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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谁知道这几日沈易北与宋云瑶打的火热,邹姨娘也想着去老祖宗那儿凑凑热闹了。
原本老祖宗是不大瞧得上邹姨娘的,毕竟邹姨娘是瘦马,这府里头旁人不知道邹姨娘的底细,她还能不知道吗?
只是这内宅里头向来门道多,她想要借着邹姨娘的势头来压一压宋云瑶,自然想着处处给邹姨娘脸面了。
甚至邹姨娘还亲自给老祖宗布菜起来了。
谁知道那丫鬟才将一道清蒸鲶鱼端了上来,邹姨娘便觉得一阵恶心,忙用帕子捂住了嘴。
老祖宗刚皱眉,正欲开口说话的时候,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她只要一旁的丫鬟去请个大夫来。
大夫一过来,哟,这邹姨娘还真的有了身孕。
是以,等着宋云瑶赶去宁寿堂打算去给老祖宗请安的时候,却见着邹姨娘一脸喜色地坐在老祖宗身边,老祖宗正拉着邹姨娘的手不知道在叮嘱些什么、
宋云瑶看到这画面,不由得有些愣住了,老祖宗是最在乎规矩的一个人,如今这是怎么了?
宋云瑶刚往前走了两步,就听见老祖宗道:“……你这刚有孩子,自然要小心,虽说你身边不缺丫鬟婆子伺候,可妇人怀胎三个月之前那是最要紧的时候,有的时候多打两个喷嚏,这孩子就没了,还有那桂圆,更是碰都不能碰的!”
宋云瑶一听这话,可是傻了。
她当初是口口声声说想要邹姨娘怀有身孕,可那不过是收买邹姨娘的话,没想到还真的叫邹姨娘怀上了……
她只觉得原先自己说出口的那些话,只变成了巴掌,一巴掌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还是邹姨娘的反应快,忙站起身来冲着宋云瑶请安,而老祖宗却压根像是没看到宋云瑶似的,只道:“如今你是双身子的人,可不用向任何人请安,还是孩子最要紧!”
邹姨娘应了一声是,这才又重新坐了下来,脸上带着几分按捺不住的得意。
宋云瑶颤声道:“邹姨娘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还能怎么了?”老祖宗看都没看她一眼,只道:“邹姨娘有身子了,你马上也要当母亲了!”
这姨娘生出的孩子可不能管生母叫母亲的,他的母亲只有一个,那就是宋云瑶。
这下子,宋云瑶笑都笑不出来了,深深看了邹姨娘一眼。
这几日,邹姨娘也想清楚自己这是被人当枪使了,什么叫将她当成了亲生妹妹?狗屁!
宋云瑶一抓到侯爷就舍不得撒手了,见着自己将事情办好了,更是理都不理自己……还好这孩子来了,以后自己在这长宁侯府中也算是有了依靠!
可邹姨娘到底是个道行高的,还是站起身道:“奴婢能有这份福气,说起来还是多谢夫人了,要不是夫人断了奴婢的避子汤,奴婢哪里能够怀上孩子?多谢夫人,多谢夫人,以后等着孩子出世了,奴婢定日日告诉他,要他多多孝顺夫人的!”
她倒是高明,将自己怀胎的事儿也推到了宋云瑶身上,要知道,不少侍妾为了怀上孩子,明里暗里不知道使了多少下贱的手段。
这下子,她可是明明白白告诉众人,我这孩子可是经过夫人允许才怀上的……
偏偏宋云瑶此时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老祖宗一听这话更加不高兴了,是不是这宋云瑶知道自己有什么隐疾了,所以才给邹姨娘这个机会的?
而且,这邹姨娘不知道庶子一般不会在嫡子之前出生的估规矩也就罢了,但宋云瑶是宋家出来的姑娘,按理说不会不知道这规矩的……
一时间,她看向宋云瑶的脸色又变了。
宋云瑶察言观色,只道:“老祖宗,我……”
老祖宗冲着她挥挥手道:“罢了,还是将侯爷叫过来,我有些话要对侯爷说。”
说白了,她还是怕宋云瑶使出什么下作的手段来,这宋家和宋云瑶她不能不防!
宋云瑶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可她却是紧咬牙关,只将那些眼泪都咽了下去,不能哭,不能哭啊!
