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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天世界的反应离修士界所有人太远太远,纵使有些妖魔余孽逃离,整个修真界亦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欢之中。
几多波折,多少牺牲,他们终于亲自将这些入侵家园的仇敌真正打败,断了对方的退路,真正夺回了自己的家园!
而在这一片沸腾之中,此次反击的所有功臣齐集一堂,庆功之余亦为最后的收尾工作做着准备。
金奴子那番反应令萧辰眉头微微一皱,亦令在场其他修士心中有些不安。
可金奴子在扫过众时,再看了杜子腾一眼之后,只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道道:“邪啸乱心海本就邪门,乃是诸多邪魔藏身之处,这妖魔太过狡猾,那海中诡异之事数不胜数,也难怪两位在那里跟丢了妖魔残部。”
云寒仙子颔首道:“那妖魔直奔乱心海,我与夏侯道友追击至彼,耳边只闻诸多嘈杂扰乱神智之音,我二人开始尚能抵御一二,谁知深入乱心海离岸数十里之后,眼前竟是乱象丛生,不过几个失神间,就已经失去妖魔踪迹。”
这二人俱是修真界为数不多的元婴修士,而且,云寒仙子所修功法冰寒无比,正是那等凝神静心最佳的功法,竟连她也难以抵御的话,恐怕那乱心海确是非同小可。
夏侯煜明略一沉思道:“我听闻这帮天魔打开界壁之前,曾借那血戮门在我修真界走动……那血戮似乎便是出自邪啸乱心海,这二者之间莫不有何关联?妖魔本就与我修真界有不共戴天之仇,哪怕是上天入地我等也绝不会放虎归山,金长老可否详说一二?”
他们这些人中,有名门大派曾经的领袖、有各学会目前的学术带头人、亦有真正率领修士战队在前线浴血的将领,出身于修真界各个阶层,但要真正对邪啸乱心海了解的恐怕也就只有出身合欢宗的金奴子。
金奴子的来历修真联盟中的大众并不知情,无忧集团的真正班底对于整个修真界来说亦是不知底细,在杜子腾有意洗白之后,无忧集团上下形象早就焕然一新,就算有心人想追溯也恐怕也难以相信。
不过,到了元婴修士这个阶层,杜子腾的身世对于大修士来说却并不是秘密,金奴子的大名对于大修士们来说亦是“如雷贯耳”,只是这些年月过去,无忧集团一直安分守己,没有再给修真界增添一点桃色新闻,看在萧辰杜子腾二人份上,大家也就乐于装聋作哑,不提过去了。
夏侯煜明直接追问邪啸海的情形却未曾道破内情,亦是出于这些考虑。
金奴子自然也不吝相告:“那邪啸乱心海上颇多嶙峋怪岛,岛山极少植被、偶有灵气,却往往乱石成堆嶙峋古怪,此海亦如其名,常有邪异古怪的啸音出现,扰人心志,常有凡间渔夫因神志之乱消失其中,偶有寻回的亦是神志错乱,疯疯癫癫,即使是好端端的修士,许多人对其中邪音幻境亦是难以抵御,也是因着这个缘故,不少在修真界难以容身的邪道修士便择了海中岛屿栖身,久而久之,自是群魔乱舞之象。”
夏侯煜却依旧眉头紧锁:“若按金长老所述,这群妖魔逃往这邪啸海中,怕是追捕亦多障碍。要不这样,盟主多调集一些宁神静心的法器,还请金长老或寻或绘副地图,我等一个个岛屿搜将过去吧。”
那邪音幻境再怎么恐怖,他们毕竟是修士,有了法器相助,怎么着亦能抵御,一个个岛屿搜索过去,怎么着也肯定能找到妖魔残部的。
云寒仙子却在思索之后道:“夏侯道友可还记得那与我对战的大妖魔?空间裂缝合拢之后,它竟是毫不犹豫朝东而逃,随即又以尖啸告知底下众多下属,这才有了妖魔残部悉数逃向乱心海之事——它显是早就择了这邪啸海作为退路,并非一时起意。若是妖魔有备而我等无防,只怕届时难免落入妖魔圈套。”
众人议论合计再三之后,还是决定让云寒、夏侯二人率队,多带一些护身与宁神的法器,将整个邪啸海搜索一遍,如果发生意外,他们亦可利用杜子腾提供的符箓与萧辰取得联系,方便支援。
商议已定,便是筹备工作,在场诸人各司其职,一切很快也井井有条地落实了下去。
众人离去之后,萧辰却是传音给了金奴子,杜子腾却是同其中几个修士一道去准备些物资去了,对身后萧辰与金奴子的交流全然不知。“
金长老,我将你留下来,是想请你将今天未曾说出来的话说出来。”
金奴子沉默。
萧辰微微一笑,却是不急。
好一会儿,金奴子才道:“如果你们一定要去邪啸海搜寻妖魔,我可以提供地图与人脉,这些皆不是问题。”
萧辰依旧笑着未出声,这并不是他想听到的。在听到妖魔逃往邪啸海时,萧辰确定,金奴子当时的表情映射出的事情并不简单。
这无声的压力远胜一切言语,金奴子看着眼前这个笑而不语的男人,心中思绪起伏不定。
虽然不知道细节,但修真界人人皆知是这个男人在修真界危急之时,以一人之力扛下了那扇青铜大门,论实力,已经是令整个修真界望尘莫及,论样貌,对方此时微笑的模样出尘莫测,足以倾倒天下女修,论权势,对方出身修真界第一大派、此时捏着整个修真界的至高权柄……似乎无论从哪里看都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少主选了这样一个道侣,似乎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但是金奴子心中却始终未曾真正安定。
仿佛知道金奴子在想什么,萧辰率先开口道:“金长老,你可知,妖魔已灭,修真界太平之后,我此时心中最大的担忧与顾虑?”
