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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子腾恍然间想起,当日神塔内交手……血戮老祖曾经将手伸进萧辰的丹田……还有那碎裂之声……
杜子腾脸色有点白,他小声道:“是那天被捏碎啦?”
萧辰沉默许久点头,仿佛在等待一个裁决般沉重。
杜子腾也沉默很久。
然后,他才轻声说道:“这么说来……你不太可能当代言人了,修真界里还是小修士多,他们也只崇拜那样年轻强大的修士,就算最后洗掉了罪名,一旦掉落金丹境界,他们也再不会像看神话一样地仰望追随你了……”
萧辰僵硬着想点头,最后却重若千钧一般,无论如何也点不下去。
然后杜子腾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快、越来越大:“……我要陪个不是金丹、顶着叛徒名头的修士冒着整个正道的搜捕到云横峰下,还要闯过横霄剑派的外门,风险奇高收益几乎为零,妈蛋,这就是个赔本买卖啊!”
不知为何,看到眼前因为亏本而彻底暴走的某人,萧辰的表情始终如一的没有什么波动,身体却不自禁地放松了下来:“恩,所以呢?”
杜子腾愤愤不平地道:“小爷从不做亏本买卖!”
萧辰心中却早没了开始的患得患失,只淡定地问道:“哦?”
杜子腾贼贼地摸到萧辰身边,看了看四周悄声附在萧辰耳边道:“喂,反正你也不是金丹修士了,回到横霄剑派也当不了首席了,我们不如干把大的?”
萧辰心中有种不祥预感:“大的?”
杜子腾一脸欢脱:“是啊,那天好多金丹修士不是把宝物抵押在你手上换了兰舟吗?我看那里面有好多值钱的家伙!而且反正是以横霄剑派的名义,我们把这些宝物……嗯哼,你知道的,反正结果也不会比现在更糟,回头那些人也只能找横霄剑派算账,一举数得,多好!”
原来说了半天,杜子腾是在惦记这些东西。
萧辰脸上有点抽搐:“想都别想。”
杜子腾一脸愤愤:“喂,那许多兰舟可是我的投资,你搞错没?!”
萧辰起身道:“那速成之法你不想听了?”
“你这是威胁小爷?!”
萧辰十分淡定地点头。
杜子腾特别想说,你tmd都不是金丹了怎么还敢这么拽,然而……想到那天萧辰拳中神文的威风,这家伙……好像不是金丹之后更恐怖了,打不过就只能二选一,反正那些宝物在萧辰身上也跑不了,自己还是先把实力提高更靠谱……
想到萧辰所说的“不再是金丹”之类的话,杜子腾突然一脸狐疑:“我说,你该不是晋级元婴了耍我玩的吧?”
萧辰眼睛直视杜子腾,目光中翻腾着难以描述的心思:“我现在连本命飞剑都无法使用,剑修元婴之境须飞剑生灵……何来元婴一说?”
杜子腾有些沮丧,若是萧辰这把年纪就是元婴修士的话,那必然更是奇货可居啊,枉他脑子里刚刚对如何包装萧辰的文案都有abcde……等七八种,结果空欢喜一场。
杜子腾垂头丧气地道:“那你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啊,我怎么觉得你就算金丹恢复也不会比现在更牛叉呢?”
“怪物”二字却让萧辰身体蓦然一僵,他不动声色转过头去掩住面上表情:“好了,既然想习那速成之法,这便开始吧。”
看着萧辰淡然表情,杜子腾心中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当萧辰的法子一说之后,杜子腾当即跳了起来:“什么狗屁的速成法!……你……你这是虐待!是报复!”他刚刚不就是不小心多吐槽了两句,至于吗?!
萧辰呵呵:“练不练?”
杜子腾想到自己久久停滞的修为,还有那根本没办法以自己现下的修为解开的神文,一咬牙:“练!不过,还有个条件。”
萧辰:……
他传他功法还得附加条件?