等着谢橘年和珍珠两人来给老祖宗请安的时候,见到的场景倒是有些意思。
老祖宗神色晦暗不明,邹姨娘满脸喜色,至于宋云瑶,更是一副极难过的样子……
谢橘年知道了邹姨娘怀有了身孕,有些想笑,宋云瑶这下子可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好昨天她答应珍珠说留在长宁侯府住一些日子,要不然可就没有好戏看了。
老祖宗见着她们俩儿来了,这神色总算是好看些了,一手拉着珍珠,一手拉着谢橘年只道:“……你们俩儿如今是东阳伯府的姑娘,也是咱们长宁侯府府的表姑娘,以后若是有什么缺的少的,或者不习惯的直接差人告诉夫人一声,若是下头的人再不听话,直接来宁寿堂找我,不拘什么的。”
这话说的宋云瑶脸色又难看了两分。
珍珠笑着说好,谢橘年的眼神却是时不时落在宋云瑶和邹姨娘面上,眼看着马上就有一场好戏即将开锣,她能不期待吗?
可老祖宗却是将话头落在了她身上,“……我瞧着你和合欢那丫头关系一直不错,我看就将合欢拨到你身边伺候好了,至于剩下的大丫鬟和二等丫鬟,若是你有喜欢的,不管是谁的丫鬟,开个口就是了,珍珠也是,如今这长宁侯府就是你们的家,不用拘束什么。”
如今谢橘年笑着道:“老祖宗放心,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我会去找夫人的。”
她倒是要看看,这宋云瑶如今还怎么给她使绊子!
她昨晚上都已经打听清楚了,想当初那东阳伯府在京中可是一等的勋贵之家,论门楣,一点都不比长宁侯府差了。
更何况有了皇上的庇佑,如今她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好像还挺尊贵的,让她有种农民翻身做主人的感觉!
宋云瑶勉强冲着谢橘年笑了一声,只是这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
没过多久,沈易北就来了。
当沈易北听说邹姨娘怀有身孕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什么喜色,只是深深看了宋云瑶一眼,好像还挺心疼宋云瑶似的。
想想也是,这宋云瑶的孩子刚没了,邹姨娘就怀有身孕,换成了是谁,谁心里都会不舒服的。
只是当沈易北听说是宋云瑶下令断了邹姨娘的避子汤,那眼神又再次落在了邹姨娘身上,“……既然孩子来了,那就说明这孩子和你有缘分,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在府里头养胎,若是缺什么少什么,直接和夫人说一声就是了!”
好像并没有太期待这个孩子。
老祖宗又交代了两句,无非是沈易北要多护着邹姨娘一些,还有家和万事兴之类的话……
等着老祖宗的“提点”完毕之后,珍珠继续留在宁寿堂陪着老祖宗说话。
宋云瑶像是逃似的、第一个就冲了出去,沈易北紧跟着出去了,好像一点都不在乎邹姨娘肚子里的孩子。
邹姨娘满肚子的委屈,她只以为自己怀有了身孕,就能够惹得沈易北的怜惜,只是这世上很多东西都不是她能够预料到的。
谢橘年走在她身后,看着她落魄的背影,摇摇头道:“唉,可怜,可怜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邹姨娘转过头来,冷冷盯着谢橘年,好像如今谢橘年才是这阖府上下最记恨她孩子到来的人,“我又怎么可怜了?你莫要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就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就算是这样又如何?侯爷还不是一样不喜欢你?”
身为这内宅之中的女人,向来以沈易北的喜欢与厌恶为评判一个人幸不幸福的标准。
谢橘年只觉得好笑,“谁说我喜欢他了?如今的我要身份有身份,要银子有银子,几乎是要什么有什么,谁稀罕他了?他不过是一个世袭的闲散侯爷,除了长得好看一点,嗯,好像也没有别的优点了。”
“邹姨娘,就算是你前段时间害了我,可我还是想要提点你一句,你这孩子,阖府上下不喜欢的人多了,得小心又小心,这样才能将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你肚子里的孩子才能平安长大,永远要记得一句话,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她一点都不觉得邹姨娘可怜,像邹姨娘这样冷血的人,就算是落到再悲惨的下场也不可怜,只是不管怎么说,邹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却是无辜的。
邹姨娘气急了,“你……”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谢橘年就已经走了。
邹姨娘却是将她的话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最后是气鼓鼓地回去了。
而正院这边,宋云瑶忍了半天的眼泪在她踏入正院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一进正院,她那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簌簌落了下来。
跟在她身后的沈易北就算是想劝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这事儿从始至终都是她的主意,沈易北都不知道她有什么好哭的。
见着身后的人压根连劝说的意思都没有,宋云瑶的眼泪落得更加厉害了,哭的是一抽一抽的。
打从重生之后,宋云瑶一直活得都是顺风顺水,甚至避开了那个人,顺顺利利嫁到了长宁侯府,只是这段时间,她碰到的烦心事好像比她重生之前碰到的烦心事还要多。
她哭的眼睛都肿了。
沈易北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悠悠开口道:“开始我在半路上听说邹姨娘怀有了身孕,只以为是邹姨娘使出的手段,没想到听邹姨娘说却是你的意思,既然如今你这么难过,当初还断了邹姨娘的避子汤做什么?”