金奴子一怔。
萧辰却是接着道:“如今修真界的安宁是我与自己的道侣倾尽一切换来,我不希望有任何人破坏,半点可能都不希望。”
萧辰口气虽然平淡,甚至自嘲的意味十足。但金奴子听得出来,他说的竟然句句肺腑,没有半点玩笑意味。
不过,以少主的性子……金奴子沉默了,不是没有可能。
然后,萧辰笑得愈发灿烂:“所以,我定会将一切不确定性都扼杀在摇篮中,不知金长老你是否明白?”
金奴子沉默许久之后才开口道:“邪啸海中有上古传送阵。”
萧辰皱眉。
“若我所料不错,应是传送到域外之地。”
萧辰蓦然间脸色大变。
修真界之外到底有什么,哪怕是曾经的长霄真人也不一定能答上来,但萧辰却万万没有想到,修真界之中竟然就藏有答案,传送阵,一经传送,人便可踏上域外之地,这答案便都可揭晓。
金奴子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萧掌门可曾记得,这并非是修真界万载以来第一次遭遇域外天魔?”
横霄剑派那些秘密记载中,近百年前,修真界中亦曾有天魔入侵,只是那次的天魔似乎修为不强,很快就被正道联合镇压:“你指百年前那次?”
金奴子点头,面上的神情十分复杂,似痛恨又似回忆:“只是怕贵派诸位大能亦未料想到吧,那位天魔根本没有被击杀,他只是巧妙地隐匿了而已。”
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天魔入侵,似这般的大事,可以肯定,整个修真界的正道修士都会出动,至少萧辰知道他的师尊、师门内诸位元婴长老起码去了多半,更不用说其他门派的大能……重重包围、众目睽睽之下,这天魔竟然能假死而逃?而且,这近百年来,难道对方还一直停留在修真界活动?整个修真界歌舞升平之际,一个这样可怕的妖魔却依旧活跃在修真界中,思之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金奴子却是摇头:“不,他恐怕早就已经不在了。”对于那个家伙而言,一个小世界而已,无趣至极,又岂会值得他驻留上百载。
也许在对方看来,这世间一切都了无趣味……金奴子面上流露出一种愤然又苦涩的意味。
萧辰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失声道:“那传送阵是他所建?”
彼时的修真界界壁完好,这天魔是如何降临?又是如何能修出那样的传送阵?这般大的能耐、这样大的忍性,到底所图为何?!纵使听金奴子说了对方并不在修真界中,萧辰又如何能彻底放心!
金奴子的神情却十分平静:“您大可不必介意他的存在,我敢向您保证,对方绝计不会影响修真界的大局。他与那些妖魔并非一路,只是他留下的传送阵,恐怕会是那些妖魔图谋的。”
萧辰却对金奴子的保证不置可否:从云寒仙子的推断看来,那些妖魔败兵最后逃往邪啸海之时根本没有半点迟疑,显是早就想好了退路,绝不是一时起意。
金奴子提供的消息倒是让萧辰渐渐明白妖魔选择那里的原因,除了邪啸乱心海的特殊性令它们方便逃脱之外,恐怕这个传送阵才是对方逃脱路径中最大的保证。
“若那修建传送阵的妖魔与这些余孽并非一路,它们又何以知道传送阵的存在?”萧辰的问题十分尖锐。
毕竟,横霄剑派执掌天下正道数千载都未能发现这样一个传送阵,那么多正道修士游历天下、每年到邪啸海扫涤妖邪的不知凡几,竟也没有一个人发现这样的传送阵,足见其隐秘,若修建者未告诉那些残兵,它们又是如何知道的?!
