呀?”
……
室内安静了一下,顾清之看着空智问:“这位大师是?”
谢凉道:“是舍弟谢温,奉师命来帮我们的。”
赵培和顾清之都有丝惊讶,空智抽着嘴角道:“贫僧法号空智,你们叫我空智就行了。”
招呼打完,赵培还是对他们把林香香留在身边一事,颇有微词:“纵然那林香香会武功,也定不会比你们还高,何必陪她演戏,直接将她拿下审问不好吗?”
顾清之道:“所以说你还是太急躁,那林香香,来路不明目的也不知,就连这名字,肯定也是假的,而且从今天这事来看,她在烟阳也是有内应的,贸贸然将她拿下,我们不知道她下一步会做什么。”
赵培哼了一声:“我倒觉得,你们这些聪明人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做事畏首畏尾的,将她拿下能怎么样?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能挡住自然好,万一挡不住呢?”
谢凉出声打断了他们两人的争执:“那林香香,怎么处置都无所谓,只是满满喜欢演戏,我们便陪着看戏。”
孙满满:“……”
她怎么觉得他这话意有所指?
这个话题揭过以后,空智颇感兴趣地问起了赵培此次剿匪的事:“赵施主,朝廷是要清剿烟阳的匪患了吗?若真是如此,实乃烟阳百姓之福。”
赵培道:“这次剿匪,皇上主要是想将他们都诏安,如果能加入我们军队共同抵御西犁,那自然是最好的,如果不愿意参军的,就遣散到其他地方,负隅顽抗的,只能格杀勿论了。”
孙满满问:“皇上是想和西犁开战了吗?”
顾清之叹了口气,道:“皇上一直都想和西犁交战,但饶是他这个高高在上的天子,也不是能为所欲为的。朝中反战的大臣不少,皇上的势力也受到牵制,再加上这几年,皇上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
也许是皇上也认为自己的身体撑不了多少时日,才下定决心要跟西犁一战了吧。
“不管怎么说,能趁着这次机会好好收拾一下西犁,也是好的。”赵培说完,有几分得意地对孙满满道,“这次皇上命我来剿匪,还升了我的官职,我现在是三品将军了。”
孙满满笑了笑道:“皇上还真是知人善用,知道你这个小土匪,熟悉烟阳的地形。”
顾清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赵培瞪他一眼,回过头来对孙满满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是侮辱朝廷命官?我可以把你抓起来的!”
“哦,现在知道了,你别抓我呀,我害怕。”
赵培:“……”
你的语气哪里怕了!
孙满满把谢凉给她的酒打开,想喝一口压压惊,又被赵培拦住了:“军中不能饮酒。”
孙满满皱了皱鼻子,对谢凉道:“阿凉,他们规矩好多哦,我们还是去住客栈吧。”
“嗯。”
顾清之看了赵培一眼,笑眯眯地对孙满满道:“孙门主不是军中之人,不用遵守这些规矩。”
孙满满举着酒坛问他:“那我可以喝了吗?”
“孙门主随意。”
孙满满嘻嘻笑两声:“还是顾先生比较通情达理。”
赵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双手抱在胸前看她喝酒,孙满满连着喝了三口,才停下来:“唉,看来这些土匪的日子确实过得不怎么样。”
赵培道:“要是他们混得好,就不会被赶到那么偏远的地方去了。”
孙满满眨眨眼,抬眸看着他:“此话怎讲?”
顾清之道:“孙门主有所不知,这烟阳的土匪,本是各据一方各自为营,但前些年,黑河寨的寨主黑天霸抢了个女人,本是想给自己当压寨夫人的,没想到这女人十分厉害,不仅聪慧过人,还精通兵法,在她的帮助下,黑河寨在所有山寨中异军突起,一口气吞并了周边的好几个山寨,还有继续扩大的趋势。刀疤李他们,就是为了避开黑河寨的势力,才龟缩在那个小山头的。”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他避过了黑河寨,没有避过谢凉。
顾清之这番话不仅勾起了孙满满的兴趣,也勾起了空智的兴趣:“这般厉害的女子,应该是从小精心栽培的,你们可知道她的来历?”
顾清之摇了摇头:“不仅我们不知道,就连黑河寨的原寨主黑天霸,都不知道她的来历。但是因为她十分厉害,在山寨里也很受尊重,是山寨的二当家。”
空智眉峰微动:“你刚才说原寨主?那黑天霸现在怎么了?”
“可能是坏事做多了吧,去年大病一场,没救回来,现在黑河寨当家的正是那名女子。”
“那她还真是很厉害了。”孙满满放下手里的酒坛,听得津津有味,一个女子要在山寨震住一帮男土匪,没些手段是不行的。她眉眼弯了弯,看着赵培和顾清之:“这样看来,你们这次剿匪不怎么顺利啊。”
顾清之轻笑道:“孙门主果然聪明伶俐,确实,我们和黑河寨交了两次手,都没占到什么便宜。他们和其他山寨的土匪完全不同,不仅会运用战术,而且像正规军一样训练有素,说实话,我很吃惊。”
空智更加好奇了:“能把一群土匪训练成正规军?这也都是那名女子的功劳?”
“是的,我也对她十分好奇,几次都想会会她,但都没能让她露面。”这样的人才,如果能为朝廷所用,那便是大晟之福,可惜,她是一名女子,朝廷还没有录用女官的先例。
空智问:“那你们知道她叫什么吗?总不能连名字都没有吧?”
顾清之道:“卿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