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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白奕辰,从八岁开始,我的世界里少了一个人——我的爸爸。
“奕辰,今天准备去哪儿玩啊?”母亲为我正了正头上的棒球帽,微笑着问我。
“电玩城。”我毫不犹豫的说,自从上次和景泽去玩过一次,就对那里念念不忘,今天周末,我便又约了景泽一起去。
“好,那让舅舅开车送你们去。”
我妈对我一直很开明,而我也很懂分寸,即使爱玩游戏,却克制自己不沉迷其中,因为我知道,我是妈唯一的依靠。
母亲走到门口的玄关处,从里面拿出一把雨伞。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雨,来,把伞带上。”说着,她伸出手将伞递了过来。
我刚准备去接,伞却突然从她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我愣了楞,不明所以的朝母亲看去。
她的嘴角扬起一抹不自然的弧度,躬身捡起伞塞到我的手里:“来,拿上。”
“妈,你今天不陪我吗?”我盯着手中的伞,不知为何就问了一嘴。
几乎每个周末,不管我想去哪玩,妈都会陪在我身边,她只是远远的站在那里含笑望着我,就让我觉得很安心。
可我知道自己不能总是依赖着她,所以最近几次,我都以各种借口拒绝了母亲的好意,可即使这样,她还是会安排人跟着我,来保证我的安全。
但今天,母亲却意外的没有提出要陪我一起去。
“妈妈今天有点事,就不陪你了,有舅舅在,一样的。”
我嘟囔道:“什么事啊?”
母亲笑了笑说:“你还记得前阵子学校组织你们去打感冒预防针吗?妈妈今天和周医生约好也要打预防针哦。”
我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打了针,就不会生病了!”
母亲弯起手指轻轻在我鼻尖滑下,笑里满是宠溺:“我们奕辰真聪明!”
我握住了她的手,恳切的说道:“那你快去吧,打完针手就不会抖了。”
母亲脸上的表情僵了僵,但很快又恢复了微笑,她缓缓从我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然后抚上我的头发,虽然她的嘴角在笑,可我却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哀愁。
其实我之前就发现了母亲的不对劲,她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摔坏东西,帮我改作业时拿笔的手也在隐隐的颤抖,她嘴里不说,可我能看出她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而最近,这种情况更加明显。
“好了,快去吧,舅舅已经在等了。”
母亲柔声说,我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蹦蹦跳跳的冲出房门,坐上了舅舅的车。
我看到母亲站在门口目送我离开,我探出头去,不停的冲她招手,那个时候我以为,母亲会永远陪在我身边,而让她快乐是我人生唯一的目标。
那天我和景泽玩的很开心,傍晚才回到家,刚到家,就见母亲蹲在厨房里,不知在干什么,我走上前,弱弱的问:“妈,你怎么了?”
因为是刘妈开的门,母亲似乎还没注意到我回来了,听到我的声音,身体一颤,闷哼了一声。
我连忙侧头看去,发现她正含着自己的食指,地上是一地摔烂的碗碟,我瞬间明白了,母亲刚刚是在捡这些碗碟,而我的突然出现让她不小心割伤了手。
刘妈跟在我身后跑了过来,看到一地的狼藉,慌忙上前收拾。
“太太,我都跟您说我来做就好了,您就别动了,伤到自己可怎么得了啊!”
我妈跪坐在地上,默然的低着头,她只是抓着自己受伤的手指,像是要凝成一块石头般,一动都不动。
“妈……”我轻声唤道。
这时,她才缓缓起身,没有看我,也没有和我说一句话,转过身,一摇一晃的朝她的卧室走去。
“我妈怎么了?”我不解的问在一旁收拾的刘妈。
刘妈叹了口气:“太太说你最爱吃她做的饭,要亲自下厨,我怎么劝都不听,刚给你开门的功夫,这就打碎了一地,哎。也不知道太太最近是怎么了,总是拿不住东西,我都不敢让她动手了。”
听刘妈说完,我心里泛起嘀咕,不是打了针吗,为什么还会这样呢?
那晚,是我和刘妈两个人吃的晚饭,母亲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一直没有出来,我去敲门她只是说自己困了,已经睡下了。
我失落的回到房间,以为母亲休息好了,就会恢复正常,这么想着,我也悠悠进入了梦乡。
却没料到,这只是一切噩梦的开始。
第二天,我醒的很早,平常都是母亲叫我起床,可今天不知怎地就睡不着了。我自己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却发现母亲的房门还是紧闭着,我伸手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反应。
来到客厅,看到只有刘妈一个人在厨房忙碌着,我问刘妈:“我妈还没起来吗?”