金奴子摇头,目光中亦有许多困惑:“这我便不知了。我只是能肯定,对方的路数、所用的功法与这些妖魔截然不同,若一定要说……恐怕更类似于我等修士,而非妖魔。”
金奴子的话令萧辰眉头再次蹙起,有功法、类修士、会修传送阵的域外存在?他不觉得金奴子有必要骗他。
然后,金奴子叹了口气:“我告诉您此事,亦非希望您去追踪于此人,对方已经消失在修真界,已经成为过去的再去纠结全无意义。”
萧辰皱眉看向金奴子,有些不解。
金奴子方才不当着众人的面揭露一切他完全可以理解,毕竟,关于那传送阵及修建的天魔中,有这么多的隐秘,纵使金奴子说出来恐怕亦难服众,反倒令众人生疑。
但金奴子这言下之意,似乎甚至觉得他说出这件事的关注点根本不是在域外天魔,而是另有用意,难道还有比妖魔逃匿、曾经诈死的域外天魔、上古传送阵更重要的事?
金奴子却是平静地向萧辰再次扔下了一道惊天霹雳:“你口中那修建传送阵的域外天魔,是少主的生身父亲。”
萧辰目光一凝,刹那间,金奴子周遭的灵气悉数凝结,他几乎都有些窒息,丹田中的金丹都在这一瞬间仿佛被人捏在掌心一般根本喘不过气来。
而周遭的空间更是已经完全封锁,方才的讯息绝无可能泄露半点出去。
可即使在这样大的压迫之下,金奴子直视萧辰的目光亦未有分毫动摇,显然,他扔下的这道晴天霹雳根本没有半点玩笑意味。
比道侣是合欢宗宗主之子更糟糕的情形是什么?现在已经出现了,那就是道侣是合欢宗宗主与域外天魔之子。
在他们刚刚击退入侵的妖魔、整个修真界欢呼沸腾的现在,这个消息一旦泄露后果不堪想像,金奴子甚至已经察觉到了一缕真切的杀意朝自己而来。
萧辰深吸一口气,终是按捺下了心中那点杀意,这个秘密金奴子保守到现在,至少绝不会对杜子腾不利。他只冷冷道:“可他身上根本没有半点妖魔气息。”
以萧辰目前的状态而言,妖魔气息他再敏感不过,自己的枕边人更是绝无可能逃脱他的判断。
金奴子神情间亦是十分淡然,似乎完全不觉得这个秘密抛出来会对萧辰造成什么样的冲击:“我方才就说过了,对方虽是域外而来,却不是妖魔,与妖魔并非一路。”
萧辰神情间却未见半分轻松:“此事还有谁知?”
金奴子神情有些黯然:“只宗主与我知晓,宗主去了之后便只有我了。”然后他冷冷一笑:“您亦不必有太多顾虑,若当真需要为少主保守这个秘密,我这性命都是少主的,纵是取了去又有何可惜?”
萧辰没有说话。但他很清楚,他心中那缕杀意并未泯灭。
“我告诉您此事,只是觉得,少主现在远比宗主当年想的要好许多,若非这些妖魔残部逃往邪啸乱心海,恐怕我这一生都不会告诉他。”
说着,金奴子瞥了萧辰一眼。
萧辰好半晌才道:“谢谢。”
金奴子肯向他说明此事,至少表明,他是相信萧辰的,相信萧辰会保护杜子腾。
“我亦不知此事该如何向少主解释,他先天魂魄残缺,恐怕对宗主都未留半点印象,更何况是素未谋面的生父?再者,当年宗主与彼人之间的事情亦十分复杂,就是我亦难知确切内情,只知宗主有了少主之后便与那人分开了,对方消失在修真界,宗主亦再未知道过对方的下落。
可不管怎么说,那传送阵恐怕亦是少主父亲留在这世间可给他看的唯一印迹,若是追击妖魔时看到了那里……唉,此事,就由盟主您来定夺吧。”
看到金奴子身影消失在厅堂的时候,萧辰兀自有些怔愣,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感情……对方是将这烫手的活计扔给自己就拍拍屁股走了?