女人这种生物,他真的是想不通啊!
宋云瑶拿着帕子擦了把眼泪,只道:“侯爷这是在怪我吗?侯爷怪我做什么?侯爷这个时候不应该高兴才是吗?您终于有后了,以后娘也不会时常在你跟前念叨了……”
沈易北皱眉道:“云瑶,你这话说的就有些过分了,老人家想抱孙子也是人之常情,可你问问你自己,你嫁到长宁侯府三年,当初孩子没了,老祖宗和老夫人可有在你跟前抱怨半句?孩子没了,不仅我们伤心,这老祖宗和老夫人也伤心……你,你怎么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宋云瑶被他这话说得一怔,半晌才道:“是啊,我是不可理喻,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了这样子,若不是太过于在乎你了,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沈易北呢喃道:“可你的在乎在我眼中却成了逼迫,变成了我的负担……”
他也不知道宋云瑶到底有没有听到这句话,话一说完,他就走了。
他喜欢的是那个善解人意、知书达理的宋云瑶,而不是这个小肚鸡肠,动不动就掉眼泪的宋云瑶。
女人一次两次的眼泪对男人来说是珍珠,可若是流的多了,那就成了鱼目。
沈易北只觉得自己心里乱糟糟的,索性在花园子里乱逛起来。
他走了没几步,却见着不远处的芙蓉园传来了声音。
这芙蓉园地处偏僻,距离花园子不远,当初谁也没有想到谢橘年会同意住在这里,更何况,这里距离长宁侯府的禁地苜园不远……
谢橘年如今正在院子里头指挥粗使婆子栽树了,“对,这几株潇湘竹就栽在这里,到时候再移几株葡萄藤在墙角,葡萄藤下放几把主藤椅,嗯,再挂一架秋千,还要这一株大的海棠花,最好能撑满半个院子最好了,暂时就这些罢,等着我想到了再差人告诉你们……”
她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好像是要一辈子在芙蓉园长久住下似的。
沈易北听着她那欢快的声音,忍不住朝着玲珑阁里头走了进去。
等着那些粗使婆子和管花木的婆子朝着沈易北行礼,谢橘年这才反应过来,转过头来道:“哦,原来是侯爷来了!”
说着,她更是着急对那几个栽竹子的粗使婆子道:“你们小心一点,这潇湘竹娇气的要命,这个时候栽下去本就不易成活,被你们这样一折腾,活的就更少了……”
沈易北索性在一旁的石桌上坐了下来。
嗯,这石桌他以后估计也没机会坐了,刚才谢橘年已经发话了,等下就会将它移出去,换成竹藤椅。
有小丫鬟麻利上了茶。
沈易北喝了两盅茶,这才见着谢橘年心满意足坐了下来,那采买花草的婆子粗使婆子着小厮下去了,估摸着这玲珑里头还有的忙了。
沈易北这才淡淡看向她道:“若是我没有记错,你大哥过年之前就要回京,你和你姐姐那个时候也要回东阳伯府了,何必这般折腾了?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芙蓉园里头种的墨菊也不错,到了秋天墨菊全开了,也是一副美景……”
去年宋云瑶还和他一起来这玲珑阁赏过菊花了。
谢橘年瞪大了那一汪水灵灵的大眼睛,道:“可是我不喜欢墨菊啊!就算是只住半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些东西勉强不来的,连一天,不,半天都忍不了,所以要将它们都挪走,这就和侯爷不喜欢我是一个道理一样!”