杜子腾却是十分严肃:“那些神文都被你吞了,我想临摹,你得借我看看。”
萧辰:……
却不知为何,他神情中有种晦涩难辨的复杂,好似是勾起了什么回忆一般,好半晌才道:“可以。”
萧辰所传的所谓速成之法,其实不如叫摧残之法。
欲修神魂,似他之前传杜子腾的功法,就是一点一滴,以水滴石穿之力慢慢积累,可这样的情形下,神魂的壮大无疑是进境缓慢的,缓慢到令杜子腾抓狂不已。
可萧辰所谓这速成之法,却不如叫极限之法,本命法器与一般法器不同之处在于,同样的法器,本命法器也许消耗的灵力更少,但消耗的神魂之力一定会更多,所谓心神相连休戚相关自然是有代价的。
萧辰传这极限之法,就是令杜子腾将所有神魂之力用以孕养本命法器,再来修这功法,待恢复一定心神之后,又再次用以滋养本命法器,如此往复,每次心神一空之时再行功法自然会比原来效力更强,恢复的神魂之力比原来修行时更多一丝,如此这般多次积累自然会进境更快。
可心神消耗一空,那种感觉杜子腾是知道,他每次连番画符不眠不休,到最后支撑不下去不得不休息之时,都是因为心神消耗太剧之故,那种感觉头痛欲裂、脑海中空空荡荡,若是消耗一空还不定那滋味如何酸爽呢。
可这世上,什么事情没有代价呢?
杜子腾盘膝坐下,再次运转那神魂功法,心神之力按照一定的韵律缓缓吞吐,待那吞吐放缓之时,杜子腾便知道时候已到——这次功法运行的尽头便是这里,亦是此时他体内心神之力最高峰,杜子腾并不迟疑,沟通体内沉睡的小木棒,心神之力似流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注入小木棒体力,令杜子腾觉得十分坑爹的是,这家伙昏昏沉沉的,但吸收起心神之力来毫不含糊,就像海绵一般压根看不到极限在哪儿!
小木棍自上次在神塔之战后挡下一击便一直在杜子腾丹田中修养,这会儿表面看起来还有些黑乎乎的伤痕,可不待它恢复多少,杜子腾那点儿心神之力便很快见了底,那股剧烈的头痛随之袭来,杜子腾却牢记萧辰之前的吩咐,只竭力将最后那一点心神之力榨干,整个人已经痛到汗透重衫之时,才飞速运转起那神魂功法,识海中,似干涸田地上再次浸润,杜子腾已经沉浸在那玄妙功法之中,只觉周身无一不顺畅,直有种飘飘欲仙的轻盈快感。
而一直在旁的萧辰才缓缓吐了一口气,身形松懈下来,放下心事。
杜子腾并不知道,这等极限修炼之法,哪怕是在整个修真界中修炼最为刻苦勤勉的横霄剑派之中,亦从未有人用过。
只从这法子的描述来看,若是有横霄剑派的传功长老在场,定会当面指出,这种功法太过凶险,而且这种凶险根本不可控制,进境一时神速者固然有,但最终定然免不了一个走火入魔烧成傻子的下场,这种修炼之法,若是横霄剑派上,定会列为魔功之列,绝不含糊。
在杜子腾全副心神皆投入于功法之中时,萧辰的目光却是转亦不转地凝视着眼前这人,神识亦不曾离开他周身,杜子腾运转功法的每一点进境他皆了然于心,那在心神饱和的关头毫不迟疑毅然绝然将自己立于绝境的反应令萧辰心中升起一种怪异的喜悦,似乎这点全然不加怀疑的信任令他欣喜莫名。
这功法其中凶险萧辰岂能不知?
在正道修士看来,脚踏实地一步步前行才是大道,这等追求神速却有风险的落了下乘,不过旁门左道。
毕竟,这种将心神之力抽空的法子,对识海的冲击极大,这种情形只有在斗法的生死关头出现,修士不得已之下才会采取这般举动压榨心神之力,能活下来就是命大,怎么可能用这种法子来修炼?修士的识海是极其脆弱的,经得起一两次冲击,怎么可能会受得了反复这般的冲击?最后定会识海分崩离析,走火入魔永无恢复之机。
但这等几近魔道的修行之法,萧辰却知道他是极有把握让杜子腾修行的,不为其他,只因为眼前这个人是他,杜子腾的修行亦完全没有出乎萧辰的把握之外,每当心神之力抽干,杜子腾觉得裂痛欲死的当口,其实并不是他的错觉,在萧辰的观望中,他的识海上确实出现道道裂缝,但那功法一运转之后,奇迹般的,在新生的心神之力滋润下,那些裂缝会自行生长圆满,不知不觉间,杜子腾的识海越来越宽阔,亦越来越坚固。
若是修真界其他任何一个高阶修士看到这种场景恐怕都会惊骇吧,那可是识海,乃是修士最脆弱、最不容伤害之处,似杜子腾这般上面出现裂缝之后,下场最轻的也是变成个废人终身不可凝聚心神之力,怎么可能会自我修复,还能这般自己扩容?