不知为什么,这样的金奴子让萧辰不由自主想到了自家那常常坑道侣的主儿,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么。
然后萧辰揉了揉额头,飞速发了几道传讯给前往邪啸海追击的夏侯煜明等人:只言明,横霄剑派秘录记载中曾提及一个连通域外的上古传送阵,只是,秘录中亦不知其确切位置,恐怕妖魔有心通过传送阵逃逸,追击时务必小心云云。
夏侯煜明等人越加小心不提。
现在最让萧辰头痛的是怎么向杜子腾说明此事。
从头到尾,萧辰也没有想过向杜子腾隐瞒,毕竟事涉他的双亲,可正是因为是自己亲近之人,恐怕才更容易患得患失,而且听那金奴子言下之意,杜子腾这生父恐怕并非什么重情重义之人,若是杜子腾想去寻找对方又该如何是好?
萧辰辗转反侧,可他低估了自家道侣的神经粗大,当他小心翼翼、旁敲侧击好不容易才将一切向杜子腾一点点道来之时。
杜子腾呆住了。
萧辰有些着急:“他毕竟是域外之人,你在修真界数十年间又未与他有过什么瓜葛,又何必太过放在心上。”
结果杜子腾却是蓦然间惊奇地道:“我居然是有生父的!!!”
那口气,不似惊喜,不似赞叹,倒像是……听说了什么惊奇至极的事情发出的感叹。
萧辰:……
杜子腾却是一脸十分神奇的模样:“哎呀,你知道的嘛,我娘亲是合欢宗的……那个宗主,咳,你也知道合欢宗的作风嘛,我还一直以为金奴子不知道我爹是谁才没好意思对我说呢,咳咳……所以,我原来居然是有爹的!!!”
在杜少宗主的心目中,美人的孩子总是不知道生父的,这很正常嘛,这也很合欢宗啊,所以,听说自己还有个爹的时候当然十分惊奇啊。
萧辰:……所以这就是你觉得惊奇的原因?
然后杜子腾就啪嗒啪嗒飞快跑了起来,只朝萧辰扔下一句话:“我去找金奴子打探一下第一手情报,嘿嘿。”
那模样,不像是想急切知道自己的身世,倒像是迫不及待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八卦欲……
萧辰觉得心有点累。
所以,他担心好半天到底是为什么。还有那个金奴子,看到这样的道侣……恐怕亦会木上半天吧。想到这里,萧辰的心情莫名有些好转。
金奴子果然木了半天,他只看着杜子腾,半晌才道:“所以……您是希望知道当年宗主与那位之间的事情?”
杜子腾眨巴着好奇的眼睛拼命点头,然后似乎发现自己完全不符合普通儿女打听自己身世的苦逼表现,好像太欢脱了一点?
然后他正了正表情,严肃地道:“咳,那个,我有权利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嘛。”
金奴子:……
您的左眼写着“八”,右眼写着“卦”,脸上表情摆得再严肃再苦情也没用。
好半天,金奴子才道:“我所知并不详细,只知宗主当年修炼功法遇到结丹瓶颈,远行一次回来之后,不仅突破了瓶颈,还有了身孕。”
杜子腾的眼睛却闪闪发光,他早就听说他娘亲那*曲的造诣只在金奴子之上,人又生得貌若天仙,尚未结丹之时便有无数修士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杜子腾脑补了一出美貌女仙为突破瓶颈远行游历,结果遇到神秘强大的域外男子,一番生死际遇之后生出感情,却终究是因为双方地域遥远,最后不得不分手,结果十八年后,一个结合了双方优点的男孩儿长大成.人……
看到杜子腾那一脸谜之微笑,金奴子嘴角抽搐一下,不由自主想到无忧集团那堆无所事事脑子里各种天花乱坠、最后还编出来赚人眼泪的家伙,他忍不住着重提醒道:“若我猜测不错,那位恐怕是宗主突破瓶颈的关键之一,我合欢宗的功法素来与凡俗不同。”
杜子腾一怔,然后瞪大了眼睛:卧槽,对啊!娘亲出身大名鼎鼎的合欢宗,怎么会和外面那些娇艳贱货走一个路数!
然后杜子腾脸上流露一种更迷蒙的笑容:哎呀呀,出身合欢宗的美貌女修为突破瓶颈,遇到一个神秘英俊的男修士,遂将对方推而食之,反反复复酱酱酿酿~想想就让人觉得帅气炸裂到目眩神迷啊,如果不是自己爹娘就好了,可以更尽情地yy了,真是可惜啊~
看到杜子腾那一脸荡漾的表情,金奴子已经彻底没有了任何表情。
然后杜小爷转过头来对金奴子道:“所以,我娘亲还是不在了吧?”
虽然脸上依旧挂着那看起来有些猥琐的笑容,可那眼神中却有种令金奴子十分不忍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