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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故城,连路上行人的脸都变得有些新奇,我仔细瞧着,总想着能从这些人里找到几个熟悉的影子。但是并没有,一个都没有。
我田燃失败之处就在于,生活了这么久的地方,我竟然连个朋友都没有。
走走停停,没想到最先到的竟然是阿琳以前工作的酒吧,白天酒吧的生意不是很好,但是在营业。
“欢迎光临。”门口的服务员换了,我记得以前是两个姑娘,现在变成了两个帅气眼光的少年,不知道是辍学打工的还是学校里的大学生在兼职。
来的时候我没有带多少行李,所以即便带了个包,也没有人因为我这打扮诧异。
倒是在安安静静点酒喝时听到旁边两个打扮时髦的姑娘开我玩笑,说现在怎么白领都喜欢逛酒吧钓凯.子。
我喝酒的动作一顿,旋即有些自嘲的摇头。
这还是头一次在陌生人口里听到自己是白领。
感慨良多。
一杯没有喝完,有人过来搭讪,那是个不错的男人,不过年纪至少都是三十以上,像是很会生活的那种类型,偏偏他上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有兴趣一起玩吗?”
玩这个字在这种酒吧说出来意思很多,但绝对不会有什么单纯的意思。
我笑着摇头拒绝:“抱歉。”没有多余的解释。
他是个绅士,并没有因此为难我,甚至点了杯酒说是要请我。
“谢谢。”这是我对他说的第二句话。
他笑着摇头走了,这个插曲并没有影响到我怀旧的心情。
手上拿着酒,眼睛在酒吧里打转。
偶尔会想到阿琳是在哪个地方和陌生的男人拼酒,又是在哪个位置上指着我的头皮骂我是个笨蛋。
“嘿。”又一个人上来搭讪。
我笑着正要拒绝,在看到他这张脸的瞬间老老实实闭上了嘴,然后说出那两个生疏的名字:“舒君。”
他随性坐下,点了杯烈酒。
“什么时候回来的。”舒君的声音听起来跟以前很不一样,难怪我刚刚听着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
他很敏.感,我正诧异他的声音,他就指着自己的嗓子说:“烟酒吃多了,毁了。”
我愣了下,头一次见到有人真的能把自己的嗓子活活弄成嘶哑:“你也真够拼的。”
舒君笑了声,他嗓子带着点阿杜的沙哑,所以这个笑听起来非常轻,轻到近乎自怜。
“没想到你也会喝酒。”他指着我面前的酒杯,笑着说。
我耸肩道:“总有应酬,然后就会了。不过酒量也就那样。”又抿了口舒君给我点的,刚刚我没注意他给我点的酒的名字,一喝竟然是果酒。
他笑着指着我手里的杯子,看出我的诧异:“我看你喝了两杯了,这一杯喝这个比较好。”
我愣了下,又抿了口:“谢谢。”
我们一人一杯,喝了许久,像两个老朋友似的,好像不用言语就能把对方的想法和心思传递给对方。
但事实上,我们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话同对方说而已。
“我喝完了,你要走吗?”约莫一个小时候,舒君站起身,对我说。
我低头扫了一眼手表,点点头:“嗯,我也要走了。”
“不如一起?”他提议。
我点头应了。
但这个一起也不过是从吧台走到门口的距离。
出了酒吧,我不知道应该去哪里,他好像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你去哪里?”他先问我。
我想了想,摇了头:“没地方去,先找个酒店住下吧。”
舒君惊讶道:“你不是来找羽锡的吗?”
“我找他做什么?”我下意识否决。
“我听说他……”舒君话说到一半,转而问我:“要不要找个咖啡厅,我们聊聊?”
我觉得他有话要跟我说,但很显然,酒吧外面的大街上并不适合聊天,所以我同意了。
就近找了个咖啡厅,舒君整个人给我的感觉变了很多。以前的他张扬极了,就连说话都带着一股子二世祖的气息。后来赫羽锡说他不是亲身的,我也没有深究过这个问题,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但是就他还知道赫羽锡的事情,想也跟赫羽锡关系还比较密切,就是落魄了,赫羽锡也不会让他流落街头。
“其实我很意外,会在酒吧看到你。”舒君对我说。
我笑道:“为什么?我以前也经常去酒吧。”我说的是以前阿琳在酒吧里上班的时候,那个时候我还真经常去酒吧。
舒君却摇头,说:“不一样,你以前有一个人去酒吧过?”