这……这简直是在挑战整个修真界的常识。
萧辰的面上却始终只有那种专注的表情,没有半点讶异,似乎杜子腾这种在整个修真界任何一人看来绝对会惊世骇俗的表现他早就已经知道,根本没有觉得惊奇。
萧辰以手支颐,明明神识始终盘桓于杜子腾周身,意识却仿佛已经远走,飘向了不知名的远处。
杜子腾并不知道,他运转功法时都有人在一旁时时守护,他只沉浸于功法飞速进境的快感中,感知到小木棍越来越清晰的雀跃心情。
就好像一个昏昏沉沉要死不活的伤员突然被灵丹妙药三五不时滋养一番,当然开心啦。
不知这功法运转到第多少轮,小木棍周身那点黑气早已褪尽,又恢复了那种幽幽的紫色,可它半点也没有拒绝杜子腾心神之力的滋养,天上掉馅饼,它可好久都没吃饱过了,这种美事怎么能拒绝!
它周身紫色越发神秘雍容,点亮杜子腾整个丹田,甚至随着那心神之力的,小木棍脑袋顶上那个小苞也越来越大。
这点变化,杜子腾身为炼气修士,尚无内视之法,自然不可能得知。
随着杜子腾识海越来越宽广,每次他运转功法填充整个识海所需生成的心神之力也越来越多,他抽取来浇灌小木棍的心神之力也越来越充裕。
然后他丹田中传来轻微一声“啪”的声音。
小木棍脑袋顶上,终是抽出了第一片嫩芽,那微微一抹绿如春临大地般,绽放着无尽生机,竟将那片黑暗的丹田彻底点亮,就像自黑暗的泥土中破土而出一般倔强有生命力。
只这一抹轻绿显现的刹那,竟有无数暖意融融自杜子腾丹田之中升起,又沿着他周身经脉涌动不休,居然将他数个未曾贯通的穴位生生冲击开来,那强大暖流在融汇贯通之后循环不休,竟是形成一股强大吸力,萧辰手中轻弹,数块灵石自动碎裂成粉末,释放出庞大灵气,那点灵气甫一出现便杜子腾吸走,萧辰手上节奏把握得极好,令灵石释放的灵气不至于冲击这屋子中的法阵,又恰巧足以令杜子腾吸收。
渐渐地,杜子腾周身涌动的强大灵气之流沉积成点点灵液在丹田中,慢慢浸润着小木棍。可小木棍抽出这片嫩芽之后,仿佛更强壮了一些,竟是有些不知足地主动向杜子腾索要更多心神之力,一道诡异的语言却冷冷响在小木棍耳边:“哼,给我适可而止!”
小木棍好似惊吓一般,头顶那片看起来强大的小嫩芽也颤颤巍巍地抖了一抖,立马老实地把刚刚吞下去的心神之力又吐了出来。
杜子腾才长长吐了一口气,自入定中彻底苏醒过来。
他目光中有些茫然,可看到手上那些黑乎乎的东西时,他还有些醒不过神来,随后,体内从未有过的强大灵力令他突然间反应过来:“我……我这是筑基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可脑海中却出现了一根顶着片叶子的紫色木棍,杜子腾心神一动,果然,混账小木棍出现在了他手中,脑袋顶上那片新长出的嫩芽有些耷拉,好像没精打采的。
杜子腾忍不住用手去摸了摸,那片嫩芽却警觉地竖了起来,一个后仰避开了杜子腾的脏手。
杜子腾忍不住一笑,手中清泉符一挥,周身恢复了洁净,然后他好像才看到萧辰一般,得意地起身一叉腰:“喂,小爷现在和你一样等阶了!”
萧辰:……
深知内情的小木棍:……
然后它头顶那片嫩芽不忍卒睹一般地趴了下来,像是直接捂上了眼睛。
满屋子里登时回荡着杜小爷不知死活的得意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