刘妈见我过来,吃了一惊:“小少爷今天起得这么早啊!太太还没起来,我刚去敲门也没人应,可能是太累了吧。”
我嘟了嘟嘴,为了不打扰母亲休息,便也没有再说什么,一个人默默的去洗漱了。
可直到吃完早餐,母亲的房间仍旧没有传来任何的动静,我觉得很奇怪,她从来没有起的这么晚过,按耐不住心里的急躁,我再次来到她房间门口,重重的敲了几下。
在一番敲打后,还没有声音,我有些急了,一把拉下门把手,发现门没有上锁,便走了进去。
“妈?”
我轻声唤着床上的人,她的身体微微抽动了一下,我来到床边,发现母亲裹着被子眉头紧皱,浑身不停在发抖,两个脸蛋红的发紫。
我探出手一试,瞬间像触电一般缩了回来,母亲身上的温度简直烫手!我当下反应了过来,母亲发烧了!
慌乱中,我喊来刘妈,刘妈见状连忙给母亲的私人医生打了电话。过了不多久,周医生就提着医药箱来到了我家。
在给母亲进行了一番诊治后,周医生脸色大变,他打了个电话后,告诉我们母亲的病必须马上住院,很快,救护车出现在我家门口,我眼睁睁的看着母亲被放在担架上抬了出去,可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突然到我的心是一片空白。
看到母亲被抬出大门的一刹那,我像是明白了什么,顿时放声大哭,边哭边冲上前去,可却被刘妈给拦住了,我抵死反抗,但还是拗不过大人的力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害怕,仿佛只要她离开了我的视线,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似的。
救护车呼啸离去,我哭喊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哑,最后哭的累了,才老实的坐在了沙发上。
这时候,不知道哪来的想法,只觉得,如果爸爸在的话,就好了。
刘妈告诉我,让我不要担心,她已经告诉了我爸还有舅舅他们,医院那边,已经有人去照顾了,只要我听话,我妈很快就能康复。
我信以为真,没有再闹,乖乖的去了学校,下课以后,来医院看了一眼躺在重症监护室的母亲,便被劝说回家了。
我很失望,因为都这个时候了,却还是没有在医院见到我爸的身影。
那天晚上,我对着天空许了很久的愿望,希望母亲能快点好起来……
可天不遂人愿,本打算次日早起去看母亲,可我却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得到了母亲病逝的噩耗。
我以为我还没有从睡梦中醒来,母亲怎么可能……会离开我?明明前两天她还在温柔的对我说话,轻轻的抚摸我的额头,她答应过我,会和我一直在一起,怎么会……就这样弃我而去了呢!
我不信,不顾刘妈的拦阻,冲向医院,可当我看到病床上盖着白布的母亲时,我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建造起来的世界,天崩地裂,遽然坍塌。
胸口宛如被千斤石块堵住了,难过的哭不出来。只是两只眼睛发直的盯着前方看,后来听刘妈说,我那个时候就像是丢了魂一般,没有表情,没有说话,也没有流泪。只要有人拉我就走,没人拉就会一直站在原地。
那天,我终于见到了我的父亲,他是最后一个来看母亲的人,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他抱着母亲的遗体,哭的很伤心,我不知道他是否是因为对母亲的愧疚,但我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这个被称作“父亲”的人。
我恨他,是他抛弃了我和我妈,是他没有尽到自己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的义务。更可恨的是,母亲去世半年后,他就迎娶了一个叫做周妙萍的女人,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还带回来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本来冷情的家里,一时间变得热闹起来。可这个家,现在对我来说,比十二月天的霜雪还要寒冷。
我没再叫过他一声‘爸’,开始变得少言寡语。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一直好好的母亲,会突然得了那么严重的病,医生说是急性肺炎,可我总觉得这其中有哪里不对。
但那时候还小,母亲去世后,遗体很快就被火化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
八岁那年,我失去了我的父亲;十二岁那年,我失去了我的母亲;十五岁,我申请上美国的高中,执意出了国;十八岁,为了和白家划清界限,我改姓‘言’。
从此之后,这世上,便只剩下我一人,但我不会另母亲失望,我要活成她所希望的样子,继续她未完成的梦。