我摇头:“好像还真没有。”
舒君像个哲学家似的,跟我解释道:“一个人去酒吧,多半是因为寂寞,想要找点安慰或者什么。两个人、三个人或者更多,就是为了娱乐,不能相提并论。”
我很好奇他会说出这番话:“那你呢,你以前是为了什么?”
问这个问题其实有些不应该,每个人都有一段希望忘记的过去。舒君以前的事情我知道得并不是十分清楚,却也知道他吸.毒,可见那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但很显然,就他现在的脸色来看,他早就不做那种事情了。
舒君也着实因为我这句话而愣了神,过了会儿才说:“我太混了吧。”
少有人会对一个并不熟悉的人说自己的坏话。
我很佩服舒君现在的坦诚。
“对了。”他对我说:“我知道了,你为了我卖掉插旗村地的事情。”
我倒是没有想到他会提到这件事,当年为了让赫羽锡好受些,不那么累,我傻.逼.似的几百万就把家里那些寸金土地给卖了,现在想想,其实有点后悔。
“你别谢我,我其实早就后悔了。”
舒君一愣,旋即笑了:“不过我还是谢谢你。”
“我不是为了你。”我随口这么说道。
舒君却说:“我知道,是因为羽锡。”
比起这个答案,我忽然更想承认是帮他。
舒君可能是看出了我的窘迫,替我跳开这个话题,却问了我一个更加深沉的问题。
“阿琳她,联系过你吗?”他的脸看起来落寞极了。
我没想到舒君还惦记着阿琳:“我走的时候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我……”我顿了顿,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我可以换掉手机,可以换掉QQ,什么都可以换。可是如果我现在登陆以前的QQ呢?会不会有阿琳的消息?
舒君同样看着我,眼中带了几分十分明显的渴求。
我顿了顿:“你找阿琳她,为了什么?”找一个近五年都杳无音讯的人,如果不是因为爱,就只能是因为恨。
舒君眼角滑过一丝名为后悔的东西:“没什么,就是问问。”这是他的答案。
约莫在咖啡厅待了两个小时,舒君据说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向我告了别。他一走我就接到赫羽锡的电话。
我并不奇怪他会知道我来的消息,多半是舒君告诉他的,毕竟我告诉过他,我没有地方去。
赫羽锡带着怀斌来接我,他们到的时候我就从窗子里看到了。怀斌的小手被赫羽锡拉着,赫羽锡蹲下身,可能是想抱着小家伙,小家伙猛地摇头说了什么,赫羽锡颇为无奈重新站起身,拉着怀斌慢慢往里面挪动。
怀斌人小,步子也小,赫羽锡却是个实打实的大长腿,迁就着怀斌,他走得很慢,看起来有种跛脚的感觉。
我轻笑出声,转瞬摇头叹了口气。
怀斌在不知不觉中离我越来越远,我竟然还笑得出声,也是够了不是吗?
“妈妈。”怀斌跑到我面前,我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直接扑到我怀里,已经做好了拥抱他的姿势,他却忽然来了个急刹车,然后在我面前停下。他两只眼球鼓得特别大,像是要极力向我证明什么。
“妈妈。”怀斌鼓着小腮帮子很认真对我说:“欢迎妈妈。”
我以为他要对我说什么,玩玩没有想到会是这几个字,一时间有些愣神。
赫羽锡伸手摸着怀斌的小脑袋,轻声问他:“还有呢?”
怀斌小脸憋得通红,我皱眉:“赫羽锡,你又想干什么。”
赫羽锡说:“田燃,你应该让怀斌说完。”
怀斌眼巴巴的望着我,我只好蹲下来,鼓励他:“怀斌,想跟妈妈说什么。”
怀斌忽然一把将我脖子抱住,小头埋在我肩膀上,大声吼道:“妈妈,我要赫叔叔当我爸爸。”
我如同被下了定身咒,一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好长时间,才确定这句话是从怀斌口里说出来的。
把怀斌抱起来,我看了眼赫羽锡,他也看着我,眼中并没有丝毫的歉意,甚至带着几分得意。
“所以这就是你非要带怀斌走,又要我过来的原因?”我几近咬牙切齿说。
赫羽锡扯了扯自己的衣领,说:“你可以这么理解。”
他说这话的时候,难道就没有觉得可耻吗?我不禁想。
他就站在我面前,我可以毫不留情的甩他一巴掌,然后告诉他,不可能。但是我没有这么做。
我笑着,一字一句对赫羽锡说:“你把怀斌弟弟还给我,我就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