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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尘摇摇头:“我并不在场。我只知道,第二天,你鼻青脸肿地出现了。后来,我无意间听到林暄妍和你说话,她说,她知道你混进律照川的生日宴是为了什么,如果想要她保密的话,钱必须分她一半这样的话。所以,我猜想,那天一定发生什么事情了,但是你没和我说……”
会是什么事呢?
我咬唇沉思着。
如果,林暄妍想要的是我的钱,为何转去威胁小羽?
“星星……”
我正思索着,突然听到许尘喊我的名字。
“星星,我很高兴。”
“嗯?”我疑惑望向他,见他眸光异常晶亮。
许尘:“你愿意和我说自己的事,我很高兴。从前你有事都是自己扛,而我太过小心眼了,总想等着你坦白。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别瞒着我了,我能为你分担的……”
许尘突如其来又诚挚剖白,我不知应该如何回馈。
这时,屋内的小羽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我连忙丢下许尘,跑进屋察看。
小羽并没有醒,她紧闭双眼,嘴里嘟囔念叨这什么,她在床上来回翻滚,额上满满都是湿汗。显然,被梦魇纠缠难逃。
“小羽小羽!”我急声唤她,并握紧她的手。
小羽霍然睁眼,大梦惊醒的她,瞬间恢复宁静。我拍抚她的胳膊以安慰她。
“姐……”她干涩发音,目光从我脸上滑过,最后落在许尘脸上。
“许尘!”她从床上弹起,垂眸检视自己的着装,局促不安地低喃道,“你怎么来了……”
见状,我站起:“你们先聊,我出去准备点吃的。”
“星星。”
许尘似有话要说,而我已抬手挥别。
轻阖上小羽的房门,我清晰体会到自己性格中铁血的部分。或许,我与许尘,并非是单纯的错过。
见冰箱里空空如也,我取衣出门采购,待我拎着食材回家时,发现家中黑漆一片,许尘和小羽已经走了。
落在家里的手机屏幕是亮着的。我近前,见手机首页飞上提醒,是许尘发来的信息,前三个字就是“对不起”。我没有点开阅读,只是讷讷想着,该说对不起的人,应是我。
这夜,我又失眠了。我躺床上,用手机打开证券软件,反复点开“资金查询”栏目看。看完关闭手机。隔了一会又打开。如此折腾了一遍又一遍。我重复这个动作直到天翻鱼白。听到窗外有汽笛声鸣响,我蓦然想起了自己的日记本。我跳下床,从纸箱中翻出日记,一页页比着日期查阅,律照川生日那天,我果然有做记录。
日记里这样写——
“真倒霉。
竟然被他给抓了个正着……
我该怎么办?
若错失这次,我怕没再没机会了。
高风险高回报。
赌一把!
明天去找骆冰,先把地搞定!!!”
什么意思?
我将这则日志反复读了几遍,依旧觉得糊涂。
除了三个感叹号,我还用红色的笔在“地”这个字上重重画个圈。
手上这本日记,我翻过几遍了,并非没读到过这段。只是,以前读完全不觉得它特别。
过去的我藏着太多秘密,生怕有人窥见心机般小心翼翼。即便在自己的日记里也言辞隐晦,遍布哑谜。那时候的我如何能想到,自己有天会记忆全失,通关秘籍反而成了书写人也无法破解的天书。
这段前言不搭后语的记录之下,写着一行本市的某个地址。
地址……
我翻身下床,打开电脑,在搜索栏里键入这个地址,电脑立即弹出提示——“您要找的是:……”
屏幕一闪,电脑上出现几个选项。
我贴近屏幕。地址指引我两个地点:一是名为“天使”的福利院;二是,名为“云端”的度假村。
两处皆有数个联络电话。
微光初露的凌晨,我听到厨房里的旧龙头有水滴砸落水面的清脆声响。
在本能的驱使之下,我拨打了网站上记录的电话,拨了数个无人接听的电话后。突然从听筒中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喂?您好,这里是天使福利院。”
“啊,您好!”我摁住胸腔内遽然狂跳的心脏。
“您好……”对面也重复重复。
“我想请问,您是否认识一位名叫路参商的人……”
听筒里沉默了片刻,突然语义犹豫:“……星星,是你吗?”
抓手机的手顿然收紧,我急切:“没错,我是星星,您是……骆冰?”看了一眼日记,试着喊出这个名字。
“啊!”电话那头,有人激动尖叫起来。
我锁门披衣冲下楼,坐上事先预约好的快车,“师傅,麻烦您快一点!”