沈易北脸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只是他不得不承认谢橘年说的好像也没错,“但这样未免太折腾了些……”
谢橘年接过丫鬟呈上来的桂圆红枣奶茶,笑着道:“那我敢问侯爷一句,什么又叫做折腾了?我倒是不知道什么叫做折腾,只知道现在我做这些事的时候心里是高兴的,等着以后看到那葡萄藤和海棠花的时候,心里更高兴,这样就够了,至于折不折腾,我不在乎,再说了,这人生不就是要折腾吗?要是不折腾了,这日子也就没劲儿了!”
说着,她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沈易北道:“我知道侯爷在想些什么,无非是在想如今我折腾的不是东阳伯府的丫鬟婆子是不是?原先我倒是想折腾,可也得有人任我折腾才是,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我才不会放过了。”
“自然要自己怎么开心怎么来,这人一辈子短的很,活的高兴痛快才最重要!”
沈易北只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他是和谢橘年一起长大的,就算是从小不大喜欢谢橘年,可还是不能否认,谢橘年是个极好看的姑娘。
这男人啊,对好看的姑娘总是会多留意几分的,更何况,这谢橘年从小到大做的事儿,他也没少听说。
他下意识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是谢橘年。
只是眼睛还是一样的眼睛,大大的,水灵灵的,好像会笑似的,她身上穿的还是平日里最爱穿的红衣裳,不过由当初的胭脂红变成了如今的藕红色,容貌也一是一模一样的……
谢橘年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道:“侯爷在看什么?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没什么!”沈易北轻轻咳嗽了一声,只道:“我只是在想,这世上有没有容貌一模一样,但却不是同一个人的情况出现!”
这下子,尴尬的就变成谢橘年了,她只觉得是不是沈易北看出什么来了。
可转而一想,这种事情就算是她拿着喇叭对人四处嚷嚷,估计都没人相信,“侯爷怎么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了?是不是现在的我变得不一样了?”
沈易北微微点了点头。
谢橘年笑着道:“这人嘛,都是要成长的,只是有些人懂事的早,有的人懂事的晚,当初被老夫人那一顿板子打下去,我几乎半条命都没了,当然要好好思索下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了,要学的聪明一些才能活的长久!”
沈易北道:“我是听人说起过这件事的,若是一个人经历过大起大落,整个人变得和之前变得不太一样,也是极有可能的,只是你这变化太大了些,难道是老夫人的那顿板子要你长了记性?”
谢橘年白了他一眼,“侯爷这话说的太轻松了些,是不是侯爷觉得不过是一顿板子,没太大的事儿?只是那板子要是落在侯爷身上,侯爷就知道,疼得很,那一顿板子恨不得要了我半条命,我不长记性也不行啊?”
说着,她更是意有所指道:“吃一堑长一智,不仅是我,估计这长宁侯上下所有人都是这样子的!”
经历过上次那夜的对酒当歌之后,沈易北倒是有些喜欢和谢橘年说话了,“哦?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谢橘年又喝了一口茶盅里的桂圆红枣奶茶,只觉得这有权有势就是好啊,如今这奶茶里面用的料都是最好的,一喝下去,只觉得美味无比,“我是说这世上的人都是如此,不管做什么事儿都会长记性的,像我,被老夫人打了一顿板子,就不敢再对侯爷有什么心思了,像邹姨娘,明明怀有了身孕,可见着侯爷还是如此冷漠,以后对侯爷也不会抱有什么希望了。”
说着,她更是沉吟道:“至于夫人,见着邹姨娘怀有了身孕,也不会再这般自作聪明断了姨娘的避子汤了……”
顿时,沈易北的脸色只能用“难看”这两个字来形容了,“你怎么敢……”
“我怎么敢说这样的话?”谢橘年笑了一声,漫不经心道:“我有什么不敢的?侯爷可不要忘了,如今我是东阳伯府的姑娘,是侯爷的表妹,又不是长宁侯府的丫鬟,难道还怕说错了什么话,侯爷责罚我妈?我可不怕!”
“再说了,这难道不是实话吗?这世上多得是陈世美,既然你当了陈世美,难道还巴不得这世上所有的女人都对你忠贞不二?哪有这么好的事啊!侯爷,要知道,忠言逆耳啊!”
这下子,沈易北的脸色可谓是难看如锅底了。
陈世美?
谢橘年这是将他比作了陈世美?
这还真是没错,谢橘年还真的是这么想的,若沈易北一直对宋云瑶百依百顺,亦或者见着邹姨娘怀有身孕怜惜两分,她对眼前这个男人多少还能有些好感,只是如今……啧啧,还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