弯绕前行,车子驶入郊区地界,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时,车子徒然冲入一片幽暗,顺着黑色的柏油路蜿蜒上爬,不甚宽敞的路旁的,粗壮的树木遮蔽视野,我感到一片奇怪的空茫。终于,车子停在一白色的大铁门之前。稀薄晨光笼罩着一座破旧的院落。白色方形的门口挂着标牌。
我到了。
下了车,见院门前站着位穿白色正装的年轻女子,黑色短发迎风飞扬。她交握双手在胸前,翘首探路头,似在等待着什么人。
直觉告诉我,她就是我要找的人。
“骆冰?”我犹豫轻喊出声。
年轻女子闻声扭过头。见着我,她先是一愣,继而快步向我奔来。她捏拳往我胸前轻轻一捶:“你这个没良心的!什么时候回来的?就算人在国外也可以发信息,再不行还可以写信啊,你怎么能玩失踪呢,要不是阿律说你过得很好,我还以为你离开地球了呢。”
虽她未使大力,我仍然感到闷疼。
“那个……”
“让我看看——”她退开两步观察我,“瘦了!是不是吃不惯外面的食物?听说国外的饭很难吃!”
“……不好意思。”我犹豫地打断她的话,展着双臂,原地转了个圈,“我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我奇怪的问题令对方一愣,她微蹙眉,迟疑了片刻后说:“我是不是得说,哇,你变漂亮了!……路参商,你去了外国之后变得不谦虚了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冷不冷,我们别在门口杵着了,快到我办公室里暖暖!”
看来,她记忆的人,的确是我。
她上前挽住我的胳膊,亲昵地领着我入内,外头有些破,里面则是热闹非常,无数小朋友正集中操场做着早操。
“你这么久没回来,觉得这里变化大不大?”她指向庭院一角,“看,你种的玉兰都长这么大了!”
我顺着她的指引看去,那个角落里种着两棵玉兰。
“再过几个月花开了就好看了。哦,左边那棵是你种的,右边那棵是阿律后来种的。”
这时,见一位大孩子领着一群小豆丁提着塑料小桶晃晃悠悠排着队迎面走来,小豆丁们见着骆冰就齐声问好:“骆院长好!”
骆冰弯腰,主动向小豆丁们介绍我:“大家,这位就是我们的星星姐姐!”
我意外怔神之时,这群朝气四溢的小豆丁已拥住我,围在我身边仰着小脸庞叽叽喳喳——“原来你就是星星姐姐呀!”、“星星姐姐你好漂亮!”、“星星姐姐你会说英文吗?”……
他们声音又软又甜,七嘴八舌地说着各种话,我蹲下来细听他们。
原来,庭院里左边那玉兰叫“星星树”,图书室名字是“星星图书馆”,对面栋细长条的高楼叫“星楼”,每年评选出优秀奖名称是“星奖”……
“图书室和奖学金也是你给的那笔钱办的,所以就用你的名字命名了。”骆冰笑着解释。
然后,她对小豆丁们说:“现在,院长姐姐和星星姐姐还有其他事情,你们该怎么做?”
“院长再见,星星姐姐再见。”小豆丁们齐声说着蹦蹦跳跳出了楼。
进到骆冰的办公室里,我才问:“原来你是院长?”她看上去年纪应与我相仿,这么年轻都当院长了。
她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是副院长啦。托你的福,孤儿院现在运营顺利。”
“我?”
“幸好有你,我们才度过难关。”她想为我泡茶,却半天没找到茶叶,她打开窗外,对着外面经过的人喊了声:“家里来客人了。帮我泡壶茶送来。”外面人应着“好的”。
我思索着该如何说明来由:“你刚才说的阿律……是律照川?”
“当然是他,不然还能有谁!”
果真是他。
“骆冰,我这次来,是来寻求帮助的。”我正襟,严肃道明来意。
骆冰见状也严肃起来,她阖窗,在我面前落座。
“你说。”
“我,并不是你以为的路参商。”
“你什么意思?”对方拔高了音量。
“我不知道律照川是怎么和你说的。我从没出过国。我是,出事了。”即便事情过去这么久,说起往事,我的声音还是有些抖,我调整呼吸平稳声调继续,“简单说来,我是在一次露营活动中出了意外,差点没了。很幸运的,有人救了我。我拣回一条命,但我却失忆了。”
骆冰惊愕捂嘴。
前一秒还沉浸重逢的喜悦中的她此刻如堕迷雾,目光与神情都迷离起来。
我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日记本,将它翻到今天早晨反复阅读的那一页,然后递给她——
“我是看了日记才找过来的。”
骆冰接过日记,将上面的字小声念出:“真倒霉,竟然被他给抓了个正着……”
我耐心等她阅读完毕,然后指着最后一行问:“这个‘地’——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她一凛,直视我的目光,严正:“是